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宇從未想過,自己會出現在這麽一個地方。
他現在正站在一條奇怪的街道上,街道兩邊的房屋又高又大,在高空中向著街道中間擠壓,光是看看這些房子破敗的外觀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路上的行人穿著破舊,一副毫無生氣的樣子,弓腰駝背走路躲躲閃閃的。這裡的房子大多數在一層帶有鋪面,可是隻有一半的鋪面敞開著,裡面拜訪者一些破舊櫃台,東西也零落的擺放著,一派衰朽破敗的樣子。
有些房屋因年久失修,眼看要坍倒在街上,用幾根大木頭一端撐住牆壁,另一端牢牢地插在路上,這樣才能不至於立即倒塌。就連這些房子看來也能看出依舊有人居住的跡象,作為棲身的巢穴。
許多釘在門窗上的粗木板已經撬開,留下的縫隙足以讓一個人進進出出。
地面上的水溝阻塞不通,四周味道惡臭難聞,在這樣的光天化日下,牆角處溝渠邊還有老鼠東一隻西一隻的竄來竄去,似乎根本不怕周圍的人,而外面那些一點精神都沒有人的也毫不在意。
周圍的人隻要看到荊宇,都會用很詫異的神情看著他,如同在街道上發現了什麽奇怪的動物一般。
他的穿著打扮以及長相在這裡都顯得是那麽的格格不入。
對於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裡,荊宇是一點準備都沒有,他原本從公司到外地出差,卻沒想到在賓館住了一夜第二天就遇到大霧,按照要拜訪的公司地址走了一段等發現不對勁才發現自己來到了這個地方。
緩過神來的荊宇仔細觀察街面,耳中也分辨著他們的語言。
很快就能聽出來,周圍經過的人說的是英語,並且他能聽懂這些人談話的內容就是在議論自己。
要知道荊宇的家庭條件尚可,他的父母很早就將他送到了英國讀中學,荊宇自己也算是比較爭氣,高中後考入了華威商學院(Warwick Business School),畢業後才在父母的要求下回到國內,在一家國際知名的谘詢公司找了一份工作。
隻不過荊宇雖然聽出來他們說的是英語,不過似乎跟自己熟悉的英語還是有些區別的,雖然他們說的自己大概能聽懂,但是裡面的遣詞用句總覺得有些別扭。
荊宇雖然想詢問下身邊經過的人,不過別人一但看到荊宇要接近就立刻加快了腳步,好像很懼怕他一般。
倒是一些膽大的孩童,他們三兩成群,遠遠的圍在荊宇周圍,彼此間不像大人那樣謹小慎微,毫不在乎的對著荊宇指指點點。
這些小孩子看起來與周圍環境一樣都是一副又髒又破的樣子。
荊宇雖然不清楚自己具體在哪裡,不過他已經感覺到雖然現在是白天,不過完全看不到太陽霧蒙蒙的這裡似乎充滿了危險,緩過神來後他就想離開這裡再說。
拉著自己的拉杆箱走了沒有幾步,他發現身後五六個孩子開始跟著上來,荊宇在英國生活很幾年,他知道在自己的時代英國街頭遊蕩的小孩子是多麽危險,所以禁不住就加快了腳步。
那些小孩子似乎從荊宇的動作中看出了他的膽怯,喊叫著開始圍了上來。
荊宇在這樣完全陌生的環境中感覺自己的心髒“砰砰”直跳,他看到遠處巷子口哪裡有另外一條路,似乎人多一些,於是繼續加快腳步。
那群孩子似乎很怕讓他跑掉,一邊叫喊著“先生”,“先生,可憐可憐,給我們點錢吧”一邊趕了上來將他圍住。
荊宇很快就在他們中間被困住,那些小孩子越發大膽,揚起黑乎乎的小臉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抓向荊宇的西裝。
“沒錢”,“No money!”,荊宇一手拉開他們抓住自己西裝下擺的手另一手緊緊的抓住自己的拉杆箱大喊道。
“先生,求求你了”,幾個小孩子嘴裡說著可憐的話,但是手卻向他的懷裡和褲兜伸去。
荊宇不知道自己應該用力教訓下這幾個小孩子還是任由他們為所欲為,現在他即便是求救都沒有用,遠處看到的兩三個人根本絲毫不在意這邊的情況,自顧自的走著。
“快住手!”,“停下!”,荊宇喊叫著,不過這並沒有什麽用。
那幾個小孩子在他褲兜裡沒有摸到什麽,於是就轉而要拉他手裡的拉杆箱,似乎想要將箱子奪走,荊宇用力抓緊拉手然後拚命推開身邊的小孩子,這些小孩明顯因為年齡加上瘦弱的身體所以力氣並不是很大,幾個人合力也沒能把荊宇的手掰開,於是一個看起來最瘦弱最小的孩子張開嘴巴就要向荊宇的手上咬去。
“啊~”的一聲,在劇痛之下荊宇差點松開了手,他死命的抓著自己的箱子,也顧不得這樣對小孩子是不是過份,狠狠揮舞著胳膊向那個咬自己的小孩子打去,他那瘦弱的身板根本扛不住荊宇情急之下毫不顧忌的力量,一下子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其他幾個小孩子對於自己的夥伴倒地沒有任何在意,反而似乎跟那個咬人的小孩學會了咬人,就要再向他手上咬去。
荊宇感覺自己已經被這幾個小孩子折騰的堅持不住了,馬上就要被他們得手的時候,忽然聽到:“嘀~”,“嘀嘀~~”的刺耳哨聲。
這群小孩子聽到哨聲,立刻松開了手,然後飛一般的四散跑開了,就留下一個小孩子躺在地上,他似乎被荊宇推倒的時候受傷了,雖然努力的要爬起來,不過幾次都沒有成功。
荊宇抬頭望向哨聲的方向看到,遠處過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帶著圓形尖頂帽子的人,他一路小跑著,嘴裡還含著一個哨子。
“先生,你還好嗎?”,那個人一直來到荊宇面前才停下來,然後關心的問道。
雖然跟自己習慣的英語有很大的區別,不過荊宇還是聽懂了他的問話。
“我還好”,荊宇緊緊的抓住自己的箱子回答道,面前這個人看起來像是福爾摩斯電影裡的警察裝束,不過他並沒有完全放下心來,依然謹慎小心的回答。
“那就好,是不是這些肮髒的小東西在偷您的東西?”,那個警察模樣的人看到荊宇的緊張的神態於是就解釋說。
“我會把他們抓起來的”,說著就踢了一腳小孩,然後拿這手裡的警棍戳戳那個小孩子的胸口。
荊宇看了下地上躺著的那個小孩子,此時他扭動身體想躲藏開,臉上滿是恐懼和可憐。
“不”,荊宇不知為什麽心中一軟,“不是他”,他說。
“先生,你不要同情他們,這些小東西非常的壞, 隻有把他們丟進監獄做上十幾年的苦役,他們才能學好。”,警察不屑的說道。
“不,不”,荊宇覺得那個小孩子如同自己之前見到的流浪動物一般可憐,堅持說:“跟他沒關系。”
“那好吧,先生”,警察聽到荊宇這麽說,停下繼續轉過身來對荊宇說。
那個小孩好不容易爬起來後,望了荊宇一眼,然後不再看警察就轉身跌跌撞撞的跑掉了。
荊宇沒再說話,遠遠的望著那個小孩子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這條巷子中,雖然那些小孩子讓他受了罪,但他覺得自己心理依然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您是第一次來到倫敦嗎?”,那個警察又問道,“聽您的說話,好像不是不列顛尼亞人?”
“額~”,荊宇猶豫了一下。大腦裡快速考慮了下後,荊宇還是點點頭說:“是的,我是第一次來倫敦”,這樣說也沒有錯,荊宇熟悉的那個倫敦和現在的倫敦還真不是一回事。
“星辰保佑”,那個警察說,“你一定是來自新大陸吧?”,他繼續問道。
荊宇沒聽明白他的話語,“怎麽提到星星了?”,所以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嗯嗯了兩下像是認同了他的說法。
“先生,這裡可是倫敦最危險的地方,我建議您盡快離開這裡,對了,您的仆人在哪裡?”
“仆人?”,荊宇沒聽明白這個詞,重複了一下。
“對,像您這樣一位紳士,想必帶著跟隨的人吧?”,警察繼續問道。
荊宇這才明白,對方為何對自己如此客氣,全是因為自己的穿著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