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秀依站在屋外,也聽不到兩人在屋內說什麽,倒是英若蘭的哭聲好像漸漸停了,英秀依心裡自然是把徐皓月從頭到尾罵了個遍,也不斷的自責為什麽要帶徐皓月去英武正氣堂,自己神使鬼差的被這小子氣昏頭了,隻想著看他被罰,卻被他在眾人面前胡說一通,讓英若蘭為難了。在房廊下走來走去,英秀依心頭按耐不住就想去偷偷聽聽兩人說些什麽。 才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身後一個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秀依,小姐怎麽樣了?正氣堂那邊各寨寨主等得不耐煩了。”英秀依有些驚慌的回過身一看,卻是老管家英鐵山。
“小姐沒事,正在和姑爺在裡面說話呢。”英秀依站到一邊,臉上微微一紅,自己想要偷聽老管家應該沒看到吧。
英鐵山急匆匆的走到門口喚道:“小姐、姑爺,各位寨主群情洶湧,讓姑爺快些出去。”
屋內沉寂了片刻,房門輕輕打開,英若蘭臉上印著淡淡的紅暈走了出來,素手輕輕理了理耳角的秀發低聲說道:“我去見他們,你們姑爺腿腳不便就不去了,老管家,去請二叔和三叔過來,我有事要宣布。”
英鐵山應聲去了,英秀依上前關切的問道:“小姐,你真的是假裝暈倒的?”
英若蘭臉上綻放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步子輕快起來,走了兩步低聲笑道:“記著,本小姐今後有舊疾,可能隨時會暈倒,特別是遇到棘手之事的時候。”英秀依目瞪口呆的看著英若蘭的背影,喃喃說道:“小姐開始學壞了。”
徐皓月躺在床上修養起腿腳來,今天走了不少路,一瘸一拐的腿上很是疼痛,和英若蘭商議好之後,徐皓月也不用再去正氣堂了,相信英若蘭按著自己的套路去說,各山寨那些大老粗一定會同意的,要麽武王山莊借你一筆錢,之後自謀出路,要麽將茶絲交由武王山莊販售,可以多得一倍有余的利錢,你會如何選?
小睡片刻,中午的酒勁稍稍消退,迷迷糊糊之間,門外卻傳來英仲高的呼喚聲:“妹夫,你在嗎?”
徐皓月搖搖頭,稍稍清醒些應道:“在,仲高兄請進。”
英仲高推門而入,他今日氣色不好,臉色更是蒼白,清咳兩聲皺眉道:“你該叫我堂兄了,叫仲高兄生分。今日天色好,你卻蒙頭大睡?走,我帶你四處走走。”
英仲高盛意拳拳,徐皓月也不好意思說自己腿疼,隻得一瘸一拐的起身跟著英仲高出了屋子。
英仲高和徐皓月並肩走在前,兩個家僮遠遠的跟在後面,穿過幾處院落,英仲高一路說了此處院落是誰住,英鐵烈和英鐵勇住的小院也和徐皓月說了。轉過一條廊道,幾間大房子出現在眼前,裡面吆喝聲四起,英仲高指著屋子說道:“此處乃是武丁堂,我們山莊共有三千武丁,都是看莊護院的,平日裡都是家中武師教授槍棒拳腳,聽阿爹說昨日請了新的槍棒教頭,我便過來看看。”說著帶著徐皓月走了進去。
走進中間的大屋內,裡面除了柱子之外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這屋子極大,倒是能容納兩百余人,此刻百十名青壯精赤著上身,正在操演著棍術,屋內一個白衣人口中呼喝著正在教授棍術,那人轉過頭來,英仲高和徐皓月都是吃了一驚,這人卻是王文昭。
見到兩人進屋,王文昭微微一笑,迎了上去,滿臉笑意絲毫看不出昨日比試落敗的沮散,上前抱拳向兩人說道:“武丁堂槍棒教頭王文昭見過大公子、見過姑爺。”
徐皓月倒是回了一禮,
心中奇怪王文昭怎麽會做了武丁堂的槍棒教頭?英仲高咳嗽兩聲皺眉說道:“你怎麽會在這?你沒走?” 王文昭笑道:“三莊主盛意邀請,英莊主也有言,比試不成的也可留莊做客卿,在下和朱凌峰、陸昆侖等幾位好漢便留下來做英家的客卿了。”
看他笑得輕松,徐皓月甚是懷疑他留下來的動機,難道英鐵烈還不死心?將王文昭留下,看來英鐵烈又多了一大臂助。想不到朱凌峰和陸昆侖也留下來,這兩人武藝也是不錯的,或許可以拉攏過來,可別讓英鐵烈拉攏了過去。
英仲高卻哼了一聲冷冷的說道:“你笑得很討厭,你安安分分做個教頭也就好了,若是敢有什麽歪念頭,小心我不客氣。”
王文昭面色有些難看,乾笑兩聲說道:“大公子多心了,小的怎會有什麽歪念?比試不勝,自然是技不如人,在下心服口服,隻望大家不要心存芥蒂,對吧,姑爺。”
徐皓月點點頭也笑道:“王兄度量的確很大,我真是自歎弗如,改天找你吃酒。”
王文昭還是那迷人的微笑,微微拱手說道:“姑爺請酒,王某一定到。”
出了武丁堂,英仲高咳嗽著說道:“這小子不是好人,若是我比試輸了,哪還有臉留下來?他這種唾面自乾的人我是看不起的。”
徐皓月沉吟道:“他身後是三莊主,而且若蘭也的確說過比試不勝也可留下來做客卿的,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把他怎麽樣,只能小心防范了。”
看到英仲高咳嗽似乎比昨日厲害了許多,徐皓月說道:“昨日給我看腿傷的那孫大夫醫術及是高明,要不讓他給你看看?”
英仲高皺眉說道:“我久病成醫,自己知道該怎麽治,不看什麽勞什子的大夫。”
徐皓月知道他最恨別人說他有病,當下笑道:“那孫大夫其實是個道士,醫術只是他的旁門左技,看相佔卦才是他的拿手好戲,而且他也是個妙人,說話很有趣的。”
英仲高哦了一聲笑道:“那就不同了,晚間邀他一同吃酒。”
又轉到最南邊的角落,這裡建了十多間簡陋的木屋,屋外是大片的場地,還有水塘、石灰池和大小不等的坑洞。英仲高說道:“此處乃是武王山莊的匠人所在之處,咱們這裡有泥瓦匠、鐵匠、造紙匠等等。還有織工匠和裁縫匠,這兩個匠師多是女子,所以不在這裡。武王山莊共有匠人千把號人,不少物件都是自己做來自己用的。”
徐皓月奇道:“莊內還有造紙的?”
英仲高笑道:“有啊,我們這裡盛產竹木,不造紙卻是枉費上天恩賜。”走到池水邊,只見十余人正將大根大根的竹子削砍成小塊,挑選青嫩的竹子扔到池塘內,徐皓月問道:“這是做什麽?”
英仲高說道:“看來你不知道如何造紙, 我來說與你聽,將竹子挑青嫩的扔到水中浸泡百天,這叫斬竹漂塘,竹皮青綠堅硬,要將竹皮泡去才能取材而用。”跟著來到石灰池邊說道:“這裡有石灰,竹子泡了百日後,和石灰一道放入徨桶內蒸煮八日八夜,這叫煮徨足火。”
接著來到屋內,只見屋內有匠人在巨大的石臼內舂著什麽,英仲高說道:“煮好的竹子拿到這裡舂,直到舂成泥水,這叫舂臼。”
接著英仲高帶著徐皓月來到隔壁,只見這裡的匠人在一個裝滿泥水的木框內,用竹簾不停的搖動著,“將被打爛之竹料倒入水槽內,並以竹簾在水中蕩料,竹料成為薄層附於竹簾上面,其余之水則由竹簾之四邊流下槽內,這叫蕩簾入料,然後將簾反覆過去,使濕紙落於板上,將濕紙逐張揚起,並加以焙乾,揭起即得成紙。”
徐皓月長長的哦了一聲,想不到自己用了二十年的紙,今日才知道紙張如何製作的,想不到英仲高這個公子哥對造紙如數家珍,奇道:“堂兄你怎麽這麽清楚?”
英仲高苦笑道:“我身子弱,不能習武,只能看書治病,閑來無事和這些匠人倒是蠻處得來,一來二去也就知道了這紙張如何造法。”
看到匠人用小車將大摞大摞有些泛黃的紙張運出,徐皓月奇道:“這麽多紙用來做什麽?拿去賣麽?”
英仲高笑了笑神秘兮兮的低聲說道:“這些紙除了給莊內一些日用之外,大部分是拿去造衣甲的。”
徐皓月瞪大了眼睛:“用紙張造衣甲?這紙張也能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