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我殺了你！殺了你！”

　　芽兒一口咬在韓言明的手上，韓言明冷漠的看著芽兒，忽然就露出了笑容。

　　“人呢?”

　　“我殺了你！嗚嗚……殺了你！”

　　芽兒只是一個勁兒的哭號，似瘋了一樣，韓言明一瞬間收回笑容，拎著她朝著屋子裡走去，一把將芽兒仍在了床上。

　　“人！呢！”

　　芽兒仍舊掙扎著想要衝過去，卻被韓言明一掌摑了回去，不知道幾次之後，芽兒的腦袋已經腫的不像樣了，淚水也早已經流乾，倒在床上。

　　“為什麽一定要逼我打女人呢?”韓言明幾乎是嘶吼著喊著:“人呢！說話！”

　　芽兒一頭朝著牆上撞去。

　　嘭。

　　一切都似乎安靜了。

　　“咦，死了?”

　　韓言明怔怔的看著額頭冒血的芽兒，歪了歪腦袋，捂著嘴倒抽了一口氣。

　　片刻後，他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臉，搖著頭走了出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唔，太暴躁了，太暴躁了，這裡的人怎麽都這麽暴躁，嗯，不好。”

　　“一定是那群王八蛋把我逼得，對，一定是這樣。”

　　“該死的秦冉！該死的韓興賢！該死的監察組！”

　　裴元站立在一旁，嚇的額頭冷汗直冒。

　　“走吧，還愣著幹什麽?給他們收屍嗎?”

　　“是！”

　　韓言明看到裴元這幅樣子，又是一陣心煩，擺擺手，道:“再去找啊！杵這裡等死嗎！”

　　“是！”

　　“那個，裴浩，你上次說的那個好玩兒叫什麽來著?”

　　…………

　　“沈毅。”

　　“怎麽了柳姨?”

　　“去老何家，把這個月的料錢結了，再去西街買些菜，中午柳姨給你做好吃的。”

　　柳姨說著，遞給沈毅一串兒銅幣，沈毅樂呵呵的點點頭，接過錢離去。

　　老何也是一戶獵戶，每個月外頭打到什麽了，就會把肉送到柳姨這裡，料錢每個月一結，今天又到日子了。柳姨讓沈毅去，也是想他多出去認認路，一個大男人，不能總天天守在鋪子裡。

　　沈毅倒也沒覺得什麽，守鋪子裡也好，去外面也罷，對他來說都無所謂。這些日子是他十五年來過的最輕松的一段時間，不用思考修煉，不用思考仇殺，就是每天簡簡單單的過著日子。

　　沒什麽比這更輕松的了，他很知足。

　　去老何家結了料錢，一頓寒暄。出來之後，沈毅又跑去了西街，沿著街仔細的挑了菜，這才心滿意足的往回走。

　　巷子口忽然多了許多人，指著巷子裡指指點點，卻也不進去。沈毅剛一走近，所有人就停止了說話，異樣的看著他，然後匆匆散去。

　　沈毅一頭霧水，皺起了眉頭。

　　路上多了許多腳步，密密麻麻的，還沒被風沙遮蓋，沈毅越看，越有種不好的預感。

　　城衛搜查的人?

　　沈毅加快了步伐，匆匆向鋪子裡趕去。

　　街道很靜，靜的像沒有一個活人一樣，連往日裡喜歡偷食的灰鴉都不見了，巷子裡的鋪子更是一個個緊緊關著門。

　　鋪子口的腳印多的數不清了。

　　“柳姨?”

　　沒人回答。

　　沈毅愣愣的在鋪子口站了幾秒鍾，慢慢的，艱難的抬腿走進了鋪子裡。

　　櫃台上的熟肉被人翻的一團糟，後門門口的牆沿，被槍打掉了一角，地上跌落著碎磚和砂石，

上面還有一個腳印。　　空無一人。

　　窒息感忽然湧來。

　　沈毅感覺像掉進了水裡，每抬一步都無比的困難，那一種窒息感更是讓他感覺喘不上氣來，空氣裡仿佛沒有了養分，四周的水壓，壓迫著他每一根神經。

　　像有人推了他一把。

　　沈毅踉踉蹌蹌的朝前走去，跨過了後門。

　　一瞬間天旋地轉。

　　手中的袋子跌落在地上，瓜果蔬菜散落一地，一顆西紅柿紅彤彤的，圓溜溜的滾著，滾著……

　　滾到了一處血灘裡。

　　“呃……呃。”

　　喉嚨像是被一隻強力的手扼住，讓沈毅呃呃的說不出話來。渾身的血液似乎在巨大的水壓之下，一瞬間全部湧到了腦子裡，刹那間，沈毅雙目赤紅無比，耳際嗡鳴，感覺天旋地轉。

　　像是有人踹了他一腳。

　　沈毅一步邁出，摔倒在地上，連滾帶爬的跌倒在血灘邊上。

　　柳姨這兒，芽兒也在這兒。

　　柳姨死了，芽兒也死了。

　　一瞬間，似一股火在他胸腔裡燒了起來，燒的他面目全非，燒的他茫然無措，燒的他地塌天荒。

　　“柳姨?芽兒……”

　　沈毅不斷的在心裡呼喊著，可在嘴邊，卻只能發出呃呃的嘶喊，那個人還緊緊扼著他的脖子。

　　沈毅的臉色越來越紅，目眥盡裂，雙眼流出兩行鮮血。

　　眼中一片血紅。

　　他不斷的拉著柳姨的手，似乎下一刻， 這個人就可以反手拉住他，將他從那種滿是窒息和壓迫感水中拉出來。

　　柳姨忽然睜開了眼睛，一隻手拉在了沈毅的心口。

　　緊緊的拽著，用力的睜大了眼睛，睜的不能再大，看著他，拉著他，張開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腹部的槍口，血潺潺的流著。

　　她把沈毅拉到身前，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

　　那隻手，就像是拉住了沈毅的心臟，不斷的拉著，不斷的拽著，似要拉出來，似要伸入他的靈魂。

　　將他的靈魂拽出來。

　　沈毅癡癡的看著柳姨的眼睛，怔怔的出神，那張嘴就張著，沈毅似在等待。

　　他多想聽到一句話，一個聲音，可他耳際一陣嗡鳴，他什麽也聽不到，柳姨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只是抓著他，抓著他的衣服，抓著他的心口，拽著他的心臟，拽著他的靈魂，似要把他的一切都拽出來。

　　手跌落下來。

　　柳姨睜大的眼睛，頭歪在一旁，眼睛還那樣大大的睜著。

　　沈毅跪伏在身旁，怔怔的看著。

　　他的頭埋了下去，埋在血泊裡。

　　“呃……啊！”

　　沈毅埋頭跪伏在這裡，發著像是野獸一樣的嘶吼，絕望而淒厲。

　　“嗚嗚……”

　　他嚎哭出聲，不斷的捶打著大地，不斷的用頭撞向那片血泊，撞的自己渾身是血。

　　“啊——！”

　　沈毅哭號著嘶喊，似把靈魂都嘔了出來，像是地獄的惡鬼一般，自天空跌落。

　　直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