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宗睿、曾永忠和廖文儒出現在山海關的時候,史可法與喬明俊等人也來到了山海關,駐守山海關的是登萊新軍參將、山海關副總兵金礪,以及登萊新軍參將、錦州副總兵吳三桂。
山海關總兵一職,依舊由劉寧兼任。
沒有人明白為什麽負責駐守錦州的吳三桂,會抽調到山海關來,而且主要負責守衛山海關,要知道吳三桂的父親吳襄,一直都留在京城,雖然沒有被關押到大牢裡面,但是被朝廷限制了自由,不允許離開京城,這本身就是隱患。
讓吳三桂負責守衛山海關,是吳宗睿直接做出的決定,自然不會有人反對。
李自成率領大順軍進攻京城的消息,早就傳到了遼東和山海關。
駐守山海關的五萬登萊新軍軍士,做好了一切的準備,隨時能夠應對突發的情形。
在吳宗睿來到山海關之前,遼東文武官員產生了一些爭論,以史可法為首的文官,認為登萊新軍還是要出動前去馳援京城,盡管沒有接到皇上的聖旨與朝廷的敕書,但畢竟是京城遭遇到危險,這個時候前去馳援,道義上說得過去,不過以廖文儒和劉寧等登萊新軍軍官為主的武將,則不同意馳援京城。
吳宗睿治理之下的遼東、山東和南直隸等地,不存在文強武弱的情形,雙方的分工明確,文官不得輕易插手軍隊的任何事宜,軍隊也不得輕易干涉地方上的事宜,所以在登萊新軍是不是馳援京城這件事情上面,廖文儒等人的意見明顯更有影響力。
但是兩種聲音的出現,對於遼東的局勢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情報司反饋回來的消息顯示,後金的八旗軍沒有任何的動靜。
就在這個時候,吳宗睿、曾永忠和廖文儒來到了遼東,首站便是山海關。
吳宗睿一行抵達山海關的時候,李自成已經佔領了通州,準備對京城發起進攻了。
山海關,總兵府。
首先進入廂房的是遼東巡撫史可法。
廂房裡面只有吳宗睿和曾永忠兩人。
“憲之,聽聞你建議登萊新軍前去馳援京城,由此和廖文儒、喬明俊等人產生了一些爭執,今日先生和我就想著聽聽你的理由。”
在吳宗睿和曾永忠的面前,史可法沒有什麽拘束的感覺,他抱拳開口了。
“大人,曾先生,下官認為,不管從哪一個層面說,登萊新軍都應該要馳援京城,下官知道李自成麾下的大順軍,總兵力超過了百萬人,下官也知道,皇上和朝廷懷疑大人,一直以來都沒有給登萊新軍下旨,沒有要求登萊新軍馳援京城,按照下官的認為,外部的環境對於登萊新軍馳援京城是不利的。”
“不過下官直覺認為,登萊新軍應該要馳援京城,如此才感覺到安心。。。”
史可法說不出來具體的理由,不過堅持登萊新軍還是要馳援京城,或許是有些話不好說出口,所以含糊了理由。
史可法說完之後,吳宗睿笑了。
“憲之,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無非就是還帳,要讓我的良心好受一些,不管怎麽說,我還是大明的薊遼督師,還是大明登萊新軍的統帥,我也是大明朝廷的兩榜進士,在朝中為官多年,外界之人都是這樣看的,這也是事實,若是京城遭遇到大順軍的進攻,大明登萊新軍近在咫尺不予馳援,道義上說不過去。”
吳宗睿說完之後,史可法連連點頭。
“大人說的是,就是這個道理,下官一時間想不到那麽確切。”
吳宗睿微微的搖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消失,史可法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畢竟史可法是大明的兩榜進士,內心深處對於大明王朝有感情,這份感情不可能完全拋卻,不要說史可法,曾永忠和盧發軒等人也會有次等的看法和想法。
換做以前,吳宗睿也會有這樣的想法,如果將大明王朝完全拋棄到一邊,他會接受良心和道德方面的審判,內心會長久的不安。
不過,早在一年多之前,吳宗睿就拋卻了這等自認為迂腐的想法。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明王朝已經完全腐朽墮落,無法維持了,一個新生的政權取代這個王朝,是大勢所趨,也是歷史發展的必然,這方面,任何人都不能阻攔,只是新生的政權,究竟以什麽樣的治國理念來管理天下,才是問題的關鍵。
曾永忠、盧發軒和史可法等人,是吳宗睿主要依靠的文官,他們也將是吳宗睿創建政權之後,治理天下所要重點依仗的文官,所以有些認識必須轉變過來。
看了看曾永忠之後,吳宗睿不緊不慢的開口了。
“憲之,有幾個問題,我要問問你,你想好之後回答。”
史可法點點頭,看向了吳宗睿。
“登萊新軍馳援京城,或許能夠擊退大順軍,護得京城的周全,不過接下來登萊新軍該怎麽做,大順軍已經佔據了河南、陝西和山西等地,北方完全亂了,還有張獻忠麾下的義軍,佔領了四川和湖廣的大部分地方,登萊新軍是不是需要徹底打敗李自成麾下的大順軍,以及張獻忠麾下的義軍,平定北方和南方的局勢。”
史可法毫不猶豫的點頭。
“這是自然,大人,下官也是這麽想的。”
史可法說完,曾永忠也跟著點點頭。
吳宗睿臉色變得略微的嚴肅,跟著開口了。
“大明各級官吏的腐敗,對民眾的漠不關心,以及朝中的黨爭,你們都知道,還有一個最為關鍵的東西,那就是朝中的皇上,以及朝中的官吏,已經成為大明王朝腐朽墮落的源泉,我想問問你們,這些問題該要如何去解決。”
史可法愣住了,曾永忠也愣住了,他們不知道怎麽回答。
吳宗睿看了看兩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李自成和張獻忠能夠獲得如此巨大的成功,難道你們沒有想過其中的理由嗎,十多年前,李自成和張獻忠還在為了活下去拚命,朝廷大軍隨時可以剿滅他們,如此困難的環境,他們堅持下來了,後來他們發展壯大了,不管到什麽地方,都受到了當地尋常百姓的歡迎,人家的口號恨明確,闖王來了不納糧。”
“再來看看朝廷做了一些什麽,皇上登基以來,大明南北各地接連遭遇天災,好多地方糧食顆粒無收,皇上和朝廷所謂的關注,最多就是免去地方上的田賦,人家農戶已經沒有飯吃,眼看著就要餓死了,你免去他的賦稅有什麽作用。”
“南方的士大夫與商賈勾結起來,通過商貿交易賺到了大量的錢財,可朝廷征收了商貿賦稅嗎,朝廷缺銀子,依舊向老百姓伸手,向農戶伸手,接連遭遇災荒的農民活不下去了,還要承擔賦稅,他們不造反能夠幹什麽,活活餓死的機會都沒有啊。”
“或許你們要說,這一切都是朝中文武大臣的不是,與皇上沒有多大的關系,皇上還是想著將大明天下治理好的,這等的理由就是天大的笑話了,將大明的天下比作一個大家庭,皇上就是這個家庭的家長,家長無能,讓家中之人窮困潦倒,餓死的餓死,內訌的內訌,彼此之間分崩離析,難不成還說這個家長很能乾嗎。”
說到這裡,吳宗睿攥緊了拳頭。
“我們都需要忠心,但需要看忠心於什麽,如果我們效忠的家族乃至於國家,腐朽墮落,民不聊生,我們效忠的皇帝,志大才疏,無力治理天下,讓民眾在生死線上掙扎,我們究竟是視而不見,死板的照搬書本上的那些信條,還是站起身來怒吼一聲,打碎這個不平等的世界,為天下的百姓找到安居樂業的道路。 ”
“憲之,先生,我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的想一想,真正的想明白。”
“現如今,我們需要拋卻憐憫,我們關注的是天下,是天下的百姓,而不是我們曾經效忠的皇上和朝廷。”
。。。
廂房裡面異常的安靜。
史可法與曾永忠都低著頭,沒有開口說話。
吳宗睿站起身來,走出了廂房,留下史可法與曾永忠兩人,好好的想明白。
此時此刻,一個想法在吳宗睿的腦子裡面形成,他將要結合數百年之後的理論,專門寫一片文章,論述王朝的更迭與天下興亡的關系,他要在這篇文章裡面,貫徹以民為本的思想,貫徹國富民強的思想,歷史的發展證明了,無論是哪個王朝,統治者真正的將民生放在首位,將國家的發展放在首位,將自身的利益放在後面,這個王朝必定會興旺,若是踐踏百姓的利益,殘酷的盤剝百姓,自己的腰包鼓起來了,這個王朝必定衰敗下去。
這篇文章,必須讓進入講武堂學習的文武官員好好的學習,好好的領悟。
至於說是不是出兵京城,吳宗睿早就有打算,目前的情況下,登萊新軍不會出兵京城,也不用出兵京城,佔領了京城的李自成,肯定會主動出兵的,到了那個時候,登萊新軍與大順軍之間的決戰,就會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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