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到了三月初,田地裡面的事情終於忙的差不多了,玉蜀黍和大豆全部都種下去了,稻谷苗子也等著氣候暖和一些的時候栽下去,到了這個時候,吳宗睿總算是送了一口氣。
玉蜀黍苗子移栽的時候,吳氏家族種田的行家裡手都有意無意的來看過了,面對他們譏笑和不屑的神情,吳宗睿什麽都沒有說,在這些種田行家裡手的腦海裡,唯有稻谷苗子需要移栽,產量如此之低的玉蜀黍,也勞師動眾的移栽,顯然是腦子有毛病。
當然眾人不敢開口說,他們知道吳宗睿有讀書人的功名,如果隨意說出去這些話,惹怒了吳宗睿,那就吃不了兜著走了,畢竟吳宗睿瘋癲是半年多以前的事情了。
玉蜀黍的苗子發育不錯,發芽率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就算是在後世那個年代,也算是可以了,吳宗睿感覺,莫不是老天也在保佑自己。
吳宗坤休沐兩天的時間,從縣衙回到了家中。
吳宗林專門在家中請客,邀請吳宗睿參加。
吳宗睿本不想參加,架不住吳宗林的邀請,還是去了,當然,廖文儒也接到了邀請,與吳宗睿一同去吃飯喝酒,至於說吳順貴,不會參加,因為這次的吃飯喝酒,是晚一輩的事。
來到圍屋,吳宗林已經在門口等候。
吳宗睿和廖文儒快步上前了。
三人在門口寒暄幾句話,進入了圍屋。
長方形的圍屋一共三層,一樓包括了議事堂,以及家族裡面資格最老的幾個老人和他們的家人子嗣、族長吳順福等人居住,二樓是家族裡面有威信的人居住,包括吳順年,三樓則是吳宗林等晚輩居住的地方。
其實從居住環境來說,二樓是最好的,三樓其次,一樓倒是最差的。
圍屋的四面都有上樓去的樓梯。
吳宗睿還是第一次到圍屋的三樓去,以前他也就到過一樓,而且僅僅去過議事堂,其余的地方根本沒有涉足,那個時候的他,自尊心太強,壓根不想到圍屋去。
酒宴已經備好,吳宗坤站在堂屋等候,見到吳宗睿和廖文儒之後,臉上勉強擠出笑容。
這樣的酒宴,家眷需要回避,不會上桌。
吳宗睿倒是不在乎吳宗坤的心情,毫不客氣的坐下了,廖文儒也跟著坐下。
四方形的桌子,吳宗林坐在上首的位置,吳宗睿在左邊,吳宗坤在右邊,廖文儒則是坐在吳宗林的對面。
一股肉香味在屋子裡面飄蕩。
穿越的吳宗睿,很少有機會吃到肉。
吳順貴一個人照顧著家裡的一切事宜,壓根沒有時間和精力喂豬,家中若是想著吃肉,全部都是買來的,因為供著吳宗睿讀書,家中不可能有什麽錢財,也就很少有吃肉的機會。
穿越之前的吳宗睿,是真正的不喜歡吃肉,可穿越之後的他,喜歡吃肉,卻不可能每天都吃肉,畢竟肉價不低。
有功名的讀書人,吃飯必須要斯文,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是當兵的特權,讀書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否則傳出去之後,會成為笑話。
所以吳宗睿還是做做樣子,不能夠有狼吞虎咽的樣子。
這一頓飯,自家的幾個兄弟在一起,食不言就沒有必要了。
吳宗林為所有人倒上酒之後,舉起了碗。
“今日宗坤回到家中歇息,借著這個機會,我帶著宗坤,給宗睿和文儒敬一杯酒。”
端著酒碗的吳宗坤,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
不知道吳宗林為什麽要給吳宗睿和廖文儒敬酒,在他看來,吳宗睿本就是家族的威脅,應該是不遺余力的打壓才是。 “宗林哥,謝謝了,這杯酒我們互敬。”
吳宗睿一口氣喝完了碗裡的酒。
所謂的酒,度數很低,和米酒差不多,吳氏家族不過是新龍裡一個尋常的家族,不可能存有什麽好酒,多數時候喝酒都是以米酒代替的。
。。。
“宗坤,到縣衙近一個月時間了,做了哪些事情,可否說來聽聽。”
或許是看見吳宗坤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吳宗林專門開口詢問了。
吳宗坤看了看吳宗林和吳宗睿,面帶驕傲神色開口了。
“前日,知縣大人專門說了,馬上就要收繳田賦,衙門的六房,包括承發房和皂班,都要開始忙碌,今年是崇禎元年,皇上勵精圖治,朝中氣象一新,所以田賦必須要收齊,否則上面問罪下來,誰都不要想著走脫。”
“昨日戶房的崔典吏找到我,說到了我們吳氏家族的田賦,一共是三十四兩三錢二厘銀子,本次需要繳納田賦一十三兩七錢三厘銀子,剩余的秋季繳納,崔典吏還專門拜托我了,我告訴崔典吏,吳氏家族的田賦絕無問題。”
。。。
一邊說話,吳宗坤一邊用余光掃視吳宗睿。
吳宗睿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等到吳宗坤說完,吳宗林連忙開口了。
“宗坤,吳氏家族的田賦,自是沒有多大問題的,這些年以來,家族還是有些積蓄,應對春季的田賦還可以,你剛剛到衙門去做事情,這件事情爹和家族一定會支持,隻是我要提醒你,萬萬不可表態其他地方的田賦。”
“為什麽啊,我還準備主動承擔新龍裡的催課事宜呢,知縣大人說了,縣衙的吏員,若是能夠催課賦稅,到時候必定得到獎勵和賞賜。。。”
吳宗林擺擺手,打斷了吳宗坤的話語。
“千萬不要有這等的想法,你到縣衙才多長的時間,驟然得到獎賞和賞賜,其他的人會怎麽看,再說了,新龍裡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好多的人家就遭災了,一些人家都沒有糧食吃了,拿什麽上繳田賦,前些日子,裡正專門到圍屋來,當著爹的面訴苦,說是今年可能有麻煩,有些地方根本無法收繳田賦。”
“誰敢不繳納田賦啊,知縣大人說了,凡有敢抗稅不交之人,官府一定嚴懲,這幾天守備衙門都在做準備,隨時聽候知縣大人的鈞令。”
“好了,宗坤,你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你剛到縣衙,老老實實做事情,至於說什麽催課之事,你在兵房,這不是你的本職,就少操心了。”
吳宗坤還有些不服氣,準備再次開口。
“宗林哥說的是。”
聽見吳宗睿突然也開口說了,吳宗坤的臉色有些漲紅,哼了一聲不開口了。
其實吳宗睿本不想開口的,可如果不開口,吳宗林和吳宗坤兩人發生爭執,他和廖文儒坐在這裡,就顯得尷尬了,還不如自己開口,結束這場即將發生的爭執。
至於說吳宗坤的態度,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酒飽飯足,吳宗睿和廖文儒告辭了。
兩人剛剛離開,吳宗坤就不服氣的開口了。
“哥,你是不是忘記爹的話了,我看宗睿不知道規矩,居然開口說到我的事情了,也不看看他算什麽東西。”
吳宗林看著吳宗坤,臉色逐漸變得有些冷了。
“宗坤,我提醒你,你不要忘記了,你到縣衙去做事情,絕大部分的功勞都是宗睿的,當初縣丞大人已經應下了陳氏家族,要不是知縣大人開口,你沒有資格到縣衙去做事情。”
“我知道,可宗睿也收下了四十兩銀子,哼,真的是貪心。”
“你懂什麽。”
吳宗林突然發怒了。
“宗睿有功名在身,馬上就要去參加鄉試,我給他送去銀子,是想方設法的交好,也是為我們家留下後路,以前父親和家族是如何對待宗睿的,也包括你,你以為宗睿完全忘記了嗎,根本不可能忘記。”
“從寒鳴寺回到家裡,宗睿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就連爹都感覺到震驚,我求著宗睿到縣衙去拜見沈大人,其實沒有抱什麽希望,也就是看看宗睿的本事,可人家辦好了, 而且回來之後,絲毫不表功。”
“爹已經告誡我,必須善待和交好宗睿,可你是什麽態度,以為你在縣衙去做事情了,就了不起了,我實話告訴你,宗睿壓根不在乎你,他可以讓你到縣衙去做事情,也可以讓你灰溜溜的離開縣衙。”
“爹說過,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不期望你能夠幫到我,也沒有奢望你在宗睿的面前低頭,可你不要給我找麻煩。”
。。。
吳宗林的一席話,說的吳宗坤低下頭。
看見吳宗坤的態度發生變化,吳宗林的語氣軟下來了。
“宗坤,今日的事情過去了就算了,還好宗睿沒有在意,他插話的意思,其實是阻止你與我發發生爭執,而且時機把握恰到好處,這樣的行為,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
“我知道你一時半會不會消除對宗睿的恨意,可我要提醒你,有恨埋在心裡,絕不要顯露出來,更不要讓宗睿明顯的感覺到,否則你有的苦頭吃,到時候爹和我都救不了你。”
“我還要提醒你,短時間之內,宗睿與我們會相安無事,宗睿的志向並非是家族,所以你記住了,千萬不要去撩撥宗睿,我是感覺到了,宗睿要麽不出手,出手就是殺招,你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余地。”
“想想二叔的情形你就明白了,二叔曾經專門到宗睿家裡去,回來之後隨即改變了態度,對父親恭敬了很多,你我都清楚,二叔是想著煽風點火,挑起宗睿與父親之間的衝突,人家宗睿壓根不上當,哪裡像你,二叔沒有撩撥你,你卻拚命的往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