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方。
端木家族傳人,也就是孔門‘十哲’之中排名前三的子貢的嫡孫。
孔子的學生很多,後世孔門動不動就說弟子三千,恐怕是沒有的。但如果是聽過孔子講學的都算進去,三千也打不住。可想而知,能夠對儒門有興趣的人,最起碼也應該識字,而且以守舊的傳統貴族為多。
這些人之中,很多本來就已經擁有了一定的名氣和地位。
加上家世稍微出眾一點的話,出仕並不難。
難的是在這麽多人之中還能出類拔萃。或許子貢講學授徒在儒門之中不算是最好的,但不得不說他有太讓人羨慕的經歷了。他擔任過兩個國家的執政或者相國的高官,春秋戰國時代奉行君主和士大夫共治的政治格局,作為官員之首的執政或者國相,子貢能夠完整的貫徹自己的執政理念,毫無掣肘。
不僅僅子貢擁有豐富的治理國家的經驗,他的學問也是一等一的出色。
或許談起儒家先賢來說,開館授徒的名人會想起子夏和澹台滅明。可絕對不能忽視子貢,僅從子貢的經歷和學識來說,他授課的弟子,都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優秀的精英弟子。
想到就去做,邊子白更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站起來走到回廊下,喊道:“趙武,套車去二公子府。”
“同去,同去!”
公孫鞅也好奇,為什麽邊子白對南卓和端木方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因為在他的權衡之中,似乎南卓的優勢更大一點,可邊子白卻似乎故意和南卓過不去似的,反而對端木方青睞有加。
一個是家學淵源,卻已經遠離衛國權力中心。
一個是家世顯赫,聖眷正隆,血統尊貴。
兩個選擇在大多數衛國衙門的主官之中,都不難選。南卓,肯定是優先選擇。就算是端木方和南卓同樣擁有很大的名氣,但是南卓的家世給他加分實在太多。而端木方的境遇是不一樣的,端木家族已經開啟了列國出仕的新格局,恐怕真心看不上衛國能給出的官職。
內史府執掌國君和執政府、司徒府、司空府等公文往來,起草政令,頒布國君的檄文,雖在重大政令面前,沒有一言而定的決定權,就連參與權似乎也不足夠,但不得不說,內史府是連同宮廷和執政府最重要的橋梁,事務繁雜。
能夠進入內史府,肯定會對其效忠的公子有很大的臂助。
可實際上,等邊子白抵達公子岐在帝丘的府邸的時候,潘毅心急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端木方不答應!
而在一邊的公子岐閉口不談,臉上或多或少的帶有一絲無奈。顯然,他恐怕也無法讓端木方徹底的效忠他。直接的結果就是,端木方不想太多的牽扯到衛國的儲君之爭中。
不同於在南氏府邸,連大門都沒有被邀請進去的尷尬局面。公子岐大開中門,是將潘毅當成天使迎接進去的,何為待遇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在端木方知道潘毅來歷之後,雙方一團祥和的關系破裂,“方,愚鈍,不過一凡夫庶子,鄉野村夫之輩,不敢受國君的厚愛,還請禦史大人說明上官,了卻方心中的惶恐。”
“端木先生,你的名聲才華都是在衛國婦孺皆知的,難道您是覺得下大夫的官職太小?或是往來二公子府和太史府不便?這些都是可以商量的,內史邊大人也有囑咐,不用每日上衙,酌情就好!”潘毅情深意切,心裡是真的急了。邊子白交給他兩個任務,一個是征辟南卓,失敗了。這對潘毅來說,去之前就已經有所預料。
南氏恐怕真看不上內史府一個下大夫的官階,再說了,邊子白多次讓南卓難堪,對方還會給好臉色就奇怪了。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端木方的身上,可讓潘毅措手不及的是,端木方看完了文書之後,連斟酌的想法都沒有,就回絕了征辟他為下大夫的檄文。
這預示著,潘毅的差事辦砸了。
反倒是來看熱鬧的南卓幸災樂禍道:“回去告訴邊子白,就他一黃口小兒,還想征辟天下名士,想什麽呢?還不如洗洗睡吧!”
“殿下,內史大人一行到。”
就在南卓說著怪話,心中狂喜的時候,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讓他有種被忽視了的感受,心頭暗罵:“什麽玩意,征辟本少的時候派個喪家犬;征辟端木方,卻親自出馬。這不是看不起本少爺嗎?”
公子岐陪坐在主位,別看他是主人,可心裡頭的尷尬苦不堪言。端木方輔佐他,是因為一個人,一句承諾,端木方不是真的拜公子岐為主公,更不是投靠,而是完成一個君子的承諾。而且這份承諾是有時間限制的,時間到了,他是衛國的公子岐,端木方還是端木家族的端木方。更不會牽扯端木家族,這些公子岐都是在端木方投效之前答應了的。
在一個人將承諾比律法都看得重的時代裡,公子岐絕不能反悔,事實上,他反悔也沒用。
牛不喝水,強按頭也不會喝水的道理他至少還是明白的。
坐也不是,勸又說不出口,這份難受勁可想而知。聽到邊子白到訪,公子岐反而有種松了一口氣的輕松。就算接下來可能更加難堪的局面,但公子岐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他等會兒就找個由頭,走為上策。
“內史到訪,還請諸位隨本公子迎接。 ”公子岐幾乎是從座位上跳起來,下令道;“開中門。”
南卓根本就不想起身迎接,可這不是在太子宮內,更不是在自己家裡,由不得他。
公子岐倒是對他還算客氣,可是公子岐身邊的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公子岐並沒有表露過要爭奪儲君的想法,可是底下的人恐怕不這麽想,沒有蓋棺定論之前,一切皆有可能。以至於,公子岐家臣高亢和南宮弼都如同仇人一般的盯著他看。
要是大家都坐著還好一點,可是這兩家夥都站著,視線在他頭頂聚焦,如同要燃燒起來一般讓他難受。
南卓心說:“算了,就當少爺給他邊子白一點面子。”
一大群人出門迎接,還是很壯觀的,尤其居中的還是擁有公子身份的公子岐。
就連邊子白和公孫鞅都有點吃驚,後者更是升騰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豪氣,當官本來就應該這樣,折服權貴,庇佑萬民。
“內史大人到訪,本公子不勝榮幸。”公子岐站在台階邊上一節,這已經算是最高的禮遇了。如果站在台階下,那麽邊子白的身份就要一起朝臣的不滿了,這是逾越。滿朝文武,能夠讓公子岐如此做的,恐怕只有公卿而已。
邊子白急忙從車上下來,恭聲道:“子白不告而來,還請公子休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