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方的情報,源源不斷的送到錦州,進入薊遼督師府。
唯有吳宗睿、廖文儒、曾永忠、劉寧和喬明俊等人知曉,這些情報之中的一部分,來自於大明朝廷內閣首輔張四知。
張四知對於錢財的貪婪,出乎了吳宗睿的預料,也出乎了廖文儒和曾永忠等人的預料,京城的錢莊,每月都會專門拿出來一筆銀子,交給張四知,而從張四知那裡得到的消息,幾乎涵蓋了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宜。
張四知的行為,讓吳宗睿鄙視,不過能夠得到如此準確完整的情報,吳宗睿求之不得。
曾永忠進入廂房的時候,吳宗睿正在看桌案上面的文書,這些都是從京城來的情報。
“先生來了,京城那邊,基本實現了我們當初的設想,可惜的是,我本來想著通過彈劾張溥,逼迫皇上和朝廷懲戒張溥和吳偉業,以便朝中其他人不敢再彈劾我,可惜張溥昏了頭,居然彈劾范景文大人,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曾永忠連連點頭。
“大人說的是,要說張溥死於暴病,屬下是絕對不相信的,恐怕范景文大人也不會相信,要不然范大人就不可能堅決辭去內閣次輔的職位了。”
“范大人肯定是猜到了什麽,先生,你認為有誰想著要張溥的命。”
曾永忠沒有猶豫,緊跟著開口了。
“很簡單,皇上想要張溥的命,所以張溥必須死於非命,屬下認為,大人彈劾張溥的奏折到了朝廷之後,皇上為了穩住遼東,穩定大人您和登萊新軍,就已經思考拋棄張溥和吳偉業了,只是那個時候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再說了,皇上如果那樣做了,豈不是聽命於大人了,為了面子,皇上暫時不會做。”
“想不到張溥利令智昏,居然彈劾范大人與大人您之間勾結,這就觸動了皇上的底線。”
“屬下相信,朝中有明白人,能夠看清楚這裡面的一切,皇上是想著將此事低調的壓下去,不要再起任何的波瀾,免得朝中越來越多的人明白了,誰知道張溥偏偏不願意,如此情況之下,張溥暴亡,對於皇上來說,就是最好的局面了。”
曾永忠說完之後,吳宗睿笑著點點頭。
“先生的分析很精準,只是還有一點,皇上這等欲蓋彌彰的做法,怕是已經被范大人和朝中不少人看透了,范大人堅決辭去內閣次輔的職位,回家去養老,怕也令皇上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此刻的皇上,後悔派遣范大人到遼東來了,更加關鍵的是,張溥的所作所為,背後真正的罪魁禍首乃是皇上本人。”
“皇上壓根沒有想到,他的這個內閣首輔,不僅僅平庸,還貪財,無非是與他身邊的王承恩關系不錯,所以得到了信任,假以時日,皇上一定會痛恨張四知。。。”
吳宗睿說到這裡,曾永忠也笑了。
“大人說的是,屬下倒是沒有想到這麽多,屬下覺得,京城以及朝廷那邊的威脅基本消除,大人的注意力,是否要轉至遼東來了。”
吳宗睿走到了桌案前面,看著鋪在桌案上面的地圖開口了。
“暫且別著急,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馬上做了,那就是佔據整個的山東。”
等到曾永忠走到身邊,吳宗睿指著地圖上面的山東開口了。
“我們所佔據的登萊之地,連接黃海與渤海,便於控制複州、永寧、皮島和鐵山等地,讓後金的八旗軍不敢輕舉妄動,同時也保證了海外貿易的進行。”
“有所利必有所弊,登萊之地對於中原和南方來說無足輕重。”
“當然,以前我們也正是依托登萊之地這等的地位,讓登萊新軍逐漸的壯大起來。”
“現如今,我們需要未雨綢繆,開始一步步的規劃,皇上和朝廷的注意力完全在中原一帶,暫時無暇顧及山東,我們就要趁著這個時機,將登萊新軍派遣出去,慢慢的控制濟南、兗州、青州以及東昌府。”
“一旦掌控了山東,則我們時時刻刻都處於有利的位置,往南我們可以劍指南直隸,往北就是京畿之地,往西則是河南,同時,我們掌控的海域面積也更大了,我們的水師,在這一大片的海域馳騁,一旦我們發起對後金八旗軍的進攻,水師將給予我們最為有力的支援。”
吳宗睿在說到戰略布局和戰略規劃的時候,曾永忠是很少開口的,這麽多年過去,曾永忠仔細回憶過吳宗睿的每一次布局,步步精準,正是在吳宗睿精準的布局之下,登萊之地富庶了,遼東穩定發展了,登萊新軍愈發的強悍了。
“大人的意思是說,第一步圖謀山東,第二步才是後金的八旗軍。”
吳宗睿點點頭,表示了認同。
“先生說的不錯,圖謀山東是讓我們的基礎更加的牢固,不管面對任何的變故,都能夠從容應對,我以為圖謀山東,其實就是在圖謀全局。”
“一旦變故來臨,我們可以兩面兼顧,進可直擊北直隸,從山海關以及山東兩地發起對北直隸的進攻,不管是誰,在強悍的登萊新軍面前,都是灰飛煙滅,退則可固守山東,等待最佳的時機,全線出擊。”
曾永忠很聰明,他不會過問具體的作戰部署,這不是他所擅長的事宜,他只是從大的方面偶爾的提醒,或者是說出自身的見解。
“大人,登萊新軍圖謀整個的山東,若是被皇上和朝廷察覺了怎麽辦啊。”
吳宗睿露出了霸氣的神情。
“皇上和朝廷就算是察覺了,也無所謂,現如今中原亂成了一鍋粥,朝廷甚至都沒有往河南與陝西很多地方派遣官吏了,他們哪裡還有精力關注其他地方的事情。”
“再說了,我們還有內閣首輔張四知大人啊,讓張大人拿了那麽多的銀子,肯定還要繼續為我們辦事情,至少在山東巡撫和巡按禦史這兩個人選方面,張四知能夠想到辦法,先生,麻煩你去告訴喬明俊,相關的人選,我們已經考慮好了,我想皇上和朝廷一定願意。”
曾永忠有些雲裡霧裡,看著吳宗睿,好半天才開口說話。
“不知道大人準備舉薦的山東巡撫是誰啊。”
“讓盧發軒出任山東巡撫啊。”
曾永忠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緊跟著開口了。
“那誰出任登萊巡撫啊。”
“登州知府吳宗坤出任登萊巡撫,兼任登州知府。”
曾永忠略微的想想,連連的點頭。
“大人考慮深遠,屬下是真的想不到,也不敢想,這張大人拿了那麽多的銀子,總是要辦一些事情啊。。。”
吳宗睿看著曾永忠,微微的搖頭。
“先生,其實辦成這件事情,並非有多大的難度,皇上和朝廷早就想著對登州和萊州動手了,他們若是想著動手,第一步就是調整登萊之地的官吏,我們可以給張四知出主意啊,就說首先調整登萊巡撫的人選,讓現任的登萊巡撫盧發軒,出任山東巡撫,離開登萊之地,這樣登萊巡撫的人選就調整了。”
“至於說接任登萊巡撫之人,張四知也可以給皇上建議,就讓我們薊遼督師府舉薦人選,這樣能夠穩定登萊之地和遼東的局面,我們不會客氣,舉薦之人就是吳宗坤。”
“張四知如此的建議,皇上肯定會應允,皇上曾經對我動手,無法撼動,知道短時間之內無可奈何,所以皇上也聰明了,知道一步一步來,現如今張四知提出了建議,皇上一聽,覺得總算是動手了,也有一定的效果,肯定會應允,皇上甚至還會想,給予盧發軒足夠的恩寵,將盧發軒爭取過來,這樣豈不是能夠最大程度的削弱我的實力。。。”
“溫水煮青蛙,這個典故先生知道吧,將青蛙放入冷水之中,爾後慢慢加熱冷水,水溫慢慢的上升,青蛙沒有察覺到,等到青蛙察覺到危險的時候,已經沒有機會跳出來了。”
“我們與朝廷之間,就是這一層的關系,現在,就讓皇上將我們當做青蛙,調整山東巡撫和登萊巡撫的人選,就是皇上慢慢的加熱水溫,我們沒有察覺,接下來,皇上和朝廷會有更多的動作,一步步的緊逼我們。”
“我們就要很好的配合皇上和朝廷,等到局勢變化的那一天,皇上和朝廷就成為了溫水中的青蛙,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曾永忠聽得目瞪口呆, 看著吳宗睿,說不話來了。
“先生,是不是覺得我用的這些計策,有些下三濫的味道啊。”
“哪裡哪裡,大人的計謀,屬下佩服之至,根本想不出來。”
“先生既然這樣想,就將我所說的一切告知喬明俊,讓他想辦法將溫水煮青蛙的典故告知張四知,我想到了那個時候,皇上怕是以最快的速度下旨,讓盧發軒出任山東巡撫。”
。。。
曾永忠離開了廂房,前往登萊新軍軍營而去。
吳宗睿慢慢的走到了地圖前面,這是一副大明王朝全盛時期全部地形的地圖,包括遼北和蒙古,悉數都劃進來了。
“朱由檢,皇太極,李自成,張獻忠,序幕已經完全拉開,你們都等著,不要多長的時間,就知道鹿死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