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將軍道:“回大人的話,此人末將還真認識。”
張志倫驚訝道:“你認識?”
薛將軍點頭道:“對,當初我在胡宗憲胡大人手下當差的時候,恰好見過此人,而且此人的來歷還頗不小,當時他帶著一群玄甲軍,那可是把倭寇打得丟盔棄甲,聞風喪膽!”
張志倫身子一震,驚訝道:“你說的莫非的就是柳家的那位,我記得當時胡宗憲胡大人也上過這折子,在折子裡面對他可對此人褒獎有加啊,不過他一個漢人,怎麽跑到這兀良哈來了,而且還負責接待我們,這是怎麽一回事?”
既然薛將軍都說了,此人當時在協同胡宗憲抗倭,而且還功勳卓著,一個功勳卓著的漢人現在在伯革手下當差,雖然他說依舊是區區一介草民,無權無職。
怎麽都覺得有些蹊蹺。
薛將軍也搖搖頭,道:“我也很疑惑,傳聞此人在江湖上頗有名氣,但是突然間卻銷聲匿跡,不知所蹤,當末將離開胡大人哪裡進京的時候,就連胡大人都在差人到處找他,只不過一直都沒消息,現在想來難怪找不到,他居然跑到這兀良哈來了!”
按照張志倫和薛將軍的理解,趙遠以一個漢人居然能得到伯革的親昧,那定然是來這裡呆了很久,不然的話以他一個漢人的身份怎麽可能輕易的受到伯革的重用,即便沒有官職,但也應該類似客卿的身份才對。
而要找他的人此刻即便是把明朝的徒弟翻了一個底朝天,當然找不到他。
張志倫沉默了下來,好一會這才道:“此人現在是伯革的手下,所以我們必須對他有所防備,這點你們可得記清楚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是!”
剩余的幾人齊聲道。
就在這時,原本出去的李固木匆匆忙忙的又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封信,道:“大人!”
張志倫看著那封信,疑惑道:“這是什麽?”
李固木道:“剛剛被人用箭射進來的,也不知道裡面寫的什麽!”
張志倫打開信仔細的一看,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薛將軍見他臉色有些不善,問道:“張大人,這信上面寫的什麽?”
張志倫把手裡的信遞了過去,道:“你自己看看!”
薛將軍結果信來,仔細一看,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道:“真有此事?”
張志倫道:“光憑一封信的話,難以斷定真假,不過所謂不是空穴不來風,本官覺得此事是真是假還需要調查一番!”
“大人,不必調查了,此事是真的!”
突然間,一個聲音傳來,接近著,一條人影閃了進來。
“什麽人?”
薛將軍一聲立刻,嗆的一聲就要拔出自己的佩劍。
可這劍剛剛拔了一般,就被人輕輕一推,這劍頓時就被插回了劍鞘之中。
“將軍,何必動怒?”
這個聲音笑著說道。
薛將軍臉色一沉,使勁的朝外拔,然後可惜的卻是這劍卻紋絲不動!
而眾人此刻也看清楚了所來人的容貌,立刻有人驚訝道:“楊開!”
趙遠這才松了手,道:“幾位大人,稍安勿躁,鄙人今日前來可不是來找麻煩,而是有事相商!”
“將軍,還請收起劍來!”
張志倫壓低了聲音道。
“是!”
看了趙遠一樣,薛將軍這才把手從劍柄之上移開,看了看趙遠一眼,道:“楊少俠如此好的功夫,為何不為國效力,卻偏偏為幫著兀良哈?”
趙遠疑惑道:“不知道將軍為何覺得我在幫著兀良哈”
薛將軍道:“伯革讓你來接待我們,豈不是就是最好的證據了?”
趙遠道:“將軍想必誤會了什麽,伯革讓我來接待諸位,很大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是漢人而已,我現在並未在他手下擔任任何官職,而且對於我,他也並不信任,不然的話也不會派人盯著我,是吧?至於我為何在這裡,自然有我的理由,還請見諒,此事不能透露!”
張志倫道:“即將楊少俠不便透露,我等自然也就不問,先前少俠所說,這信上所言是真的,不知道此話怎麽講?”
趙遠道:“蘇妃或者說公子的確不是病逝!”
此話從趙遠口中說出來,在場的人更是齊齊的大吃一驚,張志倫原本還以為信上所言的真假還有待調查,那知道現在根本就不用調查,趙遠直接出來就來了一句說信上所言一點都不假。
如此一來,倒是讓張志倫等人一時半會沒回過神來。
片刻之後,張志倫這才道:“楊少俠,此事可開不得玩笑!”
趙遠反問道:“張大人,你覺得草民會用這個來開玩笑?”
張志倫沉聲道:“那楊少俠的意思是這是真的?”
趙遠道:“的確如此,而且給諸位用這種辦法送信之人也不是別人,就是這兀良哈的國師,諸位既然來了,當然也知道他是何人。他的目的也很顯然,就是破壞此次的談判,畢竟總的來說負者此事的是二王爺哈爾姆和烏力罕,若談判成功,對於烏力罕繼位伯格之位大有幫助!那麽,張大人,現在你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那麽不知道大人打算如此處理此事?”
張志倫腦袋裡面迅速的想了起來,片刻之後,他拿著信走到了帳篷內用來照明的牛油蠟燭前,放在了火上點燃,直到信化成了灰燼,這才松手,道:“今天我們從來沒有收到任何信,也不知道任何關於公主的事情,只知道公主在兀良哈被毒蟲所咬,最後不治身亡,此事我們會完整的寫成折子,送回朝廷!”
實際上,張志倫如此處理是沒辦法的事情。
蘇妃雖說僅僅是一官員女兒,然後被冊封了一個公主的頭銜,最後以公主的名義嫁過來和親,可身份和真正的公主的金枝玉葉想必還是相差很遠,但是在這裡,她就是公主,這點毋庸置疑!
而且無論是在朝廷還是兀良哈,婦人所必修的就是遵守婦道,所謂的三從四德。
三從四德是中國古代習俗之一,“三從”與“四德”的合稱。“三從”指婦女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四德”指婦德、婦言、婦容、婦功。
這裡的“從”並不是表面上的“順從、跟從”之意,而是“輔佐、輔助”的意思。即未嫁的時候,聽從家長父親的教導,出嫁之後,輔佐丈夫持家執業,丈夫不在了,撫養教育撫養子女成人,引導、尊重子女端正生活理念。
而且作為婦人,對於自己貞潔可是看得非常之重,現在堂堂的一國公主居然跟人跑了,此事若是傳回朝廷,朝廷哪裡還有絲毫的顏面?
所以此事無論如何,都只能讓他泄露絲毫,更不能允許任何消息傳回朝廷,以免影響朝廷的名聲。
張志倫等人對於這點豈能不知道?
此事不僅僅事關兀良哈的聲譽,同樣還關系這朝廷的顏面,所以不論真相如何,最好的結果就是蘇妃已經病死,客死異鄉。
趙遠點點頭,道:“張大人如此深謀遠慮在下佩服之至,若有以後用得著的地方,還請開口,在下定然竭盡所能!”
張志倫點點頭,道:“那麽本官還有一事想知道,伯革對於這次重新開放馬市到底有多少誠意?”
現在的朝廷北邊面臨兩大境地,第一便是土默特,現在土默特的勢力越來越龐大,已經超過兀良哈,成為明朝最大的勁敵,而且不斷侵犯邊關,兀良哈和土默特平日關系的確並不友好,可是在侵犯邊關此事上面,雙方卻難得的達成了一致!
眼前的情況對於明朝而言顯然非常的不利!更何況現在朝廷還面臨著南邊倭寇的侵襲!
在這種情況下,重新開放馬市,緩解朝廷和兀良哈之間的緊張氣氛是必須的,所以這次談判必須的成功。
因此絕對不能允許出現影響談判的事情出現。
相比之下,蘇妃到底是生是死,他們根本就不在意,也沒打算去追究,兀良哈說死了,那就死了吧!
趙遠聞言道:“據我所知,他們非常有誠意!”
張志倫道:“哦?少俠可否說得清楚一些!來,請坐!看茶!”
作為使館,雖然屋子還是帳篷,可裡面的陳設之類的都是按照明朝來的,趙遠坐在張志倫的對面,李固木這連忙去倒茶,至於薛將軍這站在了張志倫的身旁,他的官職本來就比張志倫低,而且現在也是充當起了護衛的角色。
他之所以沒有離開還是覺得有些疑惑,非常想知道在雙方的談判之中到底充當了一個什麽角色?中間人,還是和事老?或者傳話人?
茶很快就送了上來,繚繞的煙霧之中帶著一絲香氣。
趙遠端起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這才道:“對於兀良哈而言,現在最大的敵人並非朝廷,而是土默特人,朝廷因為倭寇的事情,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沿海,而且他們也非常清楚,現在的朝廷要同時兩邊作戰的財力等非常困難,不會主動進攻他們,另外一番,土默特族不斷壯大,讓兀良哈不斷的遷徙,原本肥沃的草原大部分都已經拱手讓人,而且土默特族以黃金家族自居,大有一統草原的架勢,這種情況下兀良哈怎麽可能答應?誰不想做草原的王,一家獨大?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
張志倫點點頭,道:“楊少俠所言不錯,也就是說,現在兀良哈首先要對付就是咄咄逼人的土默特?”
趙遠道:“的確如此,可對付土默特,自然就必須要戰爭物資,對於兀良哈而言,兵器,箭矢,這些都是非常緊缺的東西,要購買這些東西自然就得要金銀才行,他們手裡唯一有的就是馬匹和羊群之類的。開放馬市,也是他們現在能壯大自己最好路途!”
張志倫皺著眉頭思索片刻,道:“還有一事,不知道楊少俠覺得伯革的繼承人是誰最為合適?”
趙遠驚訝張志倫為何突然問起此事來,想了想,道:“現在伯革有四個兒子,其中老大勢力最弱,老二的母親並非出自名門,受到排擠,此刻正在和土默特交界處鎮守,老三是特木爾,此人背後支持者便是國師,和他接觸之後我發現他對於權力並不熱衷,四子便是烏力罕,此人的師父是刀聖,草原之上鼎鼎大名的人物,我們也接觸過,而支持者便是哈爾姆,在軍中有很大的威信,也是現在最熱門的伯革的接班人選,對於朝廷而言,當然不希望有兀良哈有一個強大的指揮者,因此對於權力不怎麽熱衷的特木爾是最好的人選,因為他一上台,說不定兀良哈就會出現權利的爭奪,導致內亂,一時半會估計也平息不了,可讓人擔心的也是如此,若此刻土默特趁機吞並兀良哈的話,壯大起來的土默特更具威脅性,至於烏力罕,此人上台的話所不定能讓兀良哈對抗土默特,同樣壯大起來的兀良哈是不是也不滿足佔據這北邊, 也可能成為朝廷最大勁敵!”
說罷,趙遠拿起茶杯,再次喝了一口,道:“大概情況便是如此,至於具體如何,還請張大人斟酌!”
趙遠才沒什麽興趣去關系到底什麽才是繼承人,現在他最關心就是自己回去之後朝廷如何不追究自己責任而已。
張志倫微微點點頭,道:“那好,此事也就由我們自己來斟酌了,不過這次馬市的談判只能成功不能失敗,所以還請楊少俠幫忙傳個話,就說我們非常有誠意!”
趙遠笑道:“這完全沒問題,那麽張大人,在下也就告辭了!”
張志倫實際上很上道,所以國師這手通風報信的方法也就完全沒了什麽結果,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然後順便做個順手人情,幫忙把他們的誠意帶到便可。
趙遠飛快的閃出帳篷,心裡一動,整個人立刻朝旁邊角落撲去,一把將一個正趴在這裡監視的人提了起來,然後遠遠的一拋,道:“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少在背後使絆子,不然的話,小心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