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嵐的這句話倒是讓蔡寅的眉頭略皺了起來。

　　“江先生不太看好我們和聖日的戰爭嗎?”

　　“不，龍歌當然不會敗，但這個過程可能會非常艱辛，我們恐怕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才能把那個小小的鄰居趕回海裡……”江嵐一邊對比著作戰室裡的大地圖，一邊翻開蔡寅給他的那一堆，從中翻找出詳細的海圖和大地圖上面比照著。

　　“僅僅是趕回海裡嗎?”蔡寅有些不服氣。

　　“不然呢?你還想登上日之本的列島嗎?”江嵐笑著抬起頭來看了蔡寅一眼，然後找了支筆在海圖上畫了起來。

　　“蔡提督，你覺得聖日為什麽一直想要侵略龍歌?”

　　“我龍歌地大物博，讓小……”

　　“來點實際的。”沒等蔡寅開始那江嵐早已聽膩的說法就被江嵐打斷了。

　　“唔……聖日國土狹小，資源匱乏?所以需要龍歌的土地?”這下蔡寅倒是有些說不出來了。

　　“或許有這個因素，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江嵐依然在寶貴的海圖上畫著，讓蔡寅有些心疼。

　　“聖日的天災不斷，需要安穩的土地?”

　　“連龐貝那鬼地方都有人生活，聖日那點天災又算的了什麽?”江嵐搖了搖頭。

　　“那請先生告訴我是為什麽。”這下蔡寅不高興了，就像個賭氣的小學生一樣。

　　江嵐笑著抬起頭來看向這個現在才20來歲的年輕人。

　　20多歲的提督，雖說是袁系的人可沒有真才實學也不可能會爬到這個位置的，不管怎麽說，這都是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

　　江嵐真希望這位不會像地球上的那位一樣英年早逝。

　　“聖日近年來侵略性越來越強，其根本原因是維新。”

　　“維新?”這個說法讓蔡寅目瞪口呆。

　　聖日在維新之後變得有多強所有人有目共睹，就連朝歌那邊都有無數學識才子想要效仿聖日維新讓龍歌重新變得強大起來，怎麽到了您這維新就變成壞事了?

　　“對，你沒發現嗎?維新之後聖日迅速從農業化國家開始向工業化轉變，都市裡蓋起了高樓，全國都鋪上了寬闊的馬路，許許多多的國民都進入工廠以謀求更高的收入，不僅如此，聖日無論是工業，商業，軍事還是教育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我說的應該沒錯吧?”江嵐從海圖堆中翻出好幾張海圖，接連著拚在了之前那張的右邊。

　　“先生說的沒錯……”蔡寅不知所以的點頭，這不是很好麽?連聖日這樣的小國都能通過維新迅速的強大起來。

　　“可你們誰想過……建造工廠的錢哪來?購買機器的錢哪來?造房子修路的錢哪來?教育的錢哪來?製造武器戰艦的錢哪來?”江嵐的說教心大起，也沒心思研究航線了，便站起身來看著蔡寅問到。

　　這下蔡寅倒是被問住了。

　　龍歌說白了還是一個處於自然經濟體系中的國家，對於這些東西，了解的人是真的不多……

　　“抵押，借貸，掠奪國民財富，透支國家潛力，這就是藏在聖日那強大外表後的虛弱，如果不是聖彼得一戰那頭北方病熊一推就倒，聖日現在大概已經完蛋了吧。”內心得到滿足的江嵐繼續開始規劃海圖。

　　而他的話在蔡寅的耳邊卻如震耳驚雷一樣。

　　是了，為什麽聖日表現的如此可怕，那些西洋人卻依舊看不起聖日這個國家，為什麽龍歌現在如此任人可欺，同樣是那些西洋人卻依舊忌憚著這個疲弱的龍歌……

　　因為聖日的底子早就被人門清了，而龍歌的底子，那些西方人卻依舊看不透……

　　但同樣的，蔡寅的心裡也產生了一股驚悚的感覺。

　　“所以先生的意思就是……聖日是為了存續，不得不和龍歌開戰?”

　　“沒錯，對於聖日來說，和龍歌的一戰是真真正正的國運之戰，他們是會賭上一切來打這樣一場戰鬥的。”江嵐點了點頭。

　　“沒有退路的哀兵……”蔡寅渾身的雞皮疙瘩都泛了起來。

　　“是的，聖日人知道他們沒有退路了，但貌似在龍歌還有鮮少的人知道，我們其實也一樣沒有退路了……”江嵐歎了一口氣。

　　“先生何出此言?”蔡寅以求教的姿態走到了江嵐的面前。

　　“蔡提督，你看，哪怕聖日擊敗了聖彼得帝國，可現在在所有人眼裡，聖日依舊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國家對不對?”

　　蔡寅點頭。

　　“可如果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國家，卻最終佔據龍歌大半江山，甚至到最後龍歌都不得不借助西方國家調停向聖日投降乞和……你覺得接下來會怎樣?”

　　蔡寅愣了會神，然後頓時如大腦遭到了重擊一般。

　　“現在的西方世界很亂，法蘭西在內戰，條頓剛鬧完政變，聖彼得那邊革命還沒結束，大帝國內部也有一些不安定的苗頭，如果不出意外，再過幾年整個西方世界就會亂成一鍋粥……”

　　“可如果這時候聖日把龍歌的國門撬個大開，那麽我估計整個西方世界都會沿著這個宣泄口進入龍歌的，我想這麽一塊龐大殖民地的殖民福利足以讓西邊那所有的國家再安穩個十幾二十年了……”

　　“而龍歌必將生靈塗炭……”蔡寅嘩啦一下跪在了地上。

　　“蔡提督?”江嵐一臉懵逼的連忙上去扶人。

　　“請先生教我！”可這些人好像膝蓋下面都塗了膠水一樣，粘在地上一動都不動。

　　“先起來！有話好好說！”江嵐氣急，這些人都是什麽德行?

　　“請先生教我該如何拯救這個國家！艮坡在這裡懇請先生教教我！”

　　滾滾熱淚沿著蔡寅的臉頰流淌。

　　江嵐頓時沒了脾氣。

　　對於這種愛國志士，他當然是最為敬重的，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沒忍住輕輕踢了蔡寅一腳。

　　“起來！我就是個耍嘴炮的，要學救國找其他人去！”江嵐也不再睬他，繼續開始策劃起自己接下來的戰鬥計劃。

　　這不大的作戰室裡就這麽安靜了下來，江嵐拿筆在地圖上唰唰的畫著根本不搭理他，而心裡漸漸平靜下來的蔡寅跪在地上也自討無趣，便擦了擦眼淚站了起來，在江嵐身邊看著他在那兒畫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東西。

　　可，有一樣東西，他卻是看懂了的。

　　“這是……江戶灣的地圖！先生?”蔡寅終於是了解到這位究竟想要幹嘛了，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珠子都瞪的凸了出來，雖然他和劉大人能猜到這位要出海玩個大的，可沒想到啊居然會玩的這麽大……

　　“蔡提督，今天上午聖日攻下了旅順要塞的事情你知道嗎?”江嵐一邊摩挲著下巴上的胡茬看著江戶灣的地圖，一邊問到。

　　“是的……”

　　“可你知道嗎?大概今天中午的時候，旅順城內我3萬余名手無寸鐵的龍歌平民被圍堵在城市裡慘遭聖日陸軍屠殺，而且……這場殺戮可能到現在都還在持續著……”江嵐看了一眼手表。

　　現在已經快要到夜裡11點了。

　　“這……這……先生此言……當真?莫不是……在開玩笑吧?”蔡寅自然是願意相信這位先生的話的，可這樣的事情卻又讓他不願意去相信。

　　“這幾天的報紙應該會登上消息的……哦，你這裡收到消息應該會比報紙快一些，到時候你再看吧……”

　　蔡寅沉默了下來。

　　在同江嵐的交談之後，不……現在這樣一個大環境已經足夠讓他認識到，這樣的事情是真的會發生的……

　　這個一直在沉默著的小夥子緊緊的握著拳頭，那本身就不長的整齊指甲卻幾乎都要把掌心戳破了似的……

　　“先生是要去為那三萬同胞復仇嗎?”當掛鍾上的時針指向12點的時候，蔡寅才終於開口問到。

　　“復仇?唔……我可沒有那個能力去為他們復仇。”江嵐抬起頭來有些茫然的看著蔡寅，然後微微搖頭。

　　聽到這話，蔡寅頓時就有些懵。

　　“我手下隻有一艘雷擊艦，看到聖日的大軍跑還來不及，哪來的能力去為那三萬同胞復仇呢?”

　　江嵐拍了拍蔡寅的肩膀，從他胸口的口袋中掏出香煙和火柴給自己點上了一根。

　　“我隻是打算去當面告訴那些矮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