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院落,葉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抬手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滴。
濟爾哈朗最後說的話,如雷貫耳,對於葉臣來說,是巨大的警醒,自己不正是依賴濟爾哈朗的信任,自認為看透了一切,所以才無所顧忌,還好濟爾哈朗沒有怪罪,如果換做多爾袞,翻臉發脾氣,他葉臣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葉臣真正的感覺到,有些事情的確不好處理,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那些表面上看似光鮮之人,其實背後的苦楚外人不知道,就說濟爾哈朗,作為主帥,手握權柄的同時,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一方面需要安撫滿八旗軍官軍士,一方面要維持遼陽城的穩定,有些時候必定要做出取舍。
看見軍士準備打開院門,葉臣連忙擺手。
“今日累了,好好歇息一下,如果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就不處理了。。。”
軍士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兩天時間以來,葉臣沒日沒夜的處理諸多的事情,軍士也跟著受累,內心已經有了一些怨氣。
看見軍士臉上的笑容,葉臣低頭苦笑,看樣子他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
門剛剛關上,就有了敲門的聲音。
軍士不耐煩的開口了。
“時間晚了,都統大人要歇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來。。。”
敲門聲依舊沒有停止,而且越來越急促。
軍士正要發脾氣,葉臣揮揮手,走上前去,打開了城門。
“稟報都統大人,北門有要事稟報。。。”
葉臣皺了皺眉頭,臉色一下子白了,他看了看四周,揮手示意軍士到外面去守衛。
“你進來說話吧。。。”
待到軍士進入小院落,葉臣迅速關上門,扭頭對著軍士開口了。
“快說,有什麽要事稟報。。。”
軍士看了看四周,再次對著葉臣抱拳。
“都統大人,奴才鑲紅旗人氏,軍中斥候,奴才獲取到重要情報,要直接稟報給大帥。。。”
葉臣眼睛眨了一下,看著斥候開口了。
“既然是軍中斥候,一定是大帥親自派遣的,有什麽重要的軍情,直接到行營給大帥稟報就是了,到我這裡來做什麽,耽誤時間嗎。。。”
斥候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看了看葉臣,再次開口了。
“奴才到行營去了,被護衛攔住了,奴才的貼身玉牌丟失了,事出緊急,奴才沒有辦法,才來找到都統大人,希望都統大人能夠通融,奴才丟失了玉牌,願意接受任何的處置,只是奴才獲取的情報非同小可,不能夠耽誤時間。。。”
葉臣的眼睛眨了一下,略微思考之後,點點頭。
“知道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將大帥,見到大帥之後,你自己去請罪吧,丟失了身份玉牌,是什麽罪過,不需要我提醒你。。。”
斥候點點頭,臉上依舊是堅毅的神情,這倒是令葉臣頗為感動了,斥候的身份玉牌,等同於性命,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丟失了玉牌,就暴露了身份,等同於死罪,這個斥候居然不在乎,一心想著將情報交給大帥,很不錯了。
一時間,葉臣有些感慨,他拍了拍斥候的肩膀。
“你的表現不錯,知道輕重緩急,你也是鑲紅旗人,一會見到大帥,如果可能,我幫你說上幾句話,不過這要看你的機緣了,如果大帥不讓我說話,那你就認命吧。。。”
斥候點點頭,準備跪下給葉臣行禮,被葉臣一把拉住了。
。。。
還是廂房,進來的濟爾哈朗沉著臉,他沒有看跪在地上的斥候,對著葉臣開口了。
“葉臣,我剛剛告誡過你,不要做無所顧忌的事情,你怎麽不聽啊,斥候丟失身份玉牌,應該接受什麽樣的懲處,你難道不知道嗎,還要我來提醒你嗎。。。”
葉臣連忙對著濟爾哈朗抱拳。
“大帥,臣明白,只是這名斥候不懼生死,雖然丟失了身份玉牌,依舊要求見大帥,說是有重要的情報,臣為他的忠心所感動,所以才帶來見大帥。。。”
濟爾哈朗冷冷的打斷了葉臣的話語。
“慈不掌兵,葉臣,你不會不明白吧,也罷,你就在這裡,我們聽聽斥候說些什麽。。。”
濟爾哈朗直接坐下了,沒有看葉臣,也沒有看跪在地上的斥候。
葉臣頗為鬱悶,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斥候。
斥候連忙開口了。
“稟報大帥,奴才接到了漢八旗正紅旗一等梅勒章京吳守進的信函,見到了吳守進派遣的斥候。。。”
濟爾哈朗的身體抖動了一下,驀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斥候。
“你、你說什麽,你接到了吳守進的信函,那石廷柱和馬國柱呢,他們怎麽沒有寫信。。。”
一邊的葉臣也緊張了,對著斥候開口了。
“還不趕快回答大帥的問題。。。”
濟爾哈朗抬頭,看了看葉臣。
“不著急,讓他慢慢說,究竟是什麽情況。。。”
斥候從懷裡掏出了信函,葉臣連忙拿過信函,遞給了濟爾哈朗。
“奴才從斥候那裡得到消息,西平堡被漢軍攻破,石廷柱和馬國柱陣亡,漢軍損失一萬多人,奪得大量的糧草,毀掉了西平堡,吳守進率領剩余的漢軍軍士,翌日渡過了遼河,從登萊新軍的背後發起進攻,無奈登萊新軍太過於強悍,他們損失慘重,不得不突破登萊新軍的防線,朝著鞍山的方向行軍。。。”
“奴才還偵查到了,駐守在遼陽城外的登萊新軍,後撤了數十裡,顯然是遭遇到重大的變故,奴才心急,一路上拚命朝著遼陽而來,還要避開登萊新軍的斥候,故而。。。”
濟爾哈朗的身體微微的顫抖,打開了信函,仔細看起來。
葉臣站在一邊,凝神靜氣,大氣都不敢出。
終於,濟爾哈朗看完了吳守進的信函,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
“嗯,的確是重要的情報,看樣子你還是忠心耿耿,葉臣,今日要不是帶著斥候進來稟報軍情,我們就要耽誤大事情了,你丟失了玉牌,本是死罪,不過立下了功勞,我看功過相抵,你先下去吧。。。”
斥候退下之後,濟爾哈朗的神色變得嚴峻。
“馬上命令斥候,出城去偵查,要查清楚兩件事情,第一,登萊新軍是不是後撤了,因為什麽事情後撤,第二,遼陽城外,我們安插了不少的眼線,讓這些人拚盡全力打探消息,看看漢軍是不是攻陷了西平堡。。。”
護衛抱拳之後,轉身離開,前去傳到濟爾哈朗的命令了。
濟爾哈朗的神情沒有放松下來,他揚了揚手中的信函。
“可惜了,石廷柱和馬國柱都戰死了,其實他們不必在登萊新軍的後方發動襲擊的,如果他們繞過去,直接前往鞍山,情況就不一樣了。。。”
濟爾哈朗剛剛說完,葉臣抱拳開口了。
“大帥,臣以為,石廷柱和馬國柱死得其所,他們突襲西平堡之後,殺一個回馬槍,攪亂登萊新軍的部署,這本來就是作戰部署之一,現如今登萊新軍如果真正的後撤,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絕好的消息,至少登萊新軍的士氣大亂,西平堡被毀,遼東的局勢一定不穩定,他們是不是還有精力進攻遼陽,都不好說了,臣以為,大帥的部署英明,僅僅憑著漢八旗的軍士,就徹底打亂了登萊新軍的部署。。。”
濟爾哈朗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舒心的笑容。
“怎麽,葉臣,也會說恭維的話語了嗎。。。”
“臣說的都是事實,大帥高瞻遠矚,徹底攪亂了登萊新軍的部署,臣遼東,吳守進麾下的漢軍一定截獲了大量的錢財,大軍得到這些錢糧,能夠維持更長的時間,大帥也可以用來賞賜滿八旗和蒙八旗的軍官軍士了。。。”
濟爾哈朗點點頭,看著葉臣開口了。
“斥候出城去偵查,不要多長的時間,今夜我要著急眾人商議,你也參加吧,吳守進率領的漢軍,究竟是前往鞍山,還是回到遼陽,我還要思考,吳守進寫來信函,希望回到遼陽,他們的損失頗為慘重,這可以理解,攻陷了西平堡,回頭又在登萊新軍的背後捅刀子,有膽魄有膽識,看樣子漢軍還是驍勇的。。。”
葉臣看著濟爾哈朗,小心的開口了。
“大帥,此事是不是給朝廷迅速的稟報啊。 。。”
濟爾哈朗再次看向葉臣,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葉臣啊,看樣子你還是很聰明啊,並非什麽都不知道,此事是不是稟報朝廷,還要看事態的發展究竟如何,還是等到夜間商議之後再說吧,好了,你回去稍微歇息,今夜怕是不要想著歇息了。。。”
走出臨時行營府門的時候,葉臣的臉上帶著笑容。
斥候還在小院落的外面等候,看見葉臣之後,準備跪下行禮,被葉臣一把拉住了。
“你不用行此大禮,我還要感謝你,好了,你去歇息吧,明日有時間我令人去找你,我身邊也缺人,如果時機合適,你就到我的身邊做事情吧。。。”
斥候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笑容,站直了身體之後,單膝跪地,給葉臣行軍禮。
葉臣對著斥候揮揮手,推開院門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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