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外,趙世奇跪在地上,如同一個死人。
不過幾天的時間,趙世奇經歷了這一輩子都沒有過的驚濤駭浪,先是跟隨三邊總督盧象升作戰,抵禦後金韃子,眼睜睜看著盧象升被後金韃子斬殺,眼睜睜看著大軍慘敗,接著歸順了後金韃子,被嶽托帶在身邊進擊山東的濟南府城,再次眼睜睜的看著後金韃子慘敗,現如今又被登萊新軍俘獲。
要不是趙世奇說自己和吳宗睿大人之間有交情,他早就被遼東邊軍的軍士斬殺了。
身上捆綁的繩索很緊,讓趙世奇的身體逐漸感覺到麻木。
馬蹄聲出現的時候,趙世奇不敢抬頭,身體蜷縮的幾乎要看不見了。
“大人,此人自稱延綏總兵趙世奇,此戰被我們俘獲,說是與大人相識。。。”
吳宗睿擺擺手,示意祖大壽不必繼續說下去了。
戰場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劉寧等人很快就要趕到中軍帳,匯報此戰的結果,吳宗睿倒是不著急,要求劉寧等人盡量仔細的清理戰場,該要掩埋的屍首全部掩埋,免得屍首在野外腐爛,導致瘟疫流行。
生擒嶽托已經是最大的勝利,但吳宗睿還是需要知道,此戰究竟剿滅了多少的後金韃子,多少的蒙古左右營軍士,多少的漢軍軍士。
剛剛獲取到了準確的情報,嶽托率領的大軍一共七萬人,其中兩萬滿八旗軍士,兩萬蒙古左右營的軍士,三萬漢軍軍士,應該說,投降的漢軍軍士是最多的,騎兵發起衝鋒的時候,不少的漢軍軍士就選擇了投降,投降的滿八旗軍士人數是最少的,這與遼東邊軍軍士殺俘有一定的關系,一些本來打算投降的滿八旗軍士,發現身邊投降的軍士被殺了,也就站起身來繼續反抗,最終也被斬殺。
清理戰場的時間還是足夠的,就算是多爾袞與豪格率領的大軍,卯時就從德州城外出發,趕赴濟南,也需要大半天的時間,而且多爾袞與豪格很快就會知道嶽托戰敗的消息,他們是不是繼續趕赴濟南城,還是未知數。
吳宗睿走到了趙世奇的面前,看著已經蜷縮為一團的趙世奇,冷哼了一聲。
“趙世奇,站起身來,怎麽,歸順後金韃子之後,脊梁也斷了嗎。。。”
趙世奇努力的試圖站起身來,卻不敢抬頭看吳宗睿。
一名親衛上前去,一把拎住趙世奇,另外一名親衛上前,抬起了趙世奇的下巴。
早有軍士舉起了火把,將周遭照的亮堂堂的。
趙世奇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滿臉的汙漬,但沒有看見什麽血漬。
應該說趙世奇歸順後金韃子,吳宗睿不會過於的追究,畢竟大明有無數的軍官軍士歸順了後金韃子,而且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之下,為了保命歸順後金韃子,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舉措,畢竟大明王朝的腐朽沒落,已經讓很多的軍士失去了信心。
但盧象升的信函之中寫到的事情,讓吳宗睿無法原諒趙世奇。
盡管盧象升的信函裡面寫的有些含糊,但吳宗睿相信,趙世奇一定知曉其中的某些秘密,只是當時的情況緊急,趙世奇沒有全部說出來。
楊嗣昌和高起潛等人算計盧象升,這是鐵的事實。
現在,吳宗睿需要得到這些情報,日後也許用得上。
“祖大壽,給趙世奇松綁。。。”
吳宗睿的語氣不是很好,祖大壽聽得很清楚,所以他親自上前去給趙世奇松綁,割斷趙世奇身上繩索之後,祖大壽用力拉扯著繩索,這些細細的繩索勒過皮膚的時候,滋味是很不好受的,趙世奇疼的額頭上出現大顆的汗滴,卻不敢開口說一個字,甚至不敢呻吟。
趙世奇站穩之後,吳宗睿再次開口了。
“趙世奇,盧象升大人陣亡的時候,你在他的身邊,一會你詳細說說當時的情形,包括盧象升大人說了一些什麽話,如何的與後金韃子拚死搏殺等等,其次,高起潛和楊嗣昌是怎麽找到你的,準備對盧象升做一些什麽事情,想必你都是清楚的,老老實實的說出來,不要有半點的隱瞞,會有專門的人給你記錄下來這一切。。。”
說到這裡,吳宗睿再也不看趙世奇,徑直走向了中軍帳。
朱大典和宋學朱依舊在中軍帳,他們已經通過傳令兵,得知了前方的戰果。
看見吳宗睿進入中軍帳,朱大典連忙上前來行禮了。
“下官恭賀大人取得完勝,徹底打敗了後金韃子。。。”
宋學朱也連忙上前來,準備行禮。
吳宗睿擺了擺手,看著兩人開口了。
“朱大人,宋大人,你們恐怕不能留在這裡了,剛剛你們到戰場上去看過了,我登萊新軍和遼東邊軍的確取得了勝利,打敗了後金韃子,但是後金韃子的主力依舊還在,多爾袞與豪格麾下還有十萬後金韃子,今日夜間他們很有可能抵達長亭一帶,明日可能發起對濟南府城的進攻,所以你們馬上回到城內,安排部署所有的防禦事宜。”
“軍隊如何的防禦,你們不用過多的操心,你們的主要職責,就是穩住城內的百姓,告訴他們不要逃離濟南城,留在城內是最為安全的,糧草方面你們也需要關注,大軍一旦進入到城池之中,消耗肯定是不少的,我可不想看見糧草不濟的情況。”
“我會派遣登萊新軍炮兵營指揮使特謝拉跟隨你們一道進入府城去,城牆上面的所有防禦事宜,都由特謝拉做出安排,你們做好配合就是了。”
“所有的火炮都必須要運到府城去,所以從現在開始,南門要實施管控,閑雜人等不允許進出南門,保證所有火炮安全運到城內去。”
。。。
吳宗睿的安排乾脆利落,朱大典和宋學朱兩人連連點頭,有了登萊新軍,濟南府城就能夠萬無一失,這一點兩人非常清楚,所以對於吳宗睿所做的任何安排,兩人都是無條件的服從,盡管皇上和朝廷沒有聖旨,按照道理來說,吳宗睿是管不到山東的事宜的。
朱大典和宋學朱兩人在軍士的護衛之下,騎馬朝著濟南府城而去了。
吳宗睿坐下來,稍微歇息一番,一夜未眠,天亮之後還要指揮大軍進入到濟南府城,抵禦可能進攻濟南城的多爾袞與豪格率領的後金韃子,這需要有充沛的體力和足夠清醒的頭腦。
中軍帳外響起腳步聲的時候,吳宗睿睜開了眼睛,他聽出來了,是劉寧的腳步聲。
“大人,戰場清理的差不多了,初步戰果出來了,此役斬殺滿八旗軍士八千余人,生擒兩千余人,斬殺蒙古左右營軍士七千余人,生擒六千余人,斬殺漢軍軍士一萬余人,生擒一萬三千余人,其中部分的軍士被火炮擊中,身體殘缺不全,無法準確的統計。。。”
“登萊新軍騎兵營將士陣亡三千二百二十人,重傷四百余人,輕傷沒有統計,遼東邊軍軍士陣亡四千一百人,重傷六百余人,輕傷沒有統計。。。”
劉寧還沒有全部說完,吳宗睿就站起身來了。
“登萊新軍和遼東邊軍陣亡和重傷達到了八千余人,這麽大的損失啊。。。”
“大人,我登萊新軍和遼東邊軍,斬殺後金韃子共計兩萬五千余人,生擒兩萬人一千余人,合計四萬六千余人,屬下認為這個戰果很不錯了。。。”
吳宗睿揮了揮手。
“什麽叫做很不錯了,第一,我們設伏作戰,嶽托是毫無防備,第二,我們依托火炮,給予了嶽托重創,讓他根本無法組織軍士反擊,第三,黑夜作戰,我們佔據了優勢,登萊新軍習慣夜間作戰,嶽托麾下的軍士根本無法在夜間作戰。”
“如此的情況下,我們的傷亡還有這麽大,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嶽托及其麾下的軍士,戰鬥力的確是強悍的,說明我們對滿八旗和蒙古左右營軍士的戰鬥力預估不足,說明我們有些輕敵了,以為佔據了所有的優勢,就能夠徹底擊潰對手。”
“滿八旗軍士逃脫的有近萬人, 蒙古左右營的軍士逃脫的有六千余人,就連漢軍軍士,都有數千人逃出去了,我沒有想到,當然,我下達了不予追擊的命令,可能讓他們僥幸逃脫了。”
。。。
吳宗睿的話語,讓劉寧無法開口說話了。
再次看向劉寧的時候,吳宗睿的語氣變得急促。
“馬上派遣斥候前往登州和萊州,命令羅典明,調集駐扎在複州等地的登萊新軍,前往萊州集結,若是多爾袞與豪格不顧一切的發起對登州和萊州的進攻,那我們就要咬緊牙關,與他們死拚到底,必要的時候,命令駐扎在遼東的大軍越過遼河,形成對沈陽的威脅,逼迫多爾袞與豪格撤軍。”
劉寧感覺到奇怪,忍不住開口了。
“大人,屬下覺得,若是能夠徹底打敗多爾袞與豪格,這樣的機會要把握。。。”
吳宗睿看著劉寧,同樣冷哼了一聲。
“劉寧,是不是戰場上殺得很過癮了,覺得打敗多爾袞與豪格不在話下了,你好好想想,現如今是我們登萊新軍在全力抵禦後金韃子,如果我們與後金韃子陷入到決戰之戰,最終不管哪一方獲取勝利,都是慘勝,到了那個時候,皇上和朝廷會給我們什麽樣的獎賞啊。”
劉寧楞了一下,臉色瞬間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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