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文華殿。
文華殿以往被稱作偏殿,大明的天啟皇帝與崇禎皇帝,都在這裡署理政務,文華殿前方左右兩邊的集義殿和本仁殿,則是供那些等待皇上召見的文武大臣暫時歇息等候之處,文華殿後方的主敬殿,則是皇上與內閣大臣商議重大事宜的地方。
大吳朝廷依舊遵循了這個規矩,內閣首輔曾永忠本打算廢除這些規矩,另立規矩,以表現大吳王朝與大明王朝的不同之處,不過吳宗睿沒有同意,他認為在這些方面沒有必要計較,朝廷主要操心的還是統一天下與安撫百姓方面。
曾永忠、史可法與洪承疇等人,匆匆來到了文華殿。
皇上回到京城不過五天的時間,一直都在忙碌,曾永忠等人自然沒有辦法歇息,也是跟著操心忙碌,落實諸多具體的事宜,他們做事情倒是很放心,沒有了無緣無故的彈劾,沒有了風聞奏報,他們可以一門心思的撲在諸多的政務上面了。
皇上廢除了給事中,也廢除了巡按禦史,都察院的諸多事宜,暫時由曾永忠負責,這也令曾永忠壓力巨大,要知道官吏的貪腐與懶政,數千年來都無法禁絕,必須以制度和規矩來管住這些官吏,才能夠保證政令暢通,且朝廷正在大力推行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的重大政策,官吏隊伍的廉潔高效,更是至關重要了。
都察院的左都禦史一直都空缺,究竟該如何發揮都察院的作用,皇上也就是說了說,詳細的條陳還在審閱之中,更加關鍵的是地方的督察機構,究竟該如何的設立,曾永忠等人沒有具體的條陳,也無法想到那麽深遠。
北方後金的局勢趨於穩定,曾永忠等人認為,這不是太大的事情,不過皇上頗為重視,本次鄉試,曾永忠等人異常重視,皇上卻好像不是太過於的上心。
這一次,南直隸鄉試之前出現了異動,盧發軒專門寫來了密折,這才引發了皇上的重視,也讓曾永忠等人松了一口氣。
進入大殿,曾永忠、史可法與洪承疇,同時對著吳宗睿行禮。
吳宗睿對著眾人擺擺手,指了指桌案上面的密折。
“這是路廷寫來的密折,錢謙益、陳名夏、房可壯與黃宗羲等人,準備在南京鬧事,而且錢謙益專門給隆武皇帝朱聿鍵寫去了信函,表示願意歸順隆武朝廷,可惜啊,錢謙益是東林黨人的領袖,黃宗羲是複社的領袖,隆武朝廷的吏部左侍郎阮大铖,偏偏與東林黨人是死對頭,如果錢謙益在南京鬧出一些事情來,為隆武朝廷立下大功,到了福州,得到了朱聿鍵的重用,加上黃道周的幫扶,豈不是要碾壓阮大铖,所以阮大铖給路廷寫信高密了。。。”
曾永忠等人聽得隻擺頭。
“好了,你們都看看這份密折,先生,您就念一念奏折。”
“先生念完奏折之後,你們都要說說自身的看法,特別要說說你們對東林黨人與複社的看法,直接說就是了。”
曾永忠接過密折,打開之後,開始念起來,史可法與洪承疇兩人,則是瞪大眼睛仔細聽。
。。。
放下奏折,曾永忠略微的思索之後開口了。
“皇上,臣以為,盧大人的建議可行,務必對錢謙益、陳名夏、房可壯和黃宗羲采取措施,不能夠讓他們攪亂了南直隸的鄉試,此次的科舉考試,乃是朝廷進行的第一次科舉考試,目的是為了給朝廷錄用人才,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治理天下,一定要高度重視。。。”
吳宗睿笑了笑,看著曾永忠開口了。
“如何的懲戒錢謙益等人,才是最為關鍵的,讓登萊新軍去抓捕錢謙益等人,沒有多大的影響,況且錢謙益還想著投靠隆武朝廷,如果抓了錢謙益,造成不好的影響,讓一些人受到迷惑,投奔隆武朝廷,得不償失,路廷應該是想到了這一層,所以寫了密折。”
“我認為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如果運籌得當,讓錢謙益他們暴露了本來的面目,狠狠打擊了東林黨人與複社的氣焰,讓更多的讀書人明白過來,這才是最佳選擇。”
吳宗睿說完,曾永忠看了看史可法與洪承疇,搖了搖頭。
“皇上,臣暫時沒有想到那麽多,特別是如何的打擊東林黨人與複社,臣覺得,前朝的時候,魏忠賢打壓東林黨人,影響很不好,朝廷若是再一次的打壓東林黨人與複社,也怕造成不好的影響啊。”
曾永忠說完,吳宗睿微微點頭。
“先生,您提醒的很不錯,憲之與洪大人怕也是這樣的想法,那我就說說吧。”
吳宗睿站起身來,慢慢的踱步,走到了曾永忠面前的時候停下了。
“東林八君子,你們都知道,他們要求官吏廉潔奉公,要振興吏治,開放言路,要革除朝野積弊,反對權貴貪縱枉法,這些提議,不論何時何地,聽起來都是很不錯的。”
“可惜啊,當這些東林黨人掌握了權力之後,一切都變化了。”
“下面我就來說說東林黨人和複社的三大罪狀。”
“第一,激化黨爭,黨同伐異,無所不用其極,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東林黨人與魏忠賢等人的爭鬥,也就是東林黨與閹黨的爭鬥,我不多說,東林黨人能夠很好的把控輿論,在這場鬥爭之中獲得了極大的聲譽,以至於你們都認為東林黨人是正確的,不過閹黨滅亡之後,東林黨人的黨爭是什麽情況,你們都清楚,他們不僅僅對那些所謂的異端無情的打壓,甚至出現了很多的內訌,袁崇煥遭受到波及,阮大铖反叛就是很明顯的例子。”
“第二,東林黨人與複社要求其他人忠君報國,支持國家大義,但是輪到自身出力的時候判若兩人,將自身的利益凌駕於國家之上,極度的虛偽自私,最為明顯的例證,就是廢除商貿賦稅,一方面東林黨人與商賈相互勾結,大發商貿交易之財,另外一方面,卻不願意繳納一文錢的賦稅,本次朝廷推行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的事宜,包括前面推行的征收商貿賦稅的事宜,侵害到這些東林黨人的利益,他們不反對才奇怪了。”
“第三,大部分東林黨人和複社之人,志大才疏,以道德衛士自居,他們入朝為官,沒有做出什麽實際的業績,卻以攻擊同僚為最大的任務,他們自我感覺都是治世之良臣,實際上外不能夠消滅後金八旗軍,內不能平定李自成張獻忠的民變,經濟上沒有富國強民的手段,軍事上沒有滅敵平天下的本事,最終就是依靠一張嘴了,且依靠這張嘴,獲得了權力。”
“再來看看東林黨人提出的官吏廉潔奉公,要振興吏治,開放言路,要革除朝野積弊,反對權貴貪縱枉法,他們自身做到了嗎,根本沒有做到。”
大殿裡面極其的安靜,曾永忠、史可法與洪承疇,聽得非常認真。
吳宗睿說完之後,他們依舊在思索,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曾永忠再次抱拳的時候,吳宗睿揮揮手。
“先生,就按照我剛剛所說,你擬一份文書,將主要的意思告知路廷,就讓路廷按照這個思路,去對付東林黨人和複社之人,要讓他們的嘴臉徹底暴露出來。”
“東林黨人和複社以前依靠的就是掌控欲輿論,現如今我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給他們任何蠱惑民眾的機會,將他們徹底打壓下去。”
“東林黨人與複社的背後,就是南方的部分士大夫和商賈,這些人的力量不小,我們必須要從根本上動搖他們的根基。”
“你們都要記住,我們打擊的不僅僅是東林黨和複社,我們打擊的是一種思想,一種就知道喊口號、就知道拿著道德的大棒要求他人,就知道攪亂局勢、不做實事, 自身卻貪圖享樂、不肯奉獻、極度自私的思想,這樣的思想絕不能蔓延,務必從根本上打滅。”
吳宗睿終於說完了。
曾永忠也終於開口了。
“皇上深謀遠慮,臣等不能及,臣以為,皇上已經指明了解決南直隸鄉試問題的辦法,接著就是盧大人好生的去實施了。”
吳宗睿指了指放在桌案上面的一份文書。
“這是我想到的應對辦法,你們拿去商議一下,定下來之後,馬上廷寄到南京,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南京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該來的總是要來,我們索性讓錢謙益等人好好的發揮一番,讓他們暴露出來本來的面目,接下來將他們的面具摘下來。。。”
曾永忠等人離開大殿之後,廖文儒進來了。
吳宗睿看了看廖文儒。
“文儒,你適當的提醒一下劉寧,讓他不要心急,有些事情要慢慢來,局勢一時間出現不利的變化,並不是壞事情,這就好比是身上出現了膿瘡,有時候膿瘡破了,更好醫治,還有一點,劉寧必須明白,馬背上能夠打天下,可馬背上不能夠治理天下。”
廖文儒抱拳開口了。
“皇上,臣一定提醒劉都督,臣覺得,劉都督已經習慣了戰場上的征伐廝殺,有些事情不會想的那麽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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