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有完全亮，密雲縣城已經陷入緊張的氛圍之中。

　吳宗睿依舊留在縣城內，所不同的是，縣城內已經沒有了百姓。

　張鳳翼和盧象升也堅持留在了縣城內，盡管吳宗睿一再勸他們離開縣城，到南面的中軍帳去，但兩人不同意，而且盧象升還一再請求，一定要親自參與作戰廝殺。

　盧象升麾下的五千湖廣鎮軍士，主要任務就是看守被俘獲的三千多後金韃子，不會直接參與作戰，吳宗睿對他們的戰鬥力實在不放心。

　吳宗睿最終同意了盧象升的請求，讓盧象升跟隨劉寧作戰。

　這是一次硬碰硬的戰鬥廝殺，阿濟格盡全力，吳宗睿同樣盡全力。

　登萊新軍在火炮方面有著不小的優勢，但阿濟格和阿巴泰一定有所防備，所以說火炮的優勢，不足以決定戰鬥的走向。

　在吳宗睿看來，決定戰鬥走向的，還是雙方騎兵的鏖戰。

　霧很大，幾乎要成為凝固的狀態。

　這種大霧的天氣，對於深秋的北方來說，是很常見的，甚至被作戰的大軍予以利用。

　大霧對於登萊新軍來說，不是特別有利，特別是炮兵，會受到一定的影響。

　。。。

　黑壓壓的漢軍，在隆隆的鼓聲中，大聲呐喊，朝著密雲縣城衝鋒而來。

　城牆上的張鳳翼，臉色異常的難看，六月底後金韃子進入關內，一直到八月中旬，前後歸順後金韃子的明軍軍士有兩萬余人，昌平總兵巣丕昌投降後金韃子，更是讓皇上和朝廷顏面盡失，也讓他這個兵部尚書異常羞愧。

　漢軍身後不遠處，是虎視眈眈的後金韃子。

　這種攻城的陣勢，太少見了，可以說漢軍是被後金韃子押解著，進攻密雲縣城的。

　手持單筒望遠鏡的吳宗睿，臉上露出了冷笑的神情。

　阿濟格和阿巴泰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以漢軍做炮灰，來承受登萊新軍火炮的進攻，等到登萊新軍炮兵營停止了攻擊，阿濟格和阿巴泰率領的八旗軍，就會發起總攻。

　至於說歸順的漢軍，死的一個都不剩，阿濟格和阿巴泰也不在乎。

　用漢軍來消耗登萊新軍的力量，養精蓄銳的八旗軍最終發起進攻，至少在氣勢方面，佔據了很大的優勢。

　可惜的是，阿濟格腦子有些不開竅，他忘記了登萊新軍的火炮是開花彈，不是實心彈。

　開花彈和實心彈最大的區別，就是進攻方向的改變。

　實心彈發射之後，主要依靠炮彈的速度，撞擊進攻的隊伍，形成一條條讓人觸目驚心的血槽，一方面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一方面形成巨大的震懾力，打擊對手的士氣，其進攻的方向主要是正面，開花彈就不一樣了，落地爆炸，不論從什麽方向進攻都可以。

　阿濟格和阿巴泰可能以為，讓漢軍衝鋒在前面，承受火炮的進攻，以漢軍的血肉之軀，為八旗軍趟出一條進攻的道路。

　火炮不可能無止境的發射，一旦炮管發熱發燙了，就必須要停止射擊了。

　“傳令炮兵營，校準位置，準確發射。。。”

　廖文儒冷冷的下達了火炮進攻的命令。

　盡管距離稍微遠了一些，不過炮彈發射出去之後的威力是一樣的，只是對於操控火炮的軍士，要求更加高一些，登萊新軍炮兵營的炮彈，還是要用來對付後金韃子。

　“裝填炮彈。。。”

　“點火。。。”

　“發射。。。”

　飛出炮膛的炮彈，呼嘯著、朝著前方而去。

　特謝拉和亨利等人的臉都是紅的，那是憋足力氣的表現，這一次的作戰，吳宗睿和廖文儒對於火炮操控的要求很高，這讓特謝拉和亨利等人很不服氣，其實他們平日對於火炮手的訓練，要求遠遠高於今日的強度，不過特謝拉和亨利也明白，實戰和訓練肯定不一樣。

　“轟、轟、轟。。。”

　少量的炮彈在衝鋒的漢軍陣型之中爆炸。

　血肉橫飛，慘叫聲一片。

　衝鋒的漢軍瞬間亂做一團。

　遠處的阿濟格和阿巴泰，臉上露出了笑容，漢軍軍士在他們眼中就是螻蟻，死了無所謂。

　天空中響起呼嘯聲音的時候，阿濟格的臉色突然變化，他想到了什麽。

　“轟、轟、轟。。。”

　炮彈突然在八旗軍將士陣型中間爆炸。

　同樣是血肉橫飛，同樣是慘叫聲一片。

　猝不及防的戰馬受驚了，要不是軍士死死的拉住韁繩，早就四處亂跑了。

　。。。

　城牆上面，千余名登萊新軍的將士開始了大聲的呐喊。

　“攻城的兄弟們，朝廷有令，停止攻城，恕你們無罪。。。”

　“後金韃子不把你們當人看，讓你們送死。。。”

　“掉頭進攻後金韃子，可以立功。。。”

　張鳳翼幾次想著到城垛去，親自開口呐喊，被吳宗睿身邊的親衛擋住了。

　部分快要衝鋒到城牆的漢軍軍士，除了遭受到幾發炮彈的轟炸，還沒有遭遇到其他的進攻，其實他們也明白，投降了後金韃子，就永遠低人一等。

　城牆上面的喊聲，讓他們愣住了，最前面衝鋒的軍士停下了，後面的軍士湧上來，很快就擠作一團。

　終於，軍中有一名軍官模樣的人，揮舞起右手。

　“兄弟們，反了，殺後金韃子去。。。”

　最前面的漢軍軍士，幾乎沒有怎麽猶豫，轉過身子。

　“反了，殺後金韃子去。。。”

　“反了，殺後金韃子去。。。”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出現，兩萬多的漢軍，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朝著不遠處的後金韃子衝鋒而去。。。

　阿濟格和阿巴泰的臉色早就巨變了，他們想到了一切，籌謀了一切，偏偏漏掉了最為關鍵的環節，他們絕對想不到，漢軍會在戰場上倒戈。

　明軍的火炮又準又狠，在隊伍中爆炸，讓阿濟格和阿巴泰猝不及防，好在隊伍散的很開，火炮造成的傷亡不是很大，只是對軍心士氣有一定的打擊。

　看著蜂擁而至的倒戈一擊的漢軍，臉色鐵青的阿濟格下達了命令。

　“將他們全部殺了。。。”

　箭雨和弓弩呼嘯著，飛向衝過來的漢軍軍士。

　衝在前方的漢軍軍士，如同被割的韭菜，紛紛倒下，他們身後的漢軍軍士，想著躲避，可是被後面衝鋒的軍士推著，根本無法後退，也只能朝著前方衝鋒，此刻的他們孤立無援，因為他們歸順了後金韃子，已經不是朝廷大軍，因為他們在攻城的時候倒戈一擊，已經成為了後金韃子的對手，除非是城內的明軍發起衝鋒，否則他們真的可能被殺光。

　城牆上面的張鳳翼，看著遠處發生的一切，臉色發白，幾次準備對身邊的吳宗睿開口，看見吳宗睿漠然的表情之後，又咽下了話語。

　吳宗睿不是不想救這些反叛的漢軍軍士，但這個時候他不能發起進攻，登萊新軍的騎兵只有三萬人，加上昨日臨時編入騎兵營的軍士，一共也就是四萬人左右，但後金韃子尚有近九萬人，清一色的騎兵，戰鬥力強悍，如果強行發起進攻，登萊新軍的傷亡一定慘重。

　“命令炮兵營，將炮彈全部打出去。。。”

　前方血腥的場面，讓吳宗睿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他也不能夠看著漢軍被後金韃子全部殺光，本來以為反叛的漢軍，能夠一鼓作氣，與後金韃子纏鬥在一起，誰知道這些漢軍戰鬥力實在不行，根本攻不上去，一排一排被後金韃子屠殺。

　。。。

　“轟、轟、轟。。。”

　天空之中，呼嘯著飛過去的炮彈，帶出了一串串的火花，格外的耀眼。

　炮彈在八旗軍隊伍之中爆炸，盡管軍士散的很開，但是炮彈太多了，落地就爆炸，被炮彈擊中的軍士，壓根沒有躲避的機會，不少軍士被爆炸的氣流，掀到空中，落地之後，一動不動，嘴裡、眼睛裡和鼻子裡的鮮血全部都冒出來了。

　進攻反叛漢軍的軍士，明顯受到了影響，進攻的速度慢下來了。

　也就是在這個瞬間，漢軍軍士呐喊著衝過來了，與後金韃子纏鬥在一起了。

　這些漢軍軍士已經發瘋了，他們衝上來之後，就算是面對已經倒地的八旗軍軍士的屍首，也是揮刀一陣的亂砍。

　。。。

　阿濟格的眼睛紅了， 阿巴泰的眼睛也紅了。

　辛辛苦苦部署一場，傾盡全力發起了進攻，明軍毫發未損，八旗軍的陣型倒是有些穩不住了，漢軍的反叛，讓阿濟格和阿巴泰所有的部署，全部被打亂了。

　如果不能夠徹底壓製反叛的漢軍，後果不堪設想。

　阿濟格下達了命令，阿巴泰也下達了命令。

　可惜他們的命令，執行起來還是大打折扣，呼嘯著飛過來的炮彈，讓他們麾下的八旗軍士，沒有辦法躲避，隆隆的炮聲，爆炸的聲音，讓戰馬受到了驚嚇，難以控制。

　面對著已經紅了眼的漢軍軍士，八旗軍的軍士也感覺到後怕了，不管你如何的強悍，面對的是悍不畏死的對手，唯一的辦法就是心狠手辣，全部斬殺。

　排列在前面的八旗軍軍士，與反叛的漢軍已經纏鬥在一起，他們身後的八旗軍軍士，手中的弓箭和弓弩無法射出去，還要防備天空中飛來的炮彈，先前巨大的優勢，已經被削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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