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的變故,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高橋豐一身中兩槍,全部擊中胸口要害,當時就倒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
他帶來的兩個便衣,一個手臂中槍,一個腿部中槍。
這既是因為突然襲擊,同時也是因為襲擊者的槍法精準。
特高班的兩人中槍後,一個蹲在地上,一個趴在地上,掏出手槍,胡亂回擊著。
他們不是戰場老兵,一時之間,無法判斷槍手的位置。
原本被挾持在中間的楊玉珊,聽到槍聲,馬上下意識地趴在地上。
此時的楊玉珊,也不知道生了什麽。
清脆地槍聲,子彈擊中肉體出的“嘭嘭”之聲,讓她花容失色。
但潛意識,她隻想保命。
在槍林彈雨中,最好的辦法就是趴在地上,減少中槍的機會。
楊玉珊用手臂護著臉,警惕的望著四周,雖然此時她腦子,依然是一團迷糊。
剛才她正在給胡然蔚買點心,結果高橋豐一帶著兩個便衣憲兵,左右挾持著她,要將她強行帶離。
楊玉珊剛開始是很惱怒的,自己對日本人忠心耿耿,替中山良一出謀劃策,把陳樹公拉過來不說,幾乎把軍統華北區的主要人員,都拉進了憲兵分隊。
這個多大的功績?
讓這些人對付軍統,日本人要省多少事?
讓軍統對付軍統,才是最有效的辦法。
雖然海沽站因為種種原因,還沒有斬草除根,但北平站和保定站,完全破壞了。
到目前為止,軍統依然沒有恢復原來的組織。
可高橋豐一說要帶走她時,連給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這讓她覺得,中國人在日本人眼裡,真是一點地位也沒有。
不管你立了多大的功,幫了他們多大的忙,永遠也不會真正信任你。
被帶出國民飯店的這一刻,楊玉珊的內心是非常懊悔的。
但此時的楊玉珊,又很迷茫,她不知道到底生了什麽。
與日本人為敵的,只能是抗日分子。
難道是軍統來暗殺自己?
還是日本人,想用自己對付史紅霞的手段,假借所謂“軍統”的名義,光明正大的除掉自己。
這麽多念頭,在楊玉珊腦海裡一閃而過,她卻沒有抓住頭緒。
趙賓原本是遠遠跟在後面的,聽到門口的槍聲,一個激靈,馬上鑽到了桌子底了。
剛才高橋豐一要帶走楊玉珊時,趙賓一句話也不敢說。
他是認識高橋豐一的,日本人辦事,他一個中國人敢插手?
走到門口,突然生了這一幕,他更是躲得遠遠的。
不管外面是中國人殺日本人,還是日本人殺中國人,他都不想摻和。
任何時候,自己的性命總是最重要的。
他躲在桌子底下,沿著牆角,慢慢往後面爬。
此時國民飯店的大堂,已經亂作一團,趙賓跟他們,一窩蜂的往樓上跑。
“不好。”坐在車內的野崎,在男子開槍後,大叫一聲。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南部十四式手槍,拉開槍栓後,衝出了車。
旁邊的中山良一和陳樹公,此時也驚呆了。
他們是情報人員,雖然以情報作為自己的工作,但這種行動,卻較少經歷。
或許,他們都設計過各種各樣的行動方案,自己親自參加的,卻寥寥無幾。
所有人骨子裡,都有懦弱的一面,面對生死關頭,尤其表現得強烈。
野崎下車後,他們才反應過來,乾坐在車上,顯然不妥。
只是,兩人都沒帶槍,伸手在門把上摸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又縮了回來。
子彈無眼,面對敵人的槍口,他們下去,除了充當炮灰外,還能有什麽作用呢。
此時,開槍的男子,迅衝到楊玉珊身邊,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路。
“你是誰?”楊玉珊想掙脫,但她的手腕就像被鐵鉗夾著一樣,根本掙不脫。
男子卻不說話,看到不遠處地上躺著的高橋豐一,抬手又是兩槍。
這兩槍正中高橋豐一胸口,原本他就受了重槍,再被近距離擊中心臟,兩腿亂蹬了幾下,眼看是不活了。
楊玉珊看到此人,下手乾脆果斷,心裡也暗暗驚奇。
她原本以為,此人是來殺自己的。
沒想到,卻是來救自己。
自己被日本人調查,他為何要來救?
她搜腸刮肚,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何時認識此人。
她是軍統叛徒,軍統不可能救她吧?
地下黨就更不用說了,至於其他抗日組織,也絕對不會想著來救她。
這些抗日組織,都恨不得她早點死呢。
原本楊玉珊對生的事情,就一頭霧水,此時更是摸不著頭腦。
楊玉珊仔細看了男子一眼,臉色蠟黃,牙齒有些暴,看上去像五十來歲的老者。
可從他矯健的身姿來看,又不像是這麽大年齡的人。
她突然想到,此人應該是化裝了,真正的年齡,絕對不會過三十歲。
“你的身份暴露了,日本人乾掉你。”男子壓著嗓子,頭也不回地說。
楊玉珊並沒有看錯,這個男子確實是化裝了,還是由路承周裝扮的。
路承周在中山良一離開憲兵分隊後,趕緊去了松壽裡愛爾公寓,換上火柴的裝扮後,以最快的度,趕到了國民飯店。
如果他再遲來一步,高橋豐一就會帶走楊玉珊。
到時候,楊玉珊進了憲兵隊,再想除掉她千難萬難。
甚至,之前的有的計劃,全部會暴露。
這種事情,最怕的就是雙方對質。
一旦日本人和楊玉珊,放下成見,他們馬上就能現,之前的一切,都是被軍統牽著鼻子在走。
“什麽身份暴露了?不說清楚我絕不走!”楊玉珊猛然一驚,自己的什麽身份暴露了?日本人又怎麽要乾掉自己。
高橋豐一要帶走自己,難道就是因為身份暴露了?
可自己除了憲兵分隊情報三室這個身份外,就沒有其他身份了啊。
“你真不知道?”路承周回頭看了一眼,野崎已經追了上來。
他悄悄移動了腳步,讓自己、楊玉珊和野崎,形成一條直線。
或者說,他已經暗中將楊玉珊,當成了自己的護盾。
“你……”楊玉珊突然現,此人的聲音很熟悉。
最重要的是,路承周的眼睛,讓她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名字。
“砰,砰砰。”
野崎的槍法也很不錯,楊玉珊和路承周站在那裡,正好給了他機會。
路承周已經注意到了野崎,他突然側身一步,躲到了楊玉珊身後。
野崎的三槍,有兩槍擊中了楊玉珊。
而路承周也迅回擊了兩槍,同時,路承周向前一步,抱著倒下的楊玉珊。
路承周用沙啞的聲音,大聲說:“一號,一號你怎麽啦?”
“你……你是路……”楊玉珊被路承周抱著,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煙味,突然明白了,這是路承周。
“你放心,我會為你報仇的。”路承周突然將楊玉珊重重拋在地上,朝她的胸口和額頭各射了一槍,楊玉珊睜大著眼睛,就此結束了罪惡的生命。
野崎沒想到,這個軍統的行動人員如此果斷,自己一擊中楊玉珊,馬上將楊玉珊就地擊斃。
野崎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槍,威力不如路承周的駁殼槍。
路承周擊斃楊玉珊後,又朝他連開幾槍,野崎不得不蹲在地上,並且滾到一邊。
等到野崎再站身時,路承周已經消失不見。
而這一切,都被躲到二樓的趙賓看在眼裡。
他自然沒有看出路承周,但是,這個男子的身形,總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直到此時,高橋豐一的手下,才一瘸一拐的跑過來支援。
而車上的陳樹公和中山良一,在觀察四周,確定沒有其他槍手後,也跑了過來。
“野崎君,先回去吧。”中山良一突然說。
雖然他不是一名優秀的行動人員,但對局勢的判斷卻很準確。
國民飯店門口,生了這樣的槍擊案,法租界的巡捕,很快就會趕來。
如果這個時候不走,恐怕到時候就走不掉了。
堂堂大日本帝國的情報官員,如果被法國巡捕帶回去,是非常丟臉的。
“走。”野崎看了一眼路承周消失的方向,恨恨地說。
高橋豐一被殺,楊玉珊也死在現場,探望胡然蔚的計劃,自然泡湯了。
憲兵分隊的人,分別乘坐兩輛汽車離開。
他們剛剛離開國民飯店,已經有巡捕吹著報警的口哨跑了過來。
一路上,野崎坐在車內都沒說話,他吩咐司機,將車子直接開到憲兵隊。
後面特高班的汽車,看到他們的車子去了花園憲兵隊,也跟在後面。
在他們走後,趙賓也找到楊玉珊的司機,讓他開著車子馬上離開。
國民飯店生槍擊槍,所有人都人心惶惶,隻想快點離開。
野崎的車子,直接開到了花園憲兵隊。
他與中山良一和陳樹公,直奔川崎弘的辦公室,向他匯報了國民飯店生的一切。
“怎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川崎弘聽完他們的描述後,暴跳如雷。
堂堂大日本帝國的憲兵,竟然被人打得無還手之力,高橋豐一這個特高班長,竟然被擊斃在當場,實在太丟人了。
“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野崎慚愧地說。
明明計劃進行得很好,楊玉珊也抓住了,只要抓回來一審,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然而,突然出現這樣的變故,搞得英租界憲兵分隊,非常的狼狽。
“是啊,軍統的人,為何會出現在國民飯店呢?”中山良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讓球組一號去國民飯店接頭,是憲兵分隊臨時想出來的。
總不可能,楊玉珊真的與軍統在國民飯店接頭吧?
中山良一絕對不相信這樣的巧合,所有看似合理的偶然,其實都是必然。
“陳先生,你天天與楊玉珊在一起,難道就一直沒現,她就是軍統的球組一號麽?”川崎弘看了陳樹公一眼,不滿地說。
“恕在下無能。”陳樹公覺得,今天的事情,確實有很多說不通的地方。
比如說,這個神秘的槍手,到底是什麽身份。
如果他是軍統的人,那軍統是如何知道,楊玉珊會去國民飯店呢?
如果他不是軍統的人,為何要救楊玉珊呢?
“再詳細說說當時的經過吧,擺模型,我要知道槍手出現的位置,以及你們的處置。”川崎弘緩緩地說。
“當時我們在車內,高橋豐一帶著特高班的人,押著楊玉珊從大門走出來。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野崎迅畫出國民飯店的平面圖,以及他們所處的位置。
“你擊中了楊玉珊後,確定那槍手說出了‘一號’這個代號?”川崎弘蹙起眉頭,沉吟著說。
“我敢對天皇誓,那人確實說了‘一號’,還要說替楊玉珊報仇。”野崎回想了一下,篤定地說。
“也就是說,終於可以確定,楊玉珊就是球組一號了?”川崎弘緩緩地說。
“或許,這是我們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事情了。”野崎歎息著說。
今天的行動,憲兵分隊可為一敗塗地。
如果楊玉珊被軍統救走的話,他真的沒臉回來見川崎弘了。
路承周離開後,迅進入英租界,先去了松壽裡愛爾公寓,將妝卸掉。
他不知道中山良一什麽時候回憲兵分隊,但他得第一時間,趕到警務處。
法租界出了這麽大的案子,肯定會第一時間向警務處通報。
今天的行動,他確實有冒險的成分。
可是,如果不能除掉楊玉珊,之前的計劃,全部要泡湯。
甚至,劉井華的身份都有可能暴露。
畢竟,確定球組三號和一號,幾乎都跟海沽站的電報有關。
果然, 路承周到警務處後,很快就聽說了國民飯店的案子。
國民飯店可以說是整個海沽最高檔的飯店,在這裡生槍擊案,影響特別大。
因為涉及到憲兵分隊,路承周特意以警務處的身份,去了趟法租界,找徐樹基了解情況。
之前路承周與徐樹基聯系得較少,但喝過一次酒後,兩人也有所走動。
人就是這樣,多走動幾次,哪怕關系再平常,也會變得親密起來。
ps:這一章大部分是在高鐵站碼出來的,為了日更一萬,也是拚了,求張月票支持一下。
https://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