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謀明天下
本來打算叩謝皇恩之後,翌日就離開,不過感覺到情形不對的吳宗睿,足足逗留了近十天的時間,才離開京城,回到登州去。
吳宗睿不僅去拜訪了內閣首輔溫體仁,禮部尚書賀逢聖,刑部尚書胡應台,也拜訪了崇禎二年殿試在京城為官的同年,還偶遇了張溥和吳偉業等人,這期間,他表現出來一定程度的高調,至少展現了意氣風發的態度,很多場合都直言為皇上和朝廷效忠的決心。
這一切,逃不過錦衣衛以及東廠的眼睛。
吳宗睿離開京城的翌日。
紫禁城,偏殿,卯時。
崇禎皇帝朱由檢已經看了一會奏折了,最讓他心煩的依舊是北邊的後金韃子,以及中原地帶的流寇,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每次朝廷集中精力想要剿滅流寇的時候,北邊的後金韃子總想著鬧出一些動靜來,讓朝廷不得不抽調兵力應對後金韃子,自然削弱了剿滅流寇的力度。
這一次,朱由檢下定了決心,讓陳奇瑜出任五省總督,代表朝廷統領剿滅流寇的事宜,同時,他給三邊總督洪承疇下旨,要求洪承疇穩住延綏、大同和宣府等地的局勢,切不要因為後金韃子騷擾延綏等地,影響剿滅流寇的事宜。
距離早朝還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朱由檢伸了伸懶腰。
“皇上,您歇息一會吧。。。”
朱由檢扭頭,看了看一直站在身後的王承恩,微微點頭。
“好吧,該要歇息一會了,待會早朝才有精神。”
聽見皇上這樣說,王承恩連忙從身後拿出一個厚厚的墊子,放置到皇上的身後。
皇上的龍輦,有些寬大,無法靠著,也沒有辦法偏向兩邊,坐著其實不舒服,據說當初設計龍輦的太祖皇帝朱元璋,專門將龍輦設計的很寬大,目的是讓坐上這個位置的後代子孫,不要想著躺在龍輦上面,就要好好坐著署理政務,不能偷懶。
有了寬厚的坐墊,的確舒服很多。
不過僅僅靠了一兩分鍾,朱由檢伸直了身子。
“承恩,拿走吧,朕不需要這個。。。”
王承恩沒有猶豫,立馬拿走了坐墊,他很清楚皇上的脾氣,這個時候最好不要開口勸阻,皇上每日裡都是殫精竭慮,不願意有絲毫的空閑,更不會享受生活,與先帝比較起來,差別太大了。
王承恩得到權勢也就是一兩年的時間,他曾經是曹化淳的屬下,被安插到還是信王的朱由檢身邊,其實就是負責監視朱由檢的行蹤的,不過王承恩沒有真正的監視朱由檢,而是盡心竭力的服侍朱由檢,而且在朱由檢登基的時候,他堅定的站在了朱由檢這邊,幫忙對付魏忠賢等人,得到了朱由檢完全的信任。
兩年前,王承恩升任司禮監秉筆太監,權力甚至超過了曹化淳。
王承恩與高起潛之間的關系是不錯的,王承恩曾經也做過內侍,且在爭奪權力的時候,得到了高起潛的支持。
王承恩還有一個最大的優點,一般情況下不會在皇上面前說其他某個太監的壞話,當然,這不是說王承恩老實和與人為善,而是王承恩在皇上身邊的時間太長,太了解皇上了,皇上最為厭惡的就是黨爭,對於太監之間的爭鬥,同樣厭惡,如果在這方面觸怒了皇上,誰都不要想著有好果子吃。
前任內閣首輔周延儒,就是因為被彈劾在朝中拉幫結派,觸怒了皇上的底線,被迫致仕。
大概是坐著不舒服,朱由檢站起身來,走下了階梯。
王承恩連忙跟著走下階梯,默默的跟在身後。
朱由檢自然不可能走出偏殿。
做皇上沒有多大的自由,想要走出紫禁城都不大可能。
默默的走了幾步,抬頭看著牆壁上面尚未熄滅的蠟燭,朱由檢忽然開口了。
“承恩,登萊巡撫吳宗睿是不是離開京城,趕赴登州去了。。。”
“是啊,吳大人是昨日離開的,叩拜皇上之後,在京城逗留了足足九天的時間。”
“奇怪啊,吳宗睿一直都是很低調的,這次到京城來,居然如此高調了,是不是明白了什麽啊。”
“這個,皇上,臣以為,吳大人年輕,被皇上擢升為兵部右侍郎,高興是自然的,年輕人的本性掩蓋不住了。。。”
“哦,承恩,你怎麽會有這樣的看法。”
朱由檢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王承恩。
換做以往,王承恩肯定會誠惶誠恐,皇上出現這樣的神態和問話,絕非什麽好事情。
王承恩知道,皇上對於登萊之地,還是頗為重視,當初登萊叛軍將登州和萊州變成赤地千裡,皇上痛心不已,登州和萊州是朝廷投入重金打造的軍事基地,多年的打造,大量的錢財化為烏有,換做誰都會心疼。
吳宗睿出任登萊巡撫,皇上其實沒有抱任何的想法和希望,等萊兵變出現之後,內閣曾經建議,撤銷登萊巡撫的建制,歸於山東巡撫直接管轄,皇上也有這樣的想法,吳宗睿在平定叛軍的戰鬥中立下了大功,加上年輕,讓其出任登萊巡撫,若是吳宗睿憑著年輕人的熱情和衝勁,能夠穩住登萊之地,也是好事情。
皇上壓根沒有想到,僅僅一年多時間過去,登萊之地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從獲取的情報來看,登萊之地的繁華程度,甚至超過了兵變之前。
高起潛從登州歸來,帶來了十萬兩白銀,讓皇上的想法出現了重大的改變。
登萊新軍能夠在很短的時間佔據旅順島、皮島和金州等地,能夠打敗後金韃子的進攻,其戰鬥力是強悍的,怕是超過了以前的登萊新軍。
偏偏這個登萊巡撫吳宗睿,很少說及,諸多的事情都是簡單的稟報。
這由不得皇上不懷疑,盡管高起潛和賀逢聖等人都時常為吳宗睿說好話,可皇上有了疑心,任何人說都是沒有多大作用的。
皇上擢升吳宗睿為兵部右侍郎,一方面是肯定吳宗睿做出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也是準備將吳宗睿調離登州,調到京城來。
當然,皇上也很猶豫,畢竟派遣其他人到登萊之地,如果出現變故怎麽辦。
正是在皇上猶豫期間,吳宗睿來到了京城,表現出來了應有的高調,而且表達了對皇上的效忠和感激。
皇上略微的放心了一些,但還是施展了一些手段,結果得到了答案。
高起潛和溫體仁等人,認為吳宗睿的確是不錯的,安置在登萊之地,能夠穩定地方,而且能夠恢復對後金韃子的威脅,從皮島、旅順和金州等方向,發起對後金韃子的進攻,從未緩解關寧錦方向的壓力。
爾後,包括禮部尚書賀逢聖,以及刑部尚書胡應台等人,都為吳宗睿說了好話。
要說這些話語,不大可能打動皇上,可關鍵的一點讓皇上以前的想法出現了重大的動搖,那就是吳宗睿重新打造的登萊新軍,能夠從皮島和旅順等方向,構成對後金韃子的威脅。
在皇上心目之中,後金韃子是最大的威脅,特別是大凌河之戰後,遼東邊軍遭受重創,完全喪失了正面應對後金韃子的能力,遼東絕大部分的地方,完全被後金韃子控制,遼東邊軍只能夠固守幾座孤零零的城池。
這種局面長期持續下去,關寧錦防線必定出現大問題。
曾經被寄予厚望的登萊新軍,因為叛亂毀於一旦,皇上痛心之極,現如今,吳宗睿重新打造了登萊新軍,如果能夠真正對後金韃子形成威脅,將是朝廷的大幸。
所以,皇上改變了想法,決定讓吳宗睿繼續駐守登萊之地,且統領登萊之地所有衛所的軍隊,真正形成對後金韃子的威脅。
這一切的情況,王承恩都是清楚的,所以皇上詢問,他一點不擔心。
皇上這個時候詢問如此的話題,無非是想著更加放心。
“皇上知道,臣與高內侍的關系不錯,前些日子,臣谘詢了高內侍,專門詢問了吳大人的情況,臣與吳大人之間沒有直接的接觸,說不上什麽印象,但臣覺得有一點,那就是吳宗睿不結黨,不管是參加鄉試還是會試, 哪怕是得罪東林之人,也不願意歸附東林,而且,吳大人與張溥等人,關系很一般,臣認為,那麽多的讀書人依附複社,尊張溥等人為老師,張溥當時的威望不一般,吳大人卻與張溥產生了齷齪,而且還在話語中明確表示了,一旦進入朝廷為官,效忠的就是皇上和朝廷,絕不會考慮什麽複社。。。”
朱由檢扭頭看了看王承恩,微微一笑開口了。
“承恩,朕要是沒有記錯,吳宗睿還為你們說過好話,不是嗎。”
“皇上,臣覺得這正是吳大人的可貴之處,逆賊魏忠賢被皇上剿滅之後,滿朝文武,只要說及這個、這個閹黨,都是痛恨不已,可吳大人不一樣,實事求是的分析,不跟風,臣認為,吳大人認定的是道理,如此年輕,就能夠做到如此,很不簡單。。。”
朱由檢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微微點頭。
“承恩,你說的不錯,這個吳宗睿,還真的是有過人之處,好了,日後你就多多關注吳宗睿,看看其能力究竟如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