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琦益歡對石田秋夫還是很客氣的,然而,對身為中國人的路承周,就顯得有些輕視了。
路承周雖然也在憲兵隊,但對宮琦益歡這個日本人來說,並沒有威脅力。
“路主任,你們中國人是不是發財的路子特別多?”宮琦益歡主動說起了這些事。
市公署的人,為了討好日本人,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
“別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們其實沒什麽路子,還不如閣下。聽說宮琦君準備從山西購進小米,以解海沽燃眉之急?”路承周笑了笑,說。
“怎麽,路主任也有興趣?”宮琦益歡問。
路承周的日語說得很標準,以至於總讓他產生一種,忘記他中國人身份的感覺。
“誰也不會嫌錢多。”路承周笑了笑。
“看來路主任確實很有錢,最低也要五萬元,這可不是筆小數。而且,我還要收一成傭金。”宮琦益歡當著石田秋夫和路承周的面,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
“現在海沽正缺糧食,米價一天一個價往上漲。”石田秋夫也說道。
“石田君有沒有興趣?如果是你來,不管多少,我都可以讓你參與。”宮琦益歡微笑著說。
路承周的身份,在他心目中還低了一點。
但如果石田秋夫願意加入,他是很樂意的。
“對啊,如果石田顧問錢不夠,我可以借給你。”路承周馬上說,他也希望能把石田秋夫拉進來。
不是為了賺多少錢,而是讓石田秋夫多賺錢。
一旦兩人有了共同的利益,以後的關系必定會更緊密。
“這個……”石田秋夫還真有些心動。
“按照現在的價格,投五萬元,至少可以收回二十萬元。”宮琦益歡在社會局當輔佐官,對市場的行情很是清楚。
這也是為什麽他能收一成傭金的原因,一百萬籌集起來後,沒有任何風險,十萬元到手了。
而他會把這十萬元,也投入到購糧中,最終,這十萬元會變成四十萬元。
一想到這個數字,宮琦益歡就異常興奮。
空手套白狼,哪裡還有比這更好的生意了呢?
只要這次順利成交,他就能賺到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我有個朋友,想投一點,石田顧問如果有興趣,我們可以合成一股。”路承周微笑著說。
“路主任今天請我吃飯,就是想談這件事吧?”宮琦益歡終於知道,這幾天路承周為何會主動與自己接觸了。
“請宮琦君以後多多關照。”路承周站起來,躬了躬身,誠懇地說。
“只要石田君願意,我當然沒問題。”宮琦益歡笑了笑。
路承周聽懂了,只有石田秋夫答應加入,他才“沒問題”。
“我考慮考慮。”石田秋夫說,他手頭其實沒什麽錢。
憲兵分隊的薪水雖然很高,但想要隨便拿出幾千上萬元,還是不可能的。
如果讓他拿幾百元,或許咬咬牙,還能想到辦法,可幾百元對一百萬的項目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
雖然石田秋夫沒有馬上答應,但接下來這頓飯吃得還是很愉快。
路承周和宮琦益歡都意識到了,石田秋夫答應只是早晚之事。
像這種沒什麽危險,又可以一本萬利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不會乾。
一塊錢,不用一個月,就能變成四塊錢,這樣的暴利機會,可不是時刻都有的。
下午,路承周再次去了紅牆道11號,他想知道馬玉珍的最新進展。
“大東公司確實是借疏散難民和安置就業為名抓捕勞工,以供日軍驅使和奴役。這些人會被押解到車站、碼頭,裝進鐵悶子車廂或輪船貨艙,一部分被運往東北和日本北海道礦區做井下勞工,一部分留在日軍兵營構築工事,完工後,滅絕人性的日寇竟將他們秘密處決,沉入海河……”馬玉珍緩緩地說。
大東公司並不是特務機構,主事的人只是幾個流氓地痞罷了,以馬玉珍的手段,要查清這些事情,實在再容易不過。
“混蛋!”路承周一拍桌子,憤怒地說。
“怎麽辦?”馬玉珍問。
“把方南生叫來,必須徹底鏟除這家公司,並且要讓民眾知道他們的真正面目。”路承周沉吟著說。
“大東公司的情況,都摸上來了。”馬玉珍馬上說,路承周下了決心,她一定會全力支持。
像這樣的公司,原本就不該成立,而且還要告訴民眾,絕對不能上當。
溫佩石對大東公司的運營情況很是滿意,隨著各個收容所人數日益增多,他唯恐生出事端。
在與日本防衛軍司令官本間雅晴商量後,決定疏散難民。
各個收容所,都會派日本兵站崗,監視災民行動,並且時常將所有壯丁驅出棚外,讓他們找大東公司自尋出路。
收容所與大東公司的配合,給滿洲和日本提供了大量免費勞力。
這些人送走後,乾著最髒最累最苦的活,根本沒有收入不久,還要時刻面臨饑餓、寒冷和死亡。
可是,漢奸和日本人,又怎麽會顧忌這些呢。
然而,就在大東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時,大東公司容易遭到毀滅性打擊,整個大東公司的所有主事人員,全部被人殺掉,大東公司更是被一把火燒個精光。
同時,在海沽各個街道,包括那些收容所,都出現了軍統的傳單。
幾乎在一夜之間,大東公司就注定了會遺臭萬年。
當張保頭聽到這個消息時, 也驚呆了。
前天下午才告訴路承周,昨天晚上大東公司一夜之間就不複存在,這也太神奇了吧。
“也不知道是誰乾的?”張保頭整天劃著船送人送貨,信息沒以往那麽靈通。
“聽說重慶的人乾的。”朱彪比較閑,他與各方面依然保持著聯絡。
“乾的好!”張保頭興奮地說。
這個消息,讓他熱血沸騰,如果可以,他真想成為那些抗日組織的一分子。
“可惜,那些之前被送走的人,都回不來了。”朱彪歎息著說。
“彪老火,能不能找到他們,我想替他們做點事。”張保頭說。
以前他替路承周做過不少事,總覺得很愧疚,如果能為重慶做點事,也算彌補心中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