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滅族,這在滅國戰爭之中也是少有的惡性事件。
就算是當年魏國滅中山,也沒有做過如此過分的事。更何況中山還是外族,並不被中原諸侯所認可的外族,鄭國就不一樣了,完全是自己人。
韓國真要是做出來殺人毀宗廟,等於是將鄭國絕嗣,這是在道理上的絕對性的顛覆。
“豎子爾敢膽大如斯?”
還在衛公被震驚地傻傻發愣之際,魯公就已經發飆了,對著韓王孫嘶吼質問。這位可不是像是牌位一樣,毫無存在感的國君。而是曾經有過和楚王聚會的時候,楚王蠻橫無理,惹怒了姬奮,直接導致了一場由魯國發起的戰爭。
當然,魯國不可能自己硬抗楚國,姬奮拉攏了齊國和宋國一起去欺負楚國。
連楚國他都不怕,敢硬懟,更何況是一個才建立不到三十年的諸侯韓國?
再說了,韓國和中原的其他諸侯相比,就比衛國強一點,實力和魯國在伯仲之間,比宋國甚至有點不如。至於其他諸侯,除了遠在邊塞的燕國實在鞭長莫及,其他諸侯都是能輕易將韓國按在地上死勁摩擦的主。
面對魯公的暴怒,韓王孫心中暗道:耶耶好苦命!他甚至感覺後背的汗毛都炸開了似的,讓他有種不寒而栗的驚悚。匹夫之怒,血濺五步;帝王之怒,伏屍百萬。就算魯公不過是個二流諸侯的國君,他要是真的怒不可赦,絕對也是一場要上萬人付出流血代價的結局。
韓王孫好不容易收攏了心神,掙扎著道:“魯公休怒,韓國雖有滅鄭之心,但絕對沒有毀其社稷,焚其宗廟的想法。我國國君甚至在破城之前,連敕封鄭伯的詔書都已經寫好,就等破城之後將鄭公室後裔妥善安置。也好讓鄭國宗祠有一個安身之所。”
“最多,最多也就是遷移鄭國的社廟和公室的居所而已。”
這話韓王孫說出口,連自己都相信,因為韓國原先就是這麽準備安排鄭國的亡國之君。他不認為韓屯蒙瘋了,做出如此觸及底線的行為。孰不知,周武王滅商之後,還是將商王后裔安置在故土,建立了宋國。而宋國在建立之初,就是一流的大國。這份禮遇,不是周王朝就有的。
夏滅亡的時候,殷商成湯也這麽做了。
進入東周,雖然諸侯征戰不休,吞並滅國經常發生,但是真要說絕嗣之舉,恐怕還真沒有人能做得出來。因為這麽做,所有諸侯都會將其作為異類,不死不休。
就算是強大如晉國和楚國,也不敢如此。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韓國?
韓王孫不認為新鄭之戰之後,國君會如此喪失理智。
姬奮冷哼道:“巧言令色,爾以為我等堂堂國君會故意詆毀不成?”
公子恆作為報信之人,自然要解釋一下:“根據邊境和密探的消息,新鄭方向連日煙霧繚繞,似乎有焚城的跡象。”
就算是作為衛國公子中性格最怪的老三,公子恆也不可能在一大群國君面前信口開河,去汙蔑一個身份比他有可能還要不如韓王孫。當然,如果韓國吞並鄭國,並完全消化鄭國的疆域和人力的話,韓國可能會進入更高的一個層次,列強吊尾。
甭管有多少列強,他們都能佔據一個席位。
這就很不容易了,別看吊尾似乎聽起來並不怎麽好聽,但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有了這份實力,才能夠擁有據對的自主權。真要是實力弱的二流諸侯,想要打仗都自己說了不算。軍隊出征不外乎兩種情況,一種就是挨打了,不還手更倒霉;另外一種就是老大要拉群架,自己只能跟著去。
而列強的選擇就多了很多,他們有自己的圈子,可以選擇盟友,不需要成為附庸……
尤其是還有戰利品可以分潤。這是附庸國沒有的資格。就像是衛國幫著魏國出兵攻打秦國,就算是打贏了,魏國也不會將任何佔領了秦國的城邑分給衛國,甚至倒霉的附庸國連出征的軍隊的糧食和軍餉都需要自己籌備。
可要是一旦承認了盟友,而不是附庸的身份,就有資格分一分了。
呼——
大殿內吵成了一團,所有人都似乎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個主人,是一位長者。衛公姬頹在受到了沉重打擊之後,這才緩和過來,長出了一口氣,卻依然感覺心頭隱隱作痛,他也想加入其中,但是衛國人言輕微,根本就沒有人會聽他的,想到這些,忍不住有些哀傷。
而在此時,如同局外人一樣的秦國公子嬴渠梁偷偷地跑到了邊子白的身邊,看著仿佛不受影響,依舊吃吃喝喝的邊子白,忍不住好奇道:“先生難道不擔心?”
“擔心韓國的軍隊越過邊境打過來嗎?”
邊子白眯起眼睛,目光如電,仿佛一眼就穿透了嬴渠梁的心思,幽幽道:“你也不用猜我的想法,我不過是個內史令,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朝堂之上需要我說話的時候自然不會忍耐,但如果是與我不相乾的事,我去說,豈不是讓大人們難堪?”
“更何況,這是國與國之間的爭鬥,你看魯公就差聊起袖子自己上了。”邊子白笑著努嘴撇了撇魯公的方向。
沒錯,魯公姬奮此時此刻簡直就是如同下山猛虎一般,氣勢如虹。
反觀倒霉的韓王孫,一個勁的縮著腦袋,根本就不敢和對方交鋒。當然,在場的人之中看出門道的都知道,魯公姬奮是在宋公表示支持之後, 才一下子將氣勢給飆漲上去的。原先的魯公至少還給人一種能夠克制的假象。
跟著嬴渠梁一起來的,還有公子岐。
對邊子白事不關己的態度,他是有點不太滿意的。畢竟他是衛國公子,目光和立場都截然不同。但要說讓他反駁邊子白,恐怕他也做不出來。他如今的日子要夾著尾巴過,更何況邊子白不久之後的權勢恐怕並不會比他低。
邊子白突出一根雞骨頭,擦了擦手,問:“說吧,找我來幹嘛!”
嬴渠梁有點躍躍欲試,問:“先生,還請教小子如何應對。”
公子岐呢,口中如同塞著一個木球,想要發聲,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可是臉上都寫著‘我要’兩個大字。
邊子白開口笑道:“其實很簡單,按照你們的想法去做,是機會的話,眼前就是;不是機會的話,試了也不會有大損失,為什麽不去做?”
嬴渠梁沉思片刻,頓時眼前一亮:“謝先生,我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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