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劉立峰的命令,溫秀峰就算再不忍,也不能不執行任務。
而且,第一個用刑對象就是紀鳴皋。
被巡捕房抓後,紀鳴皋剛開始表現得慷慨激昂,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日本人撐腰,哪怕表現得再反日,也不用擔心被憲兵分隊盯上。
但是,一旦用刑,那就不一樣了。
其實,剛剛準備對紀鳴皋動刑時,溫秀峰就到了紀鳴皋眼中的驚慌。
這讓溫秀峰很失望,他認為,真正的抗日者,應該是無畏無懼的。
溫秀峰也是一個老資格偵探,不知道審訊過多少犯人。
很多人只要被他看一眼,就能知道有沒有事。
犯過事的人,特別是沒有經驗,不具備反偵察手段的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果然,剛把紀鳴皋吊起來,兩鞭子下去,紀鳴皋就開始嚎叫了。
“媽啊,饒命啊。”紀鳴皋痛苦地叫著。
強烈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就開始求饒了。
“饒命?你敢反日,這就是下場。來人,把衣服扒了,來點真格的。”溫秀峰冷笑著說。
他現在已經特別看不起紀鳴皋,這不是他想象中的抗日者。
或許,正如劉立峰所說,華北青年協會就是一個漢奸組織。
“警官,我沒反日,也不敢反日啊。”紀鳴皋苦笑著說。
“不敢反日?義慶裡5號搜也來的書籍,你們的抗日口號,難道都是假的?”溫秀峰冷冷地說。
事實上,紀鳴皋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之前錯了。
“我是英租界憲兵分隊的人,警官不信的話,可以找苗光遠來核實。”紀鳴皋忙不迭地說。
如果不想受苦,最好的辦法,就是如實招供。
紀鳴皋安慰自己,就算身份被警務處知道又有何妨?
從這裡出去後,他依然能扮演華北青年協會長的角色。
“還敢騙我?來人,給我狠狠打!”溫秀峰怒道。
他當然相信,紀鳴皋說的是真的。
然而,他卻不想這麽快放過紀鳴皋。
好不容易有個漢奸落在手裡,不痛快的收拾一頓,都對不起上天給自己的機會啊。
劉立峰可是答應了,有什麽事他擔著,既然如此,何不也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一下那些抗日者呢。
紀鳴皋沒想到,溫秀峰竟然不相信自己。
沒辦法,他隻好一邊受刑,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向溫秀峰供述。
路承周在溫秀峰開始用刑後,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向野崎匯報。
從野崎接到匯報,到乾預警務處辦案,至少還要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的時間,如果溫秀峰拿不下紀鳴皋,基本上也就拿不下來。
“野崎先生,警務處對紀鳴皋用刑了。”路承周急切地說。
“用就用刑嘛。”野崎不以為意地說。
紀鳴皋是苗光遠挑選的人,讓他擔任華北青年協會長之前,已經有過這方面的訓練。
路承周不再勸了,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
早知道野崎是這樣的態度,應該第一時間向他匯報,顯得自己很盡職。
路承周不知道的是,野崎在掛了電話後,馬上把苗光遠叫到了辦公室,跟他說起了此事。
“紀鳴皋是你的人,警務處對他用刑,應該沒問題吧?”野崎問。
華北青年協會雖然被憲兵分隊抓過,但那次純粹是嚇唬他們,既沒有用刑,也沒有審訊,只是關了一夜罷了。
“用刑?”苗光遠遲疑了一下,他還真不敢保證。
一看苗光遠的神情,野崎心裡一驚,苗光遠雖然沒有回答,但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你趕緊聯系路承周,讓他打探紀鳴皋的情況。”野崎急道。
上午要找苗光遠還是很容易的,他的路線基本上是固定的,只要在轄區等著,自然就能等到路承周的車子。
看到苗光遠在路邊朝自己招手,路承周將車子停到邊上,讓苗光遠上了車。
有了車後,不但大大方便出行,最重要的是,談話也方便了。
車門一關,就是一個私密空間,在裡面說話,非常安全。
“路主任,警務處對紀鳴皋用刑了?”苗光遠問。
雖然他一直不承認,華北青年協會是自己領導的組織,紀鳴皋是他的情報員。
但這種事情,其實是瞞不過路承周的。
特別是上次,路承周親自帶隊抓捕,第二天早上就放了紀鳴皋等人,還把鄧澤華發展進了憲兵分隊,此事幾乎就公開了。
“紀鳴皋是抗日分子,警務處這也是幫咱們嘛。”路承周笑了笑。
“路主任說笑了。”苗光遠尷尬地說。
路承周掏出煙,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抽著,甚至都沒有給苗光遠遞煙。
“紀鳴皋其實是我的人,華北青年協會也屬於情報二室。”苗光遠知道,路承周是在等自己開口。
“是你的人?那就好辦了嘛,你去趟偵探股,把人撈出來就是。”路承周吐了口煙,似笑非笑地說。
“如果我去撈人,豈不露餡了?”苗光遠苦笑著說。
“其實,如果紀鳴皋骨頭硬,在裡面受點刑反而是好事。想想看,這樣一個‘抗日組織’,之前被憲兵分隊抓過,現在又被警務處審,出來後那不是貨真價實的抗日組織了啊。”路承周微笑著說。
“如果紀鳴皋骨頭硬,我豈會如此擔憂呢?”苗光遠歎了口氣。
紀鳴皋平常表現得很激進,喊抗日口號,做抗日演講,確實是一把好手。
但是,如果動真格的,紀鳴皋未必就堅持得住了。
如果紀鳴皋意志堅定,又怎麽會被他拉攏進來呢。
“如果這樣的話,紀鳴皋恐怕已經竹筒倒豆子了。”路承周歎息著說。
“辛苦路主任去打探一下,如果沒招的話,務必設法營救。”苗光遠誠懇地說。
“誰讓咱們是一家人呢,我去打探一下,下午給你消息。”路承周將煙頭扔到窗外,坐直身子,做準備駕駛車子狀。
“感謝感謝,那我就不打擾路主任了。”苗光遠還是很識趣的,馬上下了車。
看著路承周的車子遠去,苗光遠突然朝地下吐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