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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菜雞聯盟》第一百三十一章 聰明人犯傻
南卓是聰明人。

難道邊子白就不是聰明人了嗎?

是聰明人就會偷懶,邊子白偷懶的辦法就是,南卓比他有權有勢,又是衛國公族,身份尊貴,他沒有理由辦不成事!

而南卓眼巴巴等著太子訓口中的‘幫手’來和他接頭,他甚至奢望,到時候‘幫手’將所有的麻煩事都處理完了,他只要把寇氏往外一送,萬事大吉。

兩人都想得挺美,可不同的是,邊子白知道那個人是南卓,就一天天的看著南卓,可讓他懈氣的是這家夥印堂發黑,雙眼無神,根本就沒有解決麻煩,無事一身輕的氣勢!反倒是像一個霉運纏身,倒霉到家的喪家之犬?

以至於邊子白只能暗暗焦急,卻也無可奈何。總不至於他衝上去對南卓說:“老兄,差事辦的怎麽樣了?上頭等著回復呢?”

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等。

比如說孕婦要生孩子,真要趕上那一天了,恐怕就算是請來神仙也無法讓孩子回去。

邊子白是急在心裡,而南卓呢,他是急在臉上。以至於整日沒有精神,脾氣竟然出奇的好,甚至連邊子白故意刁難他的事情,都一副茫然的生無可戀的喪氣模樣。

這日,邊子白坐在內史府門口,門口的看門人豁著一大嘴,已經沒多少牙齒了,就算是這樣,老頭還是很有性格的要吃肉,按照他的說法,他再過兩年就耳順之年了,吃肉這等享受,已經是吃一口少一口了。當然,整日嚷嚷著要發財的人,基本上都是窮苦潦倒之輩;整日嚷嚷著要吃肉的人,基本上能聞著肉香已經不錯了。

老頭叫老邢,衛國宮掖裡大大小小的宮門至少幾十座,基本上都是臉上刺青的犯人充當。這是《周禮》中規定的制度,現如今,已經沒有幾個諸侯國在執行這樣的法令了,而衛國,還是固執的沿用《周禮》,並樂此不疲。

老邢就是其中之一,不同於其他宮門看守,基本上坐幾年就回去了,老邢在衛國宮廷之中幾乎混跡了一輩子。此時他和邊子白這個中大夫正沒大沒小的坐在門檻上嘮嗑,邊上還有一個炭爐燒著一壺茶湯。這屬於邊子白的家夥什,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邊子白的茶爐,甚至比他在衛國的名氣都要大。在衛國出仕沒幾天,幾乎帝丘的所有官吏都知道內史令,中大夫邊子白是個藥罐子,走到哪兒都帶著茶爐。

關於這一點,邊子白連解釋的心思都懶得去說。

他能說什麽?

茶葉只有在藥鋪裡才買,根本就沒有健康人整日喝茶玩的。

“嘖嘖,這茶湯香是香,可就是沒有那種肉的滋味。”老邢挺挑剔,在他看來,任何香味只要不同於肉味,都是次一等的貨色。當然,老頭也挺勢利,要不是邊上坐著的是內史令大人,他也不想陪著喝茶。畢竟邢老頭固執的認為,他沒病沒災,不用吃藥。他唯一的遺憾恐怕就是,這輩子吃肉太少,以至於年紀大了之後,開始抽抽了。

茶水並非是真正的茶水,只有少量的茶葉佐香。其他材料都是常見的食材,整合之後,更像是一種類似於後世寧夏八寶茶之類的飲品。唯獨沒有冰糖。這時代可沒有冰糖,至於如何製作,他更是不得其法。好在紅棗本來就有甜味,多加即可紅棗,茶水之中就有種甜絲絲的味道。

邊子白卻哂然一笑道:“紅棗,芝麻、果乾等放在一起,怎麽可能煮出肉香味來?老邢,不是我說你,你都嘴裡沒有幾顆牙了,還對吃肉念念不忘,到底為什麽呢?”

在衛國的律法之中,刑徒在服刑期間不允許吃肉。當然,刑徒想要吃肉也吃不起。斷絕了收入,還要服勞役,口糧都要家裡準備,可憐到了極致。比如說守門人,就是犯了撿到物品貪墨,被失主找上門犯事的倒霉蛋。

“大人以為守宮門不能吃肉了?”老邢偷笑道,自以為得意道:“老糟頭子在這宮闈之中近四十年,趕上國君賞賜宮中,就能有機會吃肉。另外糟老頭子也是有點門道,吃肉不難!”

不過,很快老邢就發現和他一起坐在內史府門口的是大令,舞象之年的中大夫,頓時得意不起來了:“不過老頭子自然是不能和大人相比,大人將來是要封君拜相的貴人,大富大貴,是生來就該吃肉的人。”

邊子白摸著自己的臉龐,故作驚詫道:“我的面相如此之好?”

“貴,貴不可言!”這時候的老邢,像極了街頭算卦的老騙子。問卜古來有之,鬼神之道雖然不被士大夫普遍認同,但是這時候的民眾還是非常相信天上有神靈,萬物皆有靈性的說法。就算是說出:“子不語怪力亂神。”的孔夫子。也不是不相信鬼神之說,這句話的正確的讀法是:“子不語,怪、力、亂、神。”孔子不談論怪異、勇力、叛亂和鬼神。並非是孔子也不相信神靈的存在。

而是孔子相信神靈無時無刻存在,所以對鬼神要三箴其口,以示其尊重。

這也是為什麽《易》興盛的原因,在華夏,《易經》的傳播已經幾千年,可是甭管蒸汽時代,工業時代,還是互聯網時代,《易經》依然興盛。

因為,這個世界總有一些問題是用現有的知識解釋不通的時候。

人需要尋找慰藉,而這個慰藉很契合玄之又玄的《易經》。

這時代,要比後世更加嚴重。人們習慣將所有無法解釋的東西都歸功於神靈的力量,相面不過是其中的小道。而且祭品是超乎想象的豐厚,有時候甚至是活人,比如說:河神娶妻。就是為了平息河神的怒火,乞求風調雨順的做法。當然,任何有神棍加入的活動,最終目的都會被歪曲,也就是欺騙以下無知百姓。

閑扯之中,老邢就說到了自己的生財之道,他年輕的時候在道路上撿到了一個包袱,然後稀裡糊塗就被抓了問官。根本就沒等他解釋,臉上就被刺下了墨刑。然後就進入宮中擔任看門人。看門人雖說不如修城牆,開礦之類的幸苦,但一年四季都需要警惕。

守夜,看門,更像是一份工作,而非刑罰。習慣了之後,老邢甚至覺得除了睡不安穩之外,也沒什麽。唯一難受的就是,冬日裡因為需要經常伺候進出宮門的貴人,他只能誰在門洞裡。

等到服刑結束之後,他想著離開宮廷開始新生活的時候,才發現周圍人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年複一年,身上就落下了病根。老寒腿之類肯定不會少。

但這個時代的人的生命力,如同是戈壁上荊棘草,頑強的讓人驚歎。

在富庶的衛國,能夠活到60歲以上的老人也不多見。尤其是在貧窮的國人之中。但只要跨過了60這道年齡的坎,就算是年紀再大,身體好到讓人無語,簡直和小夥子沒有什麽區別。老邢就是在等這道坎的到來,似乎真過了耳順之年,他就能浴火重生似的。

實際上,老邢已經回不去了。衛人對於罪犯的容忍度幾乎為零,從國君到百姓都是如此。

更何況老邢的年紀,他就算是有家人,也都恐怕不在了。回家養老基本就是奢望,唯獨在這冷清的宮掖中,苟延殘喘,度過殘生。

就算是後世,‘勞改犯’三個字,還是會嚇壞不少人。更何況在衛國,道德立國的國都。種地沒有人招攬他當農夫,想要做生意沒本錢,也做不來。他原本有一個做鞋的手藝,卻因為臉上的墨刑,做好的鞋子根本就沒人買。

當年已經走投無路的時候,老邢遇到了好事,有人請他代替墨刑,服刑。

而且給了三年的錢糧,另外補了一筆錢。老邢覺得這買賣可以做,於是就再一次入宮,繼續他的守門人事業。後來,他名氣大了一點,一直有人請他服刑換取錢糧。久而久之,他就成為帝丘城內守門人之中最大的頂包人。

“老邢,你在宮中四十年,難道就沒想過出去生活嗎?畢竟在宮裡不能一輩子,老了,老了,終究要入土為安的,難道你的家族沒有打算接你回去?”邊子白好奇道。

老邢目光呆滯了起來,眺望遠處的宮牆,說不出的落寞和惆悵,良久,長歎道:“回不去了,老頭子已經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說完,仿佛全身的精神氣都被抽離了身體,整個人都佝僂了起來。

邊子白正打算勸幾句的時候,卻發現南卓從外進入內史官舍,跨入門檻的那一刻,還鄙夷的看了一眼邊子白。

在衛國,沒有哪個官吏會像邊子白這樣,坐在官舍門口,和一個守門人聊得火熱。這家夥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當官的料,可讓南卓惱火的是,邊子白這混蛋竟然是他上司。

沒有官家氣度也就罷了,甚至連貴族氣度也嚴重不足。

南卓極度鬱悶,邊子白是怎麽混入了衛國的官場,並得到國君的賞識,平步青雲,官職卻位列他之上的?

南卓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看他了,顯然是不服氣啊!邊子白頓時有種想要找南卓晦氣的打算,可他一不留神卻發現了一個他惹不起的人,邁著四平八穩的官步,大遠處走來。見邊子白已經看到他了,對他之使了個手勢,讓他跟著去。

邊子白一臉晦氣的站起來,朝著對方走去。

在一個雜院裡,丁隻沉聲問道:“事情辦的怎麽了?”

“不是南卓去辦嗎?”邊子白無辜的比劃著自己,想要讓丁隻確信自己只不過是個出謀劃策的人。

要是換一個仁人君子,說不定真讓邊子白過關了,可丁隻不是善茬,在宮裡的老宦官,能有一個是善茬嗎?他需要將事圓滿結局,而不是看著南卓和邊子白互相推諉。剛才南卓臉黑,也就是被丁隻訓斥了幾句。

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邊子白倒霉了。

“我可告訴你,再過幾天說不定孩子就要落地了。君上的意思,這孩子出了宮廷,不是姬家的人,但君上將此時托付你,太子將此時托付南卓,你們之間總該有個人負責吧?”丁隻笑眯眯的表情,隱藏著幸災樂禍的小心思:“說起來也不虧,寇氏身份低賤,但孩子是太子的血脈,叫你們任何一個人‘爹’都不虧。”

“不成,這是絕對不可能。”邊子白沒等丁隻說完,就心急火燎的打斷道,他才多大的年紀,就要當爹。其實當爹也沒有什麽,可總不能頂著太子訓的一頂綠帽過一輩子吧?

會抑鬱的好不好?

可丁隻不這麽看,冷笑道:“其實老夫看好你,如果你和太子有了這層聯系,將來就算太子不喜你,此生榮華富貴總是少不了。 而且,我想了想,你的辦法雖好,可操作起來難度不小,百密一疏,一旦事泄,恐怕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別,您老可別嚇我。”邊子白硬著頭皮問:“大宦(不得已用上尊稱),小子敢問寇氏妊娠幾個月了?”

“至少七個月。”丁隻皺眉道。他也著急,可是他眼瞅著邊子白和南卓這兩混蛋都事不關己的高高掛起,實在忍不住,才來逼著問。畢竟,此時衛公也在關注。

我去!

都七個月了,有可能更長。

這不是說,最多一個多月,這孩子鐵定要落地了?

這玩意要是砸在手裡,他這輩子還怎麽做人?

心急火燎的邊子白連告辭都忘了,急匆匆地朝著官舍跑去,丁只在後面還追問:“幹什麽去?”

“找人想辦法。”邊子白沒頭沒腦的丟下這句話,人已經消失在了官舍之中。

半個時辰之後,滿是不情願被上官拉著出城辦事的南卓一副要吃人的樣子瞪眼看著邊子白,良久,咬牙切齒道:“你簡直就是個混蛋!”

“彼此彼此。”邊子白翻著白眼道:“你可別說自己沒有存著和我一樣的心思。”

南卓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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