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縣南門。
馬背上的洪承疇,遠遠就看見了等候在南門外面的薊遼督師吳宗睿,他連忙下馬,快步朝著南門的方向走去。
兩人的品階一樣,吳宗睿被敕封為太子少保,洪承疇同樣被敕封為太子少保,吳宗睿雖然是薊遼督師,名義上管轄登萊之地、遼東以及整個的邊關,但身為三邊總督的洪承疇,手中有皇上的聖旨,直接負責邊關的事宜,且可以節製宣大等地,而且延綏總兵賀人龍等也屬於洪承疇直接節製,所以兩人的地位原則上沒有高下之分。
洪承疇的資歷遠遠強於吳宗睿。
洪承疇是萬歷四十四年二甲進士,位列第十四名,旋即外派為官,當吳宗睿還在參加鄉試和會試的時候,洪承疇已經是陝西督糧參政,吳宗睿趕赴南京出任南京府衙推官的時候,洪承疇已經是延綏巡撫,成為了朝廷的封疆大吏之一。
爾後洪承疇更是成為朝廷在西北的王牌,不僅僅是奉命剿滅流寇,屢次獲得作戰的勝利,還負責抵禦後金韃子的侵襲,維護遼東和邊關的安全,成為朝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那個時候,洪承疇根本不認識吳宗睿,不知道吳宗睿是誰。
十多年的時間過去,隨著登萊新軍的崛起,吳宗睿的身份地位已經不一般,早就壓過了洪承疇的風頭。
洪承疇和吳宗睿有著不少的相似之處,兩人都是以文官的身份指揮大軍作戰,都是封疆大吏,而且都承擔了很多關鍵性的作戰任務,所不同的是,吳宗睿率領登萊新軍,數次打敗了後金韃子,剿滅了數路流寇,威名遠揚,洪承疇就平凡多了,沒有太多值得驕傲的戰績。
所以,在吳宗睿的面前,洪承疇絕不會擺資格,也不會擺資格。
快步走到吳宗睿的面前,洪承疇抱拳行禮。
“吳大人專門到城門等候,我可不敢當啊。”
吳宗睿也對著洪承疇抱拳行禮。
“哪裡,洪大人專程到遼東來,這是對遼東的關心,更是對我的關心,我本來打算到山海關去迎接洪大人,怎奈洪大人的行程太快,來不及啊。”
兩人笑著寒暄,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語。
此刻的吳宗睿,內心有太多的感慨。
若是沒有吳宗睿的穿越,洪承疇正擔任薊遼督師,率領十多萬的大軍抵禦後金的八旗軍,因為朝廷的乾預和戰略決策上面的失誤,洪承疇被後金的八旗軍圍困在松山,屢屢遭遇失敗,最終被後金的八旗軍徹底擊敗,麾下的十多萬大軍盡皆潰敗。
洪承疇和祖大壽等人被後金的八旗軍生擒,最終歸順後金。
那一戰之後,大明王朝徹底失去對遼東的掌控,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當然,隨著吳宗睿的穿越,這一切已經不可能發生了。
遼東的局勢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登萊新軍在遼東打敗了後金八旗軍的入侵,甚至渡過遼河主動進攻,擊潰後金的八旗軍,不過是局勢的需要,登萊新軍與後金的八旗軍在遼河兩岸對峙,這一切都說明,兩軍作戰的時候,八旗軍已經不具備多大的優勢,從戰鬥力方面來說,登萊新軍甚至強於八旗軍,畢竟登萊新軍已經整體往熱兵器作戰的方向轉移,而後金的八旗軍還是以冷兵器作戰為主。
目前的實際情況是,洪承疇再次被任命為五省總督,領兵部尚書銜,手持尚方寶劍,祖大壽成為了吳宗睿麾下的將軍,忠心耿耿,後金的八旗軍與登萊新軍在遼河兩岸對峙,絕不要想著隨意的渡過遼河作戰。
改變實實在在,這都是吳宗睿內心的秘密,也是他的驕傲。
。。。
進入寧遠城,洪承疇目不轉睛,看著周遭的一切,其實在進入山海關之後,洪承疇就被遼東各地平靜祥和的局面給震驚了,數年之前洪承疇曾經主政西北一帶,清楚的知道遼東各地的破敗,因為朝廷大軍與後金韃子屢次在遼東作戰,百姓在這裡幾乎無法生存下去,要麽全部逃離遼東,要麽被後金韃子擄走,整個關外都成為荒蕪之地。
眼前看到的情形,讓洪承疇有些恍惚,城外還有農戶在收割糧食,農戶的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城郊到處都是商鋪,商賈大聲的吆喝做生意,城內更是人流湧動,到處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這等的情形,在延綏之地看不到,在京畿之地也很少見。
這才幾年時間,僅僅從山海關到寧遠,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洪承疇不得不佩服,吳宗睿的確擁有非同一般的能力,若是能夠進入京城,成為朝廷的內閣首輔,一定能夠力挽狂瀾、改變大明王朝逐漸頹敗的局面。
來到縣衙的寅賓館,吳宗睿看著洪承疇開口了。
“洪大人,後金的八旗軍與我登萊新軍,正在遼河兩岸對峙,八旗軍早就有渡過遼河作戰,攪亂我遼東局勢的想法,登萊新軍絕大部分的將士,都駐扎在遼河西岸的大營之中,隨時準備抵禦後金八旗軍的進攻。”
“洪大人遠道而來,旅途勞累,今日且在寅賓館歇息,明日一早,我陪著洪大人前往覺華島,從覺華島乘坐戰船前往遼河西岸,不知道洪大人以為如何。”
洪承疇的懷裡有皇上的聖旨,要求他到遼東巡查,不過洪承疇沒有拿出來聖旨。
擺擺手之後,洪承疇開口了。
“吳大人,我一點都不累,我看今日不必在寅賓館歇息了,直接前往覺華島,而後乘坐戰船趕赴遼河西岸。”
吳宗睿笑著點點頭。
“洪大人不辭辛勞,我很是佩服,既然洪大人做出了決定,那我們即刻出發,前往覺華島,戰船已經在覺華島碼頭等候,最多三日的時間,我們就可以抵達遼河西岸。”
。。。
一號福船正在朝著右屯的碼頭而去。
甲板上面的洪承疇,已經恢復了平靜,如果說寧遠城內的繁華讓他吃驚和恍惚,那麽覺華島上面的繁華富庶,則讓洪承疇仿佛看到了天堂,隱隱的,他內心的某些想法正在發生改變,寧遠和覺華島變得如此的繁華和富庶,這樣的情形對於皇上和朝廷來說是極其有利的,若是驟然從遼東抽調大量的軍士進入中原,後金的八旗軍趁著遼東空虛的時候,突然大規模的入侵作戰,遼東很多地方的繁華富庶將不複存在。
更加關鍵的是,後金的八旗軍,才是大明朝廷最大的敵人。
朝廷顧此失彼的事情做的太多了,每每剿滅流寇到了關鍵時刻,後金的八旗軍就入關作戰,朝廷迫不得已調遣大軍抵禦後金韃子,讓流寇得到喘息,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登萊新軍在遼東與後金韃子對峙,朝廷可以集中人力物力財力,安心的剿滅流寇。
為什麽要破壞這等大好的局勢,若是調動登萊新軍進入中原作戰,一旦後金的八旗軍大規模進入遼東,登萊新軍依舊是要撤回遼東作戰的。
如此勞民傷財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誰提出來的。
僅僅兩天多的時間,一號福船抵達右屯的碼頭。
右屯碼頭的規模,再一次讓洪承疇感覺到吃驚,他很清醒的認識到,擁有這樣一個碼頭至關重要,這意味著登萊新軍與後金韃子作戰的時候,可以依托水路運輸軍士和糧草,節省很多的時間,掌握作戰的先機。
抵達右屯碼頭,一行人沒有歇息,直接騎馬前往遼河西岸。
在距離遼河西岸不遠處的某處山坡上面,洪承疇手持高清的單筒望遠鏡,看著遼河東岸的情形。
通過高清的單筒望遠鏡,可以看見在遼河東岸巡邏的後金八旗軍的軍士,有騎馬巡邏的八旗軍軍士,也有步行巡邏的八旗軍軍士,洪承疇甚至能夠看見他們緊繃的臉,已經額頭後面的小辮子。
回到大營,洪承疇的神色頗為嚴肅,他與吳宗睿在營房裡面交談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的時間,翌日洪承疇再次來到岸邊,仔細查看了對岸後金巡邏的八旗軍軍士。
第三天,洪承疇離開遼河西岸,這一次他沒有乘坐戰船,而是與吳宗睿一同走了陸路。
遼東各地的平靜,城池的熱鬧,震撼了洪承疇。
抵達錦州的時候, 洪承疇歇息了兩夜。
離開錦州,前往山海關的時候,吳宗睿不會繼續送了。
錦州城外的十裡長亭。
騎馬的洪承疇與吳宗睿兩人並列,身後之人距離都在十米以上。
洪承疇對著吳宗睿抱拳開口了。
“吳大人,這些日子,感謝你的盛情。”
“洪大人客氣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若是我預料不錯,洪大人一直都沒有拿出來皇上的聖旨,也是給了我太多的顏面啊。”
洪承疇苦笑著搖搖頭。
“吳大人,該說的我都說過了,遼東能夠有如此好的局面,都是吳大人的功勞,這等好的局面絕不容有人破壞,決不能讓後金的八旗軍渡過遼河作戰,該怎麽給皇上和朝廷稟報,我與吳大人已經商議過了,吳大人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吳宗睿對著洪承疇抱拳。
“那我就代表遼東的百姓,謝謝洪大人了。”
。。。
離開山海關的時候,洪承疇行李裡面多了二百兩黃金,他毫不猶豫的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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