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號的初次訓練還在繼續。
隨著訓練的逐漸深入,三號漸漸察覺到了一號――這個沉默寡言但行動異常高效的前輩的特點。
隻有在普雷默許的情況之下,一號會抽空對三號進行講解,而戰鬥中的其它時候,它就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迅速而果斷地對對手發動一次次進攻,並且總是場場贏得乾淨利落。
更重要的是,戰鬥的節奏也被把握得很好,哪怕每一次都是它上場,卻總是不見它有疲倦的時候。
“好強……簡直看不出來是新人訓練師的精靈……話說這個大叔,真的是新人嗎?”
心中默默驚歎著,三號忽然開始有了一種錯覺,這可能是一號和普雷所精心編排過,要對它以後的對戰做準備的教學課程。
也許,事實也確實如此。
一場場的戰鬥下來,三號幾乎沒有發現一號和普雷任何多余的行動,僅有他們之間的高度默契。
那些路上或是閑遊休息,或是尋找陪練的新人訓練師,普雷平均只需要二三道指令就可戰勝他們,三號甚至有些懷疑……對於一號來說,即使普雷只靠眼神下令或令其自由作戰,以這樣的方式去對應他們,大概也都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這種有羞辱其它訓練師的嫌疑的事情,除非確信對方並不會在意,比如之前遇到的莉莉,否則普雷還是盡量不會去做的……。
“唔!土狼犬――好吧,是我輸了。本來以為你使用脫殼忍者這樣的精靈,隻要用對應的絕招對付就足夠了,沒想到……”
“不、不,其實你的土狼犬也培育得很好,看樣子快要進化了吧?”普雷對沮喪的對手安慰似地說道,“我的精靈也隻是佔有一些經驗方面的優勢而已,要是你的土狼犬進化了,說不定我就不是對手啦。”
“看到了嗎,三號?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屬性不能決定一切,即使對手掌握了能夠克制我的招式,我仍然可以通過高速閃避,也可以利用地形優勢,更可以發揮飛行的長處。”
一號則淡淡地對看得目瞪口呆的三號說:“理論上我是非常脆弱的精靈,隻要是克制我的招式,哪怕是擦傷一點也會令我失去戰鬥能力。然而實戰中像這樣的情況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我輸掉的次數很少。過於依賴理論,就會變成對面那樣的失敗者。”
“真、真是顛覆性的戰鬥……”
目睹完這最後也是最震撼的一次戰鬥,三號也徹底沒了繼續沉醉在“自我世界”裡的心情。準確來說,這一次訓練完完全全為它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讓它第一次明白,自己在培育所裡學到的那些簡單的知識到底有多麽局限。
同時也是在這一刻,它徹底堅定了跟隨普雷的決心。
就連常識中隻能靠著“神奇守護”欺負一下不利屬性的精靈的脫殼忍者,也能被訓練得如此強大,那麽本身就潛力很高的自己,一定能夠走到更遠的地方!
――自然,三號目前還不知道一號和二號都不是普雷從零開始培養的。
無論如何,當夕陽完全落山的時候,最後一場的對戰,在普雷和另一位訓練師的握手、共勉中,氣氛和諧地結束了。
當然一號也照例地,在對戰結束時對三號再做總解說和結論。它的態度還是跟先前一樣,充滿了冷靜與沉著,並且毫不客氣地對戰鬥雙方進行評述,全無普雷同對方的訓練師言詞中的含蓄與安慰。
幸好也隻有普雷能夠聽懂精靈的語言就是了……
“那麽,
時間不早了,接下來我們回去吃飯吧。你們今天有什麽想吃的?” 看著其他訓練師紛紛準備回去了,普雷便也招呼著兩隻精靈,“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我會再下廚一次的。”
一號點點頭:“我無所謂,照常就好。”
它所謂的照常,就是一個最普通的能量塊。用一號的話說,是因為“平時吃的太好,戰鬥的時候可能會喪失意志的。”
――雖然無論是普雷還是三號都完全不這麽覺得。
“哼,算普雷你有眼色,”訓練結束後,也不知道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三號又做出那副自我中心的樣子,“我也不要求太多了,昨天那種炒飯,再來一份一樣的就行――”
“提醒,”三號話音剛落,一號就轉頭道,“模擬人類食物味道的特殊食物在營養方面大都會有缺憾,對你來說,經常吃可能會導致發育不良。”
“嗚……真嚴厲啊……”
三號發出一聲悲鳴,很顯然經過這麽一場訓練,在它的心目中,一號某些方面的權威已經超越了普雷了。
普雷笑笑,圓場道:“沒關系的,三號以前應該也沒吃過這樣的食物,偶爾過一下癮也沒什麽啊。”
一號這才松口了:“明白。但以後不能多吃,我會監視它的。”
“總覺得未來的生活好像會很辛苦……”
三號最後還是決定不把這句話說出來。
……
“三號,在深思。”一號對普雷小聲說道。
回去的路上,三號很少見地沒有像來時那樣興致勃勃地找一號和普雷東拉西扯,而是落在最後,認真地思考著什麽。
普雷仿佛有所洞察:“嗯,暫時不要打擾它了。這是一個很好的成長與反思的機會。”
普雷所言不錯,三號此刻確實在反思。
雖然之前一直表現得有些輕佻,甚至可以說是自說自話,但它心裡還是對周圍的事情十分清楚的。
這次的訓練之中,一號一共接受了十三場對戰,前六場幾乎是沒有休息地一口氣打下來,之後隻是對三號進行了五分鍾左右,簡直算不上休息的對前面知識的整理與歸納,就又接受了後面的七場。
雖是場場皆勝,三號卻也依然沒有對於普雷的臨場指揮的能力了解到多少。
不過它知道那不是重點,因為重點在於一號對自己的演示講解。
的確,它令自己知道了不少有關於戰鬥的事情。那是在培育所學不到的實戰技巧,盡管可能還是處於基本的層次,但對於三號這樣的精靈來說已經足夠消化一段時間的了。
換句話說,就是突然之間有種貫通一切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
本來三號還以為,一號隻不過是作為第一隻被普雷收服的精靈,才能得到“一號”這個名字。然而在聽過它多次簡單卻深刻的反覆引導後,三號才驚覺到,一號之所以是一號的真正原因。
從某種程度上說,它其實也是位訓練師啊!
仔細想想,作為訓練師的基本技能,似乎它都已經擁有――今天的訓練,嚴格來說普雷其實並沒有直接做什麽,主要的講解都是一號在負責,但就是這樣,也足夠自己收獲良多了。
盡管可能一號的這些技能,還未達到普雷的水準。然而卻已經可以幫他分擔掉部分的簡單事情了,比如過濾不必要的對手,還有引領新夥伴認知基本的規則……
三號過去也不是完全沒有接觸過訓練師,然而能夠把精靈訓練到這樣實用,以至於猶如多出另一位自己的存在形式的訓練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一號……”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三號略帶歎服的目光,普雷不由得看了一眼身邊的一號。精靈無疑是最能夠了解精靈的,想來經過這一次訓練,三號多少也能明白一號的特別之處,進而產生佩服的想法。
只可惜,普雷目前還不能對此坦然接受,原因正如上面所說,一號是從那個男人手中繼承來的精靈。
普雷對於那個男人在精靈訓練這方面並不了解,隻是後來在與一號和二號聊天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那個男人年輕的時候也做過訓練師,甚至還有一支實力不弱的隊伍。
如果說那個男人是那支隊伍裡的人類教練,那麽一號,便是那支隊伍裡的精靈教練!
是的,一號的年齡可能比普雷還要大。從那個時候開始,它就在做著類似今天的事情了,所以無論它做得再好,也與普雷關系不大。甚至於有些時候,普雷還需要請教它。
而普雷真正對它做的,也隻有這四年來保持它的戰鬥力沒有退步而已。
這也是普雷不打算立刻就去挑戰發展市道館的原因之一。
先不說一號能不能戰勝館主的隊伍,即使戰勝了,那也是那個男人的功勞,而與自己無關……
就這樣,人類和精靈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一路無言地回到了精靈中心。
夜晚很快又到來了。
“呼……差不多是時候了。”
走出自己的房間,普雷確認三隻精靈都已經休息了,這才朝著精靈中心的公用視頻電話走去。
輕輕地撥出那串已經爛熟於心的號碼,稍等了片刻,屏幕上便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女性的面孔,櫻紅色的長發極為矚目。但是她眉宇之間頗為隨意的神色,還有眼中微微的醉意,都與那身白色的研究員服裝有些不搭。
“蒂娜博士……果然你又在喝酒了啊。”
普雷苦笑一聲,小聲地呼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