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辰微微點頭,很好脾氣的進了屋子。
一旁的王小丫很緊張,有些不安的回頭望著,她是擔心她爺爺。
林紫芙瞧著王小丫這般,溫柔一笑道:“小丫還有同福,小全你們三個跟著夜大夫進去吧。”她看得出三個孩子都很孝順。
王小丫頓時歡喜起來,消瘦的小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
李同福和張小全也都激動起來,他們一直想要給家人治病,但沒有銀子,本來不嚴重的病一拖就臥床不起了,加之吃的不好,所以病越來越重。
如今有大夫幫著治病,他們肯定是開心的。
三個孩子跟著夜北辰進了屋子,而外面的一眾孩子都仰著頭好奇的看著林紫芙。
他們被叫道這裡來,心裡是忐忑不安的,不知道眼前的究竟是真心幫助他們的人,還是想要利用他們做不可告人目的的人。
總之一句話,他們的心是不安的。
在面對秦雅的時候還好一點,畢竟是秦雅找到的他們。
來到這裡他們吃了飽飯,而且晚上睡覺也是用的被子,再也不是雜草和枯草,做飯的小姐姐脾氣也好,待他們也很溫柔和善。
一切看起來都是很好的,只是他們的心始終不能安定下來。
如今又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小姐,還說是大夫,他們心底是害怕的。
林紫芙瞧著一雙雙害怕稚嫩的眼睛,知道這些孩子心中害怕,輕聲安慰道:“你們不用害怕的,我找你們來這裡其實是為了幫助你們,也是想要給你們一條好的出路。”
“什麽是好的出路?”其中一個男孩子怯生生的問了一句,只是一句話說了就把脖子縮了回去,有些害怕的低著頭。
看著這樣的場面林紫芙是心疼的,這些孩子在城中乞討膽子都比現在大,大概是突然出現對他們好的人,反而沒安全感了吧。
溫柔一笑道:“我是大夫,你們在京城乞討應該聽說過我!方才進去的那位是夜禦醫家的公子夜大夫,我們都不是壞人,我叫周夫人把你們帶到這裡來,其實是有私心的,我們需要人手幫忙,接下來我們會種植藥草,而種植藥草需要會炮製藥草的人,這些人我要信得過的,我想讓你們成為我信得過的人。”
這話很直接,她相信這些孩子大部分都聽得懂。
最小的女孩仰著頭脆生生的問道:“成為信得過的人能吃飽飯嗎?”
這話讓一旁的秦雅心酸的別過頭,以前的她隨便買一點東西都得花幾兩銀子,這些孩子,艱難的活著,只為了能吃一口飽飯。
越是跟這些孩子接觸,越是觸動她的內心。
林紫芙蹲下身子,撫摸著孩子的頭:“你叫夕夕吧,很好聽的名字哦,你們跟著姐姐做事,不僅能吃飽飯,還能吃大魚大肉呢,也不害怕吃不飽穿不暖,以後還有月錢拿呢。”
她想對這些孩子好,也不想看著這些孩子這麽淒苦。
之前大著膽子說話的男孩子鼓足勇氣道:“是賣身嗎?我們不賣身的。”
他要是想賣身,早就把自己賣給牙子了。就是不想成奴,所以寧願乞討。
林紫芙站了起來,誠懇的看著說話的男孩子道:“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子有點害怕,大概是因為不安:“我叫方海。”
林紫芙想了一下,畢竟只是看了一遍這些孩子的信息,有些還是記不住的。
她從未想過要讓這些孩子為奴為婢,所以這一點她完全可以保證:“並不會叫你們賣身,我只是想培養你們而已,在我這邊你們不用去想吃飯穿衣的事,只需要好好跟著先生學就夠了,
學成之後你們幫我做三五年,我會給你們定一個期限,時間到了你們想要走,或者想要留都由你們自己決定,當然,如果你們現在想走我也不會強留著你們,我只是心疼你們,我也沒有爹娘,爹娘去世早,我們算是一樣吧。”說到這裡就想起了原主苦的身世。
方海一愣,詫異的看著林紫芙,大概是沒想到,眼前這位小姐居然也沒爹娘。
林紫芙看了方海一眼,笑道:“你是不信我麽?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出生在一個小村子,爹娘去世早,我就跟著大伯一家,大伯和大伯母一直對我不好,後來還把我賣給大戶人家成冥婚,對了就是周夫人的相公,只是後來我被休了。”
她並沒避諱說以前的事情,這些事說起來肯定不是很光彩,但她覺得,想要讓這些孩子心安,說實話比較好。
一眾孩子都很驚訝,大概都沒想到林紫芙會說這些。
一旁的秦雅無奈的瞥了一眼林紫芙,不過,林紫芙不避諱說這些,她也沒什麽好計較的:“林大夫說的都是真的,我相公的確是她之前的相公,其實也說不上是相公吧,她們沒有在一起拜堂成親,林大夫只是買來成冥婚的,這裡面有些複雜,但林大夫說的都是真的,我跟你們說的也都是真的,沒必要來欺騙你們。”
而外面林紫芙在勸說這些孩子。
屋中,夜北辰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難聞的味道,中間帶著一股腐爛的氣息。
通鋪的床上躺著三個病人,而味道就是從這三人身上散發出來的。
夜北辰是大夫,一看三人就大概知道怎麽了。
“小丫你有沒有給你爺爺擦拭身子,或者幫你爺爺翻動身子?”
他皺緊眉頭,有些嚴肅的看著王小丫。
王小丫不安起來,圓圓的眼睛透著一股子擔憂:“大夫我爺爺怎麽了?我力氣不大,很少給爺爺翻身。”
夜北辰聽到這裡,也不管有沒有難聞的氣味,上前就扒開了王小丫爺爺的褲腿,褥瘡,赫然入目。
“去燒熱水來,另外小丫你在這裡不方便,你出去叫人把同福的娘親抬到另外一間屋子。”肯定是要清理褥瘡的,李同福和張小全都是男子可以留下,王小丫是小姑娘,留下總是不好。
李同福的娘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道:“我能自己走出去,大夫我自己走出去吧。”
王小丫很懂事,趕緊上前扶住了李同福的娘,扶著李同福的娘出去。
夜北辰見李同福和張小全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回頭很嚴肅道:“我方才看了他們兩人上都長了褥瘡,褥瘡必須要清理乾淨,然後用藥,要不然會一直腐爛,你們難道沒發現他們已經昏迷了過去?”
本來就生病,加上沒有醫治,還有沒有翻動身子,這些孩子也不懂怎麽照顧,變成了現在這樣。
張小全急了,趕緊道:“我奶奶還有沒有救?”才十歲的他都快哭了,奶奶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這一路上逃荒,都是他奶奶護著他,哪知道半個月前他奶奶感染了風寒,沒有銀子醫治一病不起,變成了現在這樣。
夜北辰的聲音柔和,安慰起來:“小全不哭,你奶奶的褥瘡不嚴重,你現在就去準備熱水,讓外面的秋水姐姐幫你,我這邊要給你奶奶清理腐爛的地方,還有給她號脈看看怎麽撿藥,同福你也幫忙搭手,你娘看起來病沒多重,我等會給你娘治病。”
李同福和張小全是認識的,因為他們的親人都是在破廟裡面住著,平日裡也相互照顧,所以立刻就趕著去幫忙。
林紫芙見王小丫扶著李同福的娘出來,趕緊上前:“沒事吧。”
王小丫臉上掛著淚水,她是知道她爺爺身上的褥瘡, 但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弄,上一次她看的時候都沒那麽嚴重的,剛才一看嚇著她了,她沒想到她爺爺的褥瘡已經完全腐爛了。
“林大夫你要救一救我爺爺啊,我爺爺……我爺爺是因為我才生病的,都怪我沒有討到吃食,爺爺就把自己討要到的吃食給我了,他那麽大年紀還被人打了……”
王小丫說的事斷斷續續的,林紫芙還是聽明白了。
心疼王小丫的同時,心裡也難受。
“小丫不哭,你爺爺不會有事的,夜大夫醫術好得很呢,一定不會有事,你是同福的娘親吧,我給你號脈醫治吧。”
李同福的娘微微點頭,很感激:“謝謝小姐。”
林紫芙含笑:“不用叫我小姐,叫我林大夫就可以了,進屋吧。”
她該說的都給這些孩子說了,秦雅在外面安撫孩子。
而秋水忙起來,墨紅和墨翠也沒閑著,也趕緊幫忙。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在圍著三個病人轉。
林紫芙和王小丫扶著李同福的娘進了屋子,隨後開始給李同福的娘號脈。
這裡所有的人穿衣都是很糟糕的,大概是沒換洗的衣裳,衣裳都很髒,稍微離得近一點就是一股臭味撲鼻而來。
林紫芙並未嫌棄這些,她知道這些人日子都很清苦,這樣也是無奈之舉。
王小丫很緊張的盯著林紫芙,眼神中帶著一絲羨慕。
她是羨慕林紫芙會醫術,要是她也會醫術,她爺爺生病的時候,她就可以給爺爺治病了。
可惜她什麽都不會,真的好沒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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