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內部的各個派系已經停火將近一周了,這段時間無論走在巴黎的哪裡都不會聽見密集的槍聲,也不會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交火之中。
很明顯,起義軍們正在開始建立起屬於他們自己的秩序,這讓至今不願離開巴黎的市民們安心了不少。
可對馬塞爾來說,這卻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或許別人看不明白,但他很明白,雖然巴黎現在看似穩定了下來,可這隻是各大派閥剛剛劃分完自己的勢力范圍罷了,他們現在正忙著消化自己的地盤,要不了多久,當他們那些小小的領地被消化完畢的時候,戰火將會再次點燃巴黎。
而這一次,戰爭將不再隻是一場亂糟糟的暴動,它將更具組織性,更具侵略性和破壞力……
當然這和依舊窩在第18區下水道裡的反抗軍們其實沒有多大關系,隻要地面上一天沒有完成對巴黎的掌控,他們在下面就不會有任何危險,必要的時候,他們還可以通過下水道離開巴黎。
“查爾斯,你說……我當時是不是應該直接決定離開巴黎呢?”馬塞爾揉著自己的臉,試圖把臉上的沮喪用雙手搓下來。
“那其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你可以活下去,我可以回去複命,勞拉也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查爾斯聳了聳肩,抱著威士忌瓶子給自己灌了一口。
一提到勞拉馬塞爾現在就有些頭疼。
勞拉現在已經……冷靜了下來?某種意義上她確實算是冷靜了下來……可還沒等馬塞爾松一口氣,她就崩潰了,一直在歇斯底裡的哭喊著法蘭西完了,這個世界完了什麽的……無奈的馬塞爾乾脆讓她搬進了存酒庫裡。
現在勞拉倒是消停下來了,隻是可憐了斯蒂芬妮,天天都得照顧她那爛醉的老娘。
“你那邊現在能收到什麽有用的情報麽?”馬塞爾從查爾斯的手上接過酒瓶給自己倒了一杯。
“自從之前那個莫名其妙的電報之後好像整個法蘭西都沉寂了下來,我現在連自己部門的電報都收不到。”查爾斯搖了搖頭。
“好吧……敬天降正義!”馬塞爾的表示頓時就辶似鵠礎
他可不會忘記,一個星期前那封全巴黎大概都收到了的明碼電報。
上面無他,就四個大字――天降正義。
當時馬塞爾的腦袋完全被這麽一封電報給弄懵了,饒是聰明的他,也無法理解這四個字究竟包含著什麽樣的意義。
可接下來,事情就開始發生變化了。
比如反抗軍戰士們現在最感謝馬塞爾的一點――在那封電報的第二天,起義軍朝紅燈區一次性投入了超過5000名槍手,甚至還用上了大炮!馬塞爾發誓他一聲都忘不了那個聲音……
於是巴黎最大的抵抗力量,那個幾乎被打造成了要塞的紅燈區在起義軍的強攻下僅僅隻堅持了一個白天就淪陷了,那裡的人不是戰死,就是慘遭屠殺……
這還僅僅隻是個開始,接下來,馬塞爾在地面上獲得了圍攻凡爾賽宮全軍覆沒的消息,還得到了這次起義的領導者,大主教奧斯汀失蹤,或是可能被其他起義軍首領謀害的消息。
再然後,巴黎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啊……我感覺我是越來越跟不上這個世界了。”馬塞爾懶洋洋的靠在牆上,滿臉都是氣餒。
查爾斯對此隻是聳了聳肩……
兩人停止交談沒過多久,駐地的入口就喧鬧了起來。
“他們回來了!”
“快讓開!我們有重傷員!快讓開!醫生!這裡需要醫生!”
“醫生來了!都讓開!”
“馬塞爾在哪?馬塞爾在哪?”
“我在這裡!”馬塞爾連忙抖擻精神站起來大聲喊著走了過去。
查爾斯繼續聳了聳肩,然後喝了一口威士忌,這家夥就是這樣,別看他總是喜歡說些沮喪的話,可當有人真的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英勇無畏的站出來。
明明不久之前還是個靠賣自己國家情報換酒錢的家夥來著……查爾斯再次感歎了一遍人性的複雜。
“出了什麽事?”馬塞爾皺著眉頭數著回來的反抗軍戰士。
“3……4……6……8……9……大衛呢?”數著數著,他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悲傷。
“抱歉……我們掉進了巡邏隊的陷阱,大衛……他是負責幫我們斷後的……”那個之前呼喚馬塞爾的隊長一臉愧疚的表情。
“這不是你的錯,我早就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我還是把你們派了出去,該道歉的應該是我,能帶回來這麽多人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和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吧。”馬塞爾表情嚴肅的拍了拍隊長的肩膀。
“上面簡直糟透了,你簡直無法相信!那些起義軍正在從當地居民中招收人手,而那些人居然還真的願意加入他們!我們被佩蒂特一家出賣了!否則大衛也不會……”無比的沮喪和極大的憤怒讓這位糙漢子哭了起來。
“什麽?”
“他們怎麽敢?”
“他們忘記那些人之前是怎麽對待他們的了麽?”
周圍的人一時間爆發出了極大的憤慨,這簡直就是不可理喻,那些起義軍之前那麽欺凌他們,屠殺他們,他們居然投靠了起義軍?
憤慨過後,反抗軍們的士氣頓時就低落了下來。
他們迷茫了,他們已經不知道他們奮鬥至今為的到底是什麽了。
馬塞爾隻是默默的看著眾人,沒有說話,他能理解這種事情。
那些人,他們隻是想要安全罷了,而現在能帶給他們安全的,不是王國,不是貴族,更不是他們反抗軍。
隻有起義軍,隻有那些掌控巴黎的人,才能讓他們感到安全。
他們隻是被自己的不安綁架了罷了。
現在馬塞爾也有些麻爪了,之前反抗軍的活動很大程度上都要依靠那些市民們,可如今他們的保護傘卻不再可靠了,退出巴黎?還是繼續留在巴黎?這是一個問題……
一時間,駐地裡沉默了下來,所有人的情緒都很低落,所有人都很沮喪。
“馬塞爾!要不……我們退出巴黎吧?這裡已經不需要我們了……”最終,還是有人提出來了。
“是啊,我們離開巴黎吧……”
“留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了,我們走吧!”
那個人得到了大量的響應……
“我們……”馬塞爾還在遲疑著。
他又要臨陣退縮了麽?又是在有人需要他的時候?
“是時候退出了,馬塞爾,你已經做得夠多了,這樣的重擔,已經不是你可以承受的了。”查爾斯從身後拍了拍馬塞爾的肩膀說道。
戰士們都在等待著他的決定。
馬塞爾遲疑了很久很久……最終,他仿佛受刑一樣的,閉上眼睛,抬起頭來,睜開眼睛,最終,他還是做出了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