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休沐的時間,張志發放下手的奏折,離開官署回家去了。手機端 m..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況,內閣大臣都知道,張至發一切都按照前任內閣首輔溫體仁的規矩行事,不管如何當天的事情都要辦理完畢,天黑之後回家是常見的情形。
張至發離開官署的時候,沒有和正在署理政務的諸多內閣大臣打招呼,徑直離開了。
張至發離開之後,諸多的內閣大臣也跟著離開官署,回家去了,今日在偏殿發生的事情,眾人親眼看見了,按照他們的分析,張至發恐怕要致仕了。
轎子在府邸門口停下的時候,張至發沒有馬下轎,一直到管家輕聲提醒,張至發才醒悟過來。
做官做到了內閣首輔,可謂是達到了巔峰,一人之下萬人之,那些依舊在努力奮鬥、期盼升官之人,不會完全明白高處不勝寒的道理,內閣首輔每天都要和皇打交道,需要處理太多的政務,若是處理的政務不符合皇的心意,意味著可能隨時致仕,甚至是被問責而投入到大牢之。
這其,還有六科給事以及督查院監察禦史盯著,這些人膽子天大,什麽都敢說,哪怕是面對皇也不在乎,何況內閣首輔了,要知道這些人是期盼通過彈劾,達到揚名立萬的目的,他們不在乎廷杖,以挨打為榮。
張至發親眼見證了這一切,崇禎元年到崇禎十一年,內閣大臣如同走馬燈一般變化,六部尚的變化更快,這裡面有權力的爭鬥、刻意的彈劾,更有皇的質疑。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張至發對著身邊的管家開口了。
“一會到房來,告訴府邸裡面所有人,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來打擾。”
“是,老爺,若是有官員來拜訪,該怎麽應對啊。”
“不用擔心了,我想不會有誰專門來拜訪了。”
管家的臉色瞬間發白,看了看張至發,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管家是張至發的絕對心腹,張至發話語裡面的意思,他瞬間明白了。
管家端著茶盤進入房的時候,張至發正在沉思。
管家害怕打擾張至發,躡手躡腳往前走。
“管家,坐下吧,我有些話和你說,你給我出出主意”
“是,老爺,這是小的特意給您泡的西湖龍井”
張至發點點頭,看著管家將茶杯放在面前,走到下首小心的坐下。
“管家,你跟隨在我身邊有四十多年了吧。”
“回老爺,小的在您身邊四十三年了。”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啊,轉眼是四十多年了,當年你跟隨在我身邊的時候,還是小童,這麽多年了,我沒有能夠幫助你謀個一官半職,想想挺愧疚的”
“老爺,您不要這麽說,小的願意跟隨在您的身邊。”
宰相門房七官,何況是管家,其實管家這些年日子過得也很不錯了。
張至發看著管家,歎了一口氣。
“老了,你我都老了,我六十五歲,你六十歲,都是花甲之年,古語說,六十耳順,聲入心通,無所違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都這樣的年級了,還奔什麽啊。”
管家從未見張至發如此說話,以往自家老爺都是意氣風發,算是在官署勞累了,回到家也很注意形象,不管哪個官員來拜訪,走出來都是精神抖擻。
張至發如此說話,肯定是有理由的,至於說六十五歲的年級,成為內閣首輔,不能說年級很大,前任內閣首輔溫體仁,與張至發同歲,做了六年的內閣首輔,也沒有誰說年級大了。
管家是不會隨意開口的,他的主要責任是聽著,自家老爺需要有傾訴的對象,否則所有的話語和事情都悶在心裡,時間長了誰也頂不住。
“管家,你說我是不是應該主動致仕了”
管家臉色發白,看著張至發急忙開口了。
“老爺,您可不要這樣想”
張至發對著管家揮揮手,神情特別的憔悴。
“皇太心急了,皇的想法我知道,要說皇擔憂的很多事情,都有道理,可是皇沒有想過,大明朝廷遭遇了太多的事情,接連的災荒,流民遍地,流寇作亂,還有後金韃子虎視眈眈,偏偏府庫裡面沒有銀子,無法做事情,這樣的情況之下,朝廷需要穩定啊”
“遼東,登州、萊州,這個吳宗睿,真的讓人捉摸不透,明明可以做的更加巧妙一些,偏偏不願意,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姿態,這豈不是讓大明朝廷更加的危險”
“張溥,吳偉業,真的是為皇和朝廷考慮嗎,以為我不知道複社嗎,哼,說到底,還不是為了權勢”
“楊嗣昌倒是不錯,對皇忠心耿耿,可惜心胸不廣啊,為了證明自身是正確的,傾盡全力幫助熊燦,豈不知這樣做適得其反嗎”
張至發好像是和管家說話,又好像是喃喃自語。
管家絕不會開口,但是他明白其意思,自家老爺做了內閣首輔,前來拜訪的官員很多,從他們的隻言片語,管家知道了很多的事情,薊遼督師吳宗睿,內閣大臣、兵部尚楊嗣昌,兵部左侍郎洪承疇,五省總督熊燦等人的名字很多次出現,算是張溥和吳偉業,還有那個複社,管家也知道。
將這些因素全部連起來,這裡面肯定有事情。
“皇已經不信任我了,讓我繼續做這個內閣首輔,無非是給我留了面子,讓我主動請辭,皇既然已經懷疑吳宗睿,會時時刻刻關注,我要是總替吳宗睿說話,有朝一日惹怒了皇,怕是不得善終,可我要是什麽都不說,真的到了無法收拾的那一天,我的罪責更大。”
“皇怕是懷疑我與吳宗睿之間有不一般的關系了,也罷,不要想那麽多了,我的一片忠心,皇不能夠體會到,那知趣一些”
張至發說到這裡,再次看向了管家。
管家終於開口了。
“老爺,您可以和皇好好的說說啊,小的以為,皇一定會相信您的。”
張至發臉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不要說皇,是楊嗣昌,怕是都懷疑我和吳宗睿之間關系不一般了,當初溫體仁大人致仕,多多少少與吳宗睿有一定的關系,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溫體仁想著證明自身的清白,才讓我關注吳宗睿,他是想著讓皇明白,吳宗睿的確是我大明王朝的流砥柱。”
“也許,一輩子精明的溫體仁大人,這次真的看錯人了。”
管家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開口了。
“老爺,您、您是說,那個薊遼督師吳宗睿,想要造反嗎”
張至發的臉沒有什麽表情,目光平時,不知道看向了什麽地方。
“也許吧,吳宗睿有著不一般的心胸,也有著不一般的志向,他憑著個人的能力,能夠讓登州和萊州變得富庶,甚至能夠憑著個人的能力,解決登萊新軍所有的軍餉和糧草,還有什麽不能夠做到的事情,算是當年的關寧鐵騎,也不過是和後金韃子對峙,不敢期盼打敗後金韃子,吳宗睿麾下的登萊新軍做到了,不簡單啊”
“我的所有建議,都是為了皇和大明朝廷,可皇偏偏不明白,張溥和吳偉業之流明白什麽,可惜楊嗣昌也不能夠明白其道理,限制吳宗睿必須要慢慢來,決不能釜底抽薪,否則吳宗睿造反了,那大明王朝真的無法維持了。”
“管家,我是不能夠繼續留在朝廷了,皇不明白我的心意,朝的諸多大人也不明白其道理,也許他們明白,但不願意說出來,誰不想著做內閣首輔呢,既然他們都想著這個位置,那讓他們來做吧。”
“我會舉薦楊嗣昌出任內閣首輔,希望能夠與楊嗣昌好好的談一談。”
“溫大人,還是你厲害啊,算是離任了,也讓我跟著背鍋,當初你若是與我好好談談,也不至於出現這等的局面了”
張至發說完,管家突然開口了。
“老爺,朝廷的事情,小的不知道,不敢亂說,不過小的覺得,老爺要真的準備不做了,那早點回家去,不要管朝廷的事情了,小的知道禍從口出”
張至發楞了一下, 站起身來,走到了管家的面前,用力按住了管家的肩膀。
“說的好,說得好,要不是你的提醒,我還真的要做錯事情了,當初溫體仁大人離任的時候,幾乎什麽都沒有和我說,不是他沒有話說,而是不能說。”
一旦做出了決定,張至發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
“管家,你去告訴門房,不管有誰來拜訪,都說我身體不舒服,已經歇息了,告訴府邸裡面的所有人,不要打擾我。”
管家離開了房。
張至發走到了桌案面前,略微的沉思,開始磨墨。
“吳宗睿,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寫信了,希望你好自為之,日後不管你想什麽,做什麽,與我都沒有多大的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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