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來水加價之事,路承周本不想插手,畢竟這是關系到民生之事。
甚至,他還特意向總部匯報。
然而,重慶回復,可以促成此事。
戴立的想法是,如果海沽民憤沸騰,反而對抗戰有利。
民眾對市公署越失望,對日本人越痛恨,不就越支持抗戰麽?
戴立甚至專門給路承周發來電報,讓他不僅要促成此事,還要將此事在報紙上披露出來。
為了不讓溫佩石起疑,路承周這次並沒有與溫佩石見面。
比商電車公司加價之後,黃筱庵與溫佩石也搭上了線。
他本是公用處長,與溫佩石整天見面。
他們有了第一次愉快的合作,接下來就不成問題。
需要路承周出面的,依然是渡邊。
黃筱庵原本不想驚動路承周,然而,他向渡邊匯報此事,並且遞給對方一張支票時,渡邊並沒有收。
在渡邊看來,他收路承周的支票沒有問題,因為他們兩人沒有隸屬關系。
然而,黃筱庵的支持,他並不想要。
一旦收了中國手下的錢,以後他這個輔佐官,在他們面前還能有威信嗎?
路承周沒與溫佩石直接接觸,當自來水加價後,報紙上的報道,自然也與路承周沒關系了。
然而,不管報紙如何報道,溫佩石除了派人警告報社,不得無中生有,惡意中傷外,還真沒什麽好的辦法。
“先生對你很滿意。”曾紫蓮與路承周例行見面後,微笑著說。
每隔幾天,就與路承周在電影院看場電影,曾紫蓮覺得,這份工作,實在太對自己胃口了。
“看到民眾的生活越來越艱難,我也很難過。”路承周輕聲說。
無論是電車公司加價,還是自來水公司加價,路承周其實都無法阻止。
這些貪官汙吏沆瀣一氣,就算沒有路承周,他們也一定能找到其他辦法。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他們生活在這裡呢?”曾紫蓮說。
她是堅持重慶的意見,海沽的民眾生活越艱難,對日本人就越痛恨。
“那幾位走了沒有?”路承周最關心的,還是參加暗殺陳西根的幾位成員。
如果他們是海沽站行動組的人,路承周並不擔心。
可以,他們是抗團成員,還是振華中學的學生,如果不隱蔽一段時間,路承周實在是不放心。
“還沒呢,關先生覺得他們很安全,沒必要走。”曾紫蓮說。
“原本他只是挖了個坑,現在說不定坑裡埋了個雷了。”路承周歎了口氣。
“誰讓你覺悟這麽高呢?”曾紫蓮嗔惱著說。
總部讓鄭問友擔任代理站長,同時讓路承周從海沽站抽身時,路承周堅決招待了總部的命令,絲毫沒有為自己申訴。
曾紫蓮覺得路承周太傻了,海沽站能有現在的規模,可以說都是路承周打下來的。
鄭問友何德何能,就可以坐享其成呢?
鄭問友目前唯一做的一件,值得稱讚的事情,只是除掉了陳西根。
而除掉陳西根,令警務處和憲兵分隊,在英租界四處查訪,一定要找到軍統的線索。
如果鄭問友當初聽信路承周的話,在市區動手,哪怕就是暴露了,日本人也不能隨便在英租界抓人。
英國對日本侵略中國,雖然采取綏靖政策,但他們在英租界,還是堅守著最後的底線。
“我做事,不為名也不為利。”路承周的聲音不大,但語氣中的堅定,卻毋庸置疑。
當然,他說這話的時候,是以一名員的身份。
如果路承周求名得利,他早就可以發大財,當大官了。
然而,他一直潛伏在憲兵分隊,忍受著親人朋友的誤解,甚至還要面臨來自本方陣營的暗殺,他既不能解釋,也不能逃避。
“這是上面給你的。”曾紫蓮塞給路承周一張紙條,這是總部給路承周的電報,她沒什麽密碼本,只能將電報原文交給路承周。
“好,謝先生回來了沒有?”路承周問。
“昨天回來了,特意回來發報的,據說還要去。”曾紫蓮說。】
路承周一聽,心裡頓時一緊。
謝維漢從小站回來,馬上通過軍統發電報,只有一個可能,他已經取得了進展。
之所以請示總部,肯定是與李耀華的溝通出現了問題。
“人家去小站,你們就沒派個人護送一下?”路承周隨口問。
“這個還真沒什麽。”曾紫蓮輕輕搖了搖頭。
“那怎麽行呢?我建議派人護送,我看方南生就不錯。”路承周在曾紫蓮耳邊說。
他突然想到了方南生,是啊,自己怎麽沒想到這一點呢。
海沽站有好幾名員,都是當初上級安排進來了。
路承周也只知道他們在軍統名字,至於他們的真名,路承周毫不知情。
方南生之前保護過謝維漢去豐潤縣,如果海沽站派人保護謝維漢的話,方南生是不二人選。
如果方南生知道,謝維漢在策反李耀華部,一定會向海沽城委匯報。
海沽城委一旦知道,北方局很快就會知道了。
“關先生對我,現在也很有意見呢。”曾紫蓮苦笑著說。
鄭問友知道她是路承周,對他很是防備。
只要是她提的建議,一定都會遭到否決。
也就是說,曾紫蓮同意的事情,鄭問友一般都會反對。
而曾紫蓮反對的事情,鄭問友就會支持。
“此事必須慎重,你可以跟上面說一聲。”路承周沉吟著說。
鄭問友對曾紫蓮的態度,路承周也能想象得到。
畢竟, 路承周擔任海沽站代理站長時,鄭問友想跟他見個面,都要提前向曾紫蓮申請。
職務比曾紫蓮高的鄭問友,怎麽能接受這樣的事呢?
他現在擔任代理站長,沒有把曾紫蓮掛起來,已經很不錯了。
“對啊。”曾紫蓮說。
她對路承周有一種盲目的信心,只要路承周決定的事情,她也會大力支持。
回到家裡後,路承周才開始看總部的電報。
攤開紙條,路承周順手拿出煙,當他劃燃火柴時,已經將紙條上的電碼看完了。
按照路承周的習慣,一般看一眼,馬上就能當場解讀電報,順便將紙條燒了。
然而,這次路承周舉著火柴的手,卻停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