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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之菜雞聯盟》第四百四十九章 強大面前的虛弱
  在大戰之前,尤其是在洞悉了衛人依仗之後,龐爰覺得這時候應景的事情不外乎殺個無關緊要的人,拿這家夥的狗頭,來震懾一下士卒的畏懼之心。

   巫祝充當這麽一個人再合適不過了。

   首先,這家夥竟然敢騙自己,簡直就是狗膽包天。身份卑賤的巫祝竟然敢拿軍國大事當成兒戲,簡直可惡之極。死不足惜的東西!

   其次,巫祝很讓人厭惡,雖然軍隊之中也配備巫祝。但是和宮廷豢養的巫祝,民間的巫祝都是完全不一樣。師一級別的軍隊之中,就有一種成為力士的職務,不是官員,卻享受士的待遇,不是士兵,卻需要衝鋒打仗。而且在戰爭之中,經常會披上羽毛製作的衣服,帶著恐怖的面具,出現在將軍的車前。

   這恐怕是勇士和巫祝相結合的身份,作用很明顯,有辟邪和嚇人的作用。

   除此之外,大部分的巫祝都不會讓人喜歡,主要是因為他們除了一些根本就不管用的偏方之外,什麽才能都沒有。但是達官貴人們卻願意相信他們,尤其是婦女,巫蠱用讒言,謠言,甚至是惡語中傷來獲得權貴們的信任,離間忠良。巫蠱禍亂宮廷的事屢見不鮮,但是因為受眾面太廣,沒辦法禁止。主要是因為世上沒辦法解釋的事太多了。

   為什麽有人肚子痛,一天后死了?為什麽有人肚子痛,睡一覺,或者上趟茅廁就好了?

   這種問題沒有解決,巫蠱也就絕對不會被禁止。

   以讒言和惡語中傷獲得信任的巫祝,自然被貼上了無恥小人的標簽,有能力的士大夫是絕對看不起這一類人的。

   這也是為什麽龐爰對巫祝總是一副嫌棄的表情,因為就像是蒼蠅一樣,巫祝就算是表現出最大的誠意來賣萌,還是會被嫌棄。

   臨近攻擊之前,龐爰接到了一個壞消息,兒子龐詡氣憤地提著一件玄色的袍子,來到父親面前,懊惱道:“讓他給跑了!”

   “往哪兒跑了?”龐爰從不可一世的強大自信之中醒來,心頭暗暗告誡自己,不要得意忘形,攻城神器還沒有得到,他要盡量保持低調。

   龐詡將手中的袍子往地上一甩,撲騰起來一團灰蒙蒙的塵土,說道:“這家夥去了軍營之後,就脫下了袍子,然後將臉上的尼彩洗去之後,就不見了。應該躲在民夫營內,可是兩萬民夫,怎麽可能找得到他?”

   民夫不同於軍隊,很多民夫都是臨時征兆起來的百姓。他們有時候會有地方官派人一起送到軍隊,有些會在一個地區集結之後,統一被軍隊的人接走。

   民夫的首領不認識手下民夫很常見,經常是一個地區的民夫,也只能通過口音來辨別,更何況兩萬民夫來自於趙國各地?

   別看巫祝躲在了大營之中,但是身為主將的龐爰似乎對他沒有什麽大辦法。

   巫祝自然是一種求生欲很強烈的生物,他們的所作所為一直被人嫌棄,還是被有身份地位的人嫌棄,要是沒有一點自保的本事,他們還能活命嗎?

   而躲在大營之中的巫祝,就算是將整個趙軍大營翻一個底朝天,恐怕也找不出來了,就如同魚入了江河一樣,無隱無蹤。

   “你們有沒有見過巫祝的長相?”

   龐詡無奈道:“父親,巫祝終年穿著厚實的袍子,臉上畫著尼彩,從來不以真面目示人,要是洗去了臉上的尼彩,誰能認得出來?”

   事到如今,就算是龐爰很不情願,也只能放棄了。

   很快,他安排起來當天的進攻計劃,東門佯攻,南門主攻。但是兵力分配上,都一樣,兩個城門都至少放了上萬人。而他這陣勢一擺出來,就讓城頭上的公子岐倒吸一口冷氣:“龐爰這是要孤注一擲了嗎?”

   城門下的小院裡,馬邑軍中高層悉數到場,就連受傷的南宮弼也在強烈要求之下,到場商議對策。

   他是自己在傷兵營裡鬧騰,說什麽也不想在傷兵營裡等死。為此,公子岐還發了一通脾氣,因為他的話,而引起不少傷兵士氣低落。可是當他看到南宮弼這家夥梗著脖子說:“某就算是死也不當俘虜。”心腸也軟了下來。

   說明南宮弼這家夥還是可以信任的,雖然腦子不靈光,但指揮作戰的水準還不錯。下軍不同於上軍,邊子白是有針對的訓練了幾個月,就算比不上其他諸侯的精銳。但在衛軍之中已經是脫胎換骨的存在了。

   可是下軍不一樣,主將是新任,訓練的將軍也是新人,就算是軍中的將領,也沒有什麽可以拿得出手的戰績。

   要不是有馬邑的城牆擋著,加上南宮弼上躥下跳的指揮,說不定這座城邑就失手了。一旦城牆被突破,恐怕城內的上萬人都要成為趙軍的俘虜了。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百分百的結局。

   至於南宮弼不當俘虜的誓言,多半是源自他的祖上的經歷。他原本是宋國人,家族一直是宋國的名門望族,還出過一位絕世猛將南宮長萬。這位是單挑無敵的超級猛將,但是腦子不好用。在戰場上還喜歡玩帶頭衝鋒,在乘丘之戰被齊軍下套子給生擒了去。

   然後宋閔公據說花了幾十倍的贖金,將南宮長萬從齊國帶回到了宋國。

   可是宋閔公呢?

   是個碎嘴子,他總是把南宮長萬因為戰敗,讓他多花了幾十倍的贖金的事掛在嘴上。而且這家夥還是個臭棋簍子,棋術和南宮長萬這個沒腦子的家夥差不多。有一天,他們倆人在宮廷的花園裡下棋,棋下到一半宋閔公發揮不佳,眼瞅著要輸,這位國君想要悔棋,可南宮長萬硬是不讓。心說國君這壞毛病不能慣著,要不然自己就要輸了。可是宋閔公見悔棋不成,於是嚷嚷道:“你戰敗,揮霍了宋國的家底也就算了,你可是都是寡人花了幾十倍的贖金給買回來,要懂點禮數!”

   這下子,南宮長萬受不了了,平日裡你拿話刺激我也就算了,下棋悔棋還用這個理由,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當即不幹了,怒火中燒的南宮長萬壓根就沒管什麽君臣之禮,端起石頭棋盤就將宋閔公給砸死了。沒錯,這沒腦子的家夥弑君了。聞訊趕來為國君報仇的宋國將軍仇牧,被南宮長萬一把抓起脖子朝著宮門上一扔,當場撞死在宮門之上,可見南宮長萬有多麽勇猛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南宮長萬乾脆將太宰也殺了,立太子為國君。不過後來南宮長萬的結局也不好,被出賣之後剁成了肉泥。

   南宮家族在宋國也呆不下去了,不得已離開宋國。

   而南宮弼正是南宮家族的成員。他深知,一個將軍只要被俘虜過一次,不管在戰場上有多猛,武力有多高,都要完蛋。名聲臭了,說什麽也白搭。

   寧死不投降,可以說是南宮弼的執念,也是南宮家族的執念。

   他雖然躺在擔架上,但也沒有人奚落他,反而是帶著敬意聽他說道:“公子,這龐爰老兒肯定是知道了我軍投石炮的厲害,不敢繼續在東門進攻,轉而進攻南門。東門不過是裝裝樣子而已,公子要是信得過我南宮弼,就讓某守東門,絕跡不讓趙狗越過城池一步。”

   語氣斬釘截鐵,可是說服力不夠。

   別看公子岐等人都是戰場新人,但是被丟在如同煉獄一般的戰場上好幾天,每天都是高強度的戰鬥。經驗和水平都爆發式的增長。

   雖然對付趙軍還略顯吃力,但眼力已經飛漲。都看出了趙軍此舉的不簡單。

   趙軍開辟一個戰場,對於公子岐來說,兵力上就需要有一個準備。是優先保證東門?

   還是保證南門?

   “端木先生!”

   心裡七上八下,無法定奪的公子岐詢問端木方這個在馬邑城內恐怕是最清醒的士大夫,不同於武將,端木方雖然是文人,但是如今文人和武將的界限並不太明顯。文人帶兵指揮作戰的多了去了,也不會少他一個。

   端木方卻有點為難,總覺得趙軍有陰謀,可是趙軍在沒有徹底顯露出意圖之前,他說什麽也白搭。

   尤其是,他怕說出來之後,沒有人相信。可不說……如今大家是同舟共濟,又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誰的局面,有想法不說出來,有點說不過去。

   猶豫一陣之後,端木方這才開口:“公子,諸位同僚。公叔大夫,你們認為趙軍久攻馬邑不成而放棄,轉而攻擊戚邑和帝丘嗎?”

   “這不太可能吧?”高亢吱聲道,隨後不敢肯定的說:“就趙軍連日來猛攻的態勢,馬邑似乎對趙軍很重要。”

   “沒錯,高兄說的極是。趙軍既然放棄了平邑,中牟和朝歌,進而從戚邑渡江,反而從馬邑渡江,顯然是準備將馬邑作為其在江邊的一個重要軍事要塞。他們不僅可以從陶丘通過陸路將物資送到馬邑,同時也能從巨鹿通過水路將糧草運送到馬邑。而拿下馬邑的趙軍就可以將馬邑作為大後方,從容進攻戚邑和帝丘,不管到時候他們如何選擇,都不需要擔心身後物資的安全。”

   端木方頓了頓才開口道:“所以,拿下馬邑對趙軍來說是必須的,絕對不可能繞過去。那麽我們城內遭受不管何等的猛攻,都是正常的而已。”

   “端木,你說了大堆,光說一些沒用的,到底什麽意思?”南宮弼嚷嚷道,讓他費腦子的事情,恐怕他情願挨一頓打。

   端木方苦笑道:“你們還沒有看出來嗎?趙軍不管是否東門和南門,一旦那座城門我們防禦上出了問題,都將成為趙軍的主攻方向。或者說兩座城門都危機的話,趙軍甚至會將兩座城門都作為主攻目標。因為趙軍兵力上的優勢,根本就不用像我們這樣擔憂兵力不足。”

   “之所以進攻南門,是因為趙軍還沒有看透我城中投石炮的虛實,一旦發現投石炮發射緩慢的缺點,恐怕東門也會成為趙軍重點進攻的目標。甚至西門也可能成為趙軍的目標,因為下軍的目標是拖延住趙軍,而趙軍的目標是盡快拿下馬邑。為了這個目標,我們可以將城門用千斤閘給堵死,但是趙軍不可能會和我們一直耗下去,畢竟他們的耐心總有一天會消耗殆盡。那時候才是我軍最為困難的時候。”

   公子岐在成長。

   端木方也在成長。

   公子岐當然意識到了趙軍越來越瘋狂的進攻,要不是投石炮的突然出現,讓趙軍措手不及,昨日的城頭就出現了多次險情。

   想到馬邑真正的戰爭考驗還沒有到來,公子岐就一陣頭大,不得已,他命令士兵將大量的燃燒之物堆積在城牆邊上,有乾枯的蘆葦,稻草,木柴,這些東西雖然能夠暫時阻擋趙軍。但是每一次使用都消耗巨大,幾十個點燃的柴堆根本就不起作用。

   成千上萬的柴火堆才能在城牆邊上阻止趙軍的進攻。而這等消耗,馬邑城內恐怕也承受不了多久。而正在他準備物資的時候,趙軍的進攻開始了。

   正如端木方猜測那樣,南城的趙軍進攻很猛。

   甚至有點瘋狂。

   因為趙軍主將龐爰開賞格了:先入城者,爵三級,黃金十斤。這樣的賞格足以讓小家族出身的武士殺紅眼,更不要說哪些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黃金為何物的普通黎民百姓了。

   喊殺聲在南城衝破雲霄。

   東門外,趙軍也開始了進攻。

   一開始,公子岐甚至還想著將投石炮隱藏起來,就算是讓趙軍看到了投石炮的樣子,他也有隱藏不用的打算,目的就是不讓趙軍看到虛實。但是隨著戰況越來越緊張,公子岐也不得不將城內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城牆之上。

   又一次打退了趙軍的進攻,公子岐靠在城垛後面,被衛兵招來的公叔簡一起呆呆的看著南城升騰起來的濃煙,口乾舌燥道:“公叔簡,再給我打造十架投石炮,要不然,馬邑真要守不住了。”

   南城的柴堆肯定被扔下城頭了,不用了半個月,馬邑城內所有的柴堆都會消耗一空。

   到時候馬邑用什麽來守?

   可是公叔簡卻苦著臉道:“公子非某不想,而不是不能。投石炮其他部件倒是好找,可是你看看它的擺臂,馬邑城內能用的木料絕對不超過五根。”

   “才五根?”公子岐失望道:“一座城門三座投石炮都嫌少,有五座才能勉強可以不用火攻就和趙軍打個相當。可是總共才五根,分開來布置,用處不大,無法做到密集攻擊殺傷敵軍;而集中起來,只能保證一座城門,這可如何是好?”

   “公子,平邑的投石炮是多,但是這些都是邊將主早就預謀準備下的。誰知道趙軍主將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進攻平邑,反而找上了馬邑。可即便如此,將主也已經盡力了。在趙軍還沒有打來之前,就命我等趕來馬邑協助防禦馬邑。只要一個月,將主說過,只要一個月,不管戰局如何,公子都有撤離戰場的自由。”公叔簡不僅僅是來幫公子岐守城的,他還有另外一個使命,一定要說服公子岐守在馬邑,至少給他爭取一個月的時間。

   而這一個月的時間,或許邊子白能夠找到趙軍的弱點,徹底扭轉整個戰場的戰局。

   對此,公叔簡也不太相信,因為邊子白手中的兵力也不多,滿打滿算就一萬多,想要威脅趙軍,這點兵力遠遠不夠。

   公子岐一個勁的搖頭,像是要奔潰之前的征兆,信心一而再的受挫:“不可能,不可能守得住一個月。邊子白這是亂命,我才是公子,他不過是上軍將主,憑什麽指揮本公子,讓本公子給他賣命?”

   “公子,你錯了。將主不是讓你給他賣命,而是在幫你守住衛國這份家業。你是公子,他不過是個外人,難道這些你還分不清楚嗎?”公叔簡也知道有點強人所難,但是他別無選擇。

   進入馬邑之後,他就沒有撤退的機會了。

   尤其是他手下的都是工匠,拿起武器雖然一樣能夠打仗,但是戰鬥力恐怕比下軍的士兵要差很多。比農軍恐怕都要不如。

   公子岐咬牙道:“我不能如此不明不白的守著一個注定要被破城的城邑。公叔簡你必須要告訴我邊子白的真正意圖?為什麽一定要本公子守住馬邑一個月,難不成是他故意消遣本公子嗎?本公子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下軍士兵的血白流。要知道如果我軍退守戚邑,根本就不會有這麽大的傷亡。戚邑的城牆修建了數百年,足以讓趙軍望而生畏。而且戚邑的物資也足夠城中軍民消耗三年之久,可是馬邑呢?如此低矮的城牆,趙軍很容易就攀爬上來,這需要多少士卒的命去填?你可知道?”

   公叔簡張了張嘴,他也很無奈,他不過是個工匠頭子。說好聽點是司空府的官員,可是軍國大事,什麽時候輪到司空府的人來指手畫腳了?

   邊子白怎麽可能將軍中的機密告訴他這麽一個外人?

   可是眼瞅著公子岐的信心受挫,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忽然想起來又一次邊子白似乎在看輿圖的時候,他正好在場,而當時邊子白正好對斥候詢問陶丘周圍的情況。

   於是靈機一動, 對公子岐道:“公子,應該是陶丘,不過這是機密,你可不能亂說。”

   陶丘?

   這是趙軍的糧草所在地,如果陶丘被拿下,趙軍退兵是肯定的。如果有一支軍隊在趙軍退兵的時候一直咬著趙軍……

   公子岐連呼吸都凝重了起來,隨後眼神中流露出異樣的光芒:“陶丘一旦失手,趙軍囤積的大量物資都將付之一炬,趙軍失去了糧草供應之後,失敗不過是時間問題。而我軍不受糧草限制,自然死咬住趙軍。只要時間上允許,趙軍糧草耗盡,奔潰不過是必然。邊子白這是要擊敗趙軍,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公叔簡,你說對不對。”

   就在公子岐開口詢問的那一刻,堂堂的衛國公子的胸膛噗噗打鼓,他是有那麽以點緊張。反而公叔簡的表情有點呆萌,目光直勾勾的有點呆滯,他終於發現自己喜歡當工匠了,因為大人物的腦子很複雜啊!他什麽時候說過邊子白要擊敗趙軍了,可是此情此景,他總不能掃興吧?

   隻好硬著頭去皮點頭道:“公子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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