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鷹王的內功為洗髓經,本來就是極其霸道的內功心法,因此他的功夫同樣也走的剛猛的路子。
他招式一施展開來,頓時狹小的牢房之中頓時就變成了如狂風暴雨來臨的海面一樣,凜冽的勁風從牢房的鐵柵欄之間鑽了出來,打在人身上就如被鐵爪抓了一般,而那些精鐵所鑄的鐵柵欄此刻被敲得當當直響,留下了一道道的劃痕,旁邊花崗石牆壁更是不堪,頃刻間石屑紛飛,留下一道道指頭大小的溝壑。
血煞鷹王的內功本來就是以雄厚著稱,而血鷹十八式同樣也屬於剛猛類的招式,對敵之時運氣與手掌之上,頓時硬如精鋼,尋常刀劍也難傷分毫。
趙遠現在的眼力已經非同尋常,可此刻眼前的鷹王已經消失了一般,僅僅留下一道道的殘影,至於他那些招式動作,根本就看不清,而且那些奔湧而出的氣勁打在人身上絕對不好受,隻有不斷的退,再退,直到退到逍遙子的牢房這邊,無路可退。
“這就是高手啊!”
貼著牆趙遠心裡不由的感慨道,雖說中國武學會輸給格鬥術,那個叫什麽的什麽的要是和這血煞鷹王也就是大師父過招,秒秒鍾被滅成渣啊。
對了,等自己學成之後也改個名字,乾脆就複姓東方,叫東方不敗?就如那四句口號:日出東方,唯我不敗,文成武德,一統江湖。
多有氣勢?
不過,這看都不看清,怎麽學?
逍遙子也發現了趙遠的窘境,道:“鷹王,你這種教法可有些不對啊。”
正在演武鷹王立刻停了下來,瞪著眼睛,大聲嚷道:“逍遙老兒,我們可說好了,你教你的,我教我的,什麽時候容得你來評價我教得對不對?”
他一停下,剛才漫天的氣勁也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趙遠也才松了一口氣,背上有些涼颼颼的。
逍遙子笑道:“我可不敢評價鷹王您啊,隻不過你剛才這招式使出來,和你我比試時候相差無幾,老夫窮盡全力也才能勉強應付,你覺得這小子昨日才被你打通了經脈,能看得清你的招式?”
血煞鷹王一愣,氣道:“那是他愚鈍。”
對於自己的錯誤,他顯然是不可能承認的,更何況在逍遙子面前。
逍遙子道:“既然他愚鈍,那麽也隻有按照愚鈍的方法教他,不如由我下來如何?”
血煞鷹王道:“不行,我說了先教就先教,小子,你過來,這次我慢點,你可認真看清楚了!”
趙遠連忙屁顛屁顛上前,恭敬道:“大師父武功高深莫測,徒兒資質愚鈍,還請大師父稍微慢點”。
血煞鷹王抬起手來,擺出了血鷹十八式的起手式,臉上的肌肉不由的抖了抖,血鷹十八式是他的成名絕學,所有招式已經成了習慣的動作一般,對敵的時候也隨意而來,絲毫不會去想是第幾招第幾式,更何況招式在實戰之中有著無數的變化。
現在卻要自己一招一式,還得慢慢的把血鷹十八式演示一變,對於從來不喜歡講規矩的血煞鷹王而言簡直就和要命一般讓他痛苦,而這痛苦的根源顯然就來自牢房旁邊這個小錦衣衛,頃刻間,血煞鷹王都想一把把他抓過來,然後扭斷他的脖子,一了百了。
可一想到如此一來自己就被逍遙子看了笑話,被那些所謂白道人士所恥笑,心高氣傲的鷹王更加沒法忍受,心裡暗道:“等有朝一日出去,一招就把這臭小子給劈了!反正我沒真心收他為徒!”
心裡安慰了自己一下,
微微深吸一口氣,道:“臭小子,看好了!第一式,鷹擊長空!” 站在牢門外的趙遠之前也擺出和鷹王一樣的起手式,不過卻不見他又什麽動作,正奇怪的時候突然感覺身上有股刺骨的寒意,正尋思怎麽回事的時候,卻又聽見鷹王聲音,也放下了心思,跟著學了起來。
對面牢房之中的逍遙子此刻卻松了一口氣,悄悄的放下了扣在手指之間的一截草莖,剛才瞬間明顯的感覺到血煞鷹王流露出來的殺氣,好在這股殺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並沒發難,不然的話即便是自己也不一定百分百的保證救下這個錦衣衛。
這邊,血煞鷹王教了三招之後便停了下來,朝地上一坐,道:“先教你三招,給我練熟了再教你,愣著幹什麽,開始!”
趙遠連忙開始從頭練,剛剛一抬手,就感覺自己手腕一疼,接著就聽鷹王罵道:“你這是鷹爪嗎?雞爪都不是?”
“剛才教你就忘了?這招式這樣的?我見過蠢的,沒見過你這樣蠢的!”
“簡直就是廢物,再來!”
……
鷹王顯然把剛才心裡的怒氣此刻找到了宣泄之處,趙遠隻要一點不對,他就屈指一彈,一縷勁風就直奔趙遠招式之中所錯之處,同時也沒忘記狠狠的訓斥幾句。
不過他下手也有分寸,勁風擊中趙遠的時候並不會造成傷害,僅僅是感覺到疼而已。
於是在鷹王這種教法,一上午趙遠渾身上上下也不知道挨了多少下,終於把三招記得分毫不差,當然,渾身上面都在疼,趁著給他們去午飯的時候也悄悄的看了下,到處都是淤青,簡直叫做體無完膚。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心裡趙遠也隻有如此安慰自己一下。
用過了午飯,休息片刻,現在輪到逍遙子教了,把趙遠叫道了面前,他問道:“你可識字?”
趙遠道:“之前讀過私塾,認識字。”
逍遙子點點頭,道:“那可知道人體穴道所在何處?”
趙遠想了想,搖了搖頭,自己之前又不是學中醫的,哪裡回去研究穴道。
逍遙子一副早就了然於胸的樣子,道:“那你先去找一本醫書,好好記住人體周身穴道之後,我在教你。”
這話被旁邊的血煞鷹王聽見了,他頓時不悅道:“逍遙老兒,你這算什麽?我傳授給他的是血鷹十八式,你卻讓他看書?識字?你是打算讓他離開錦衣衛之後去當大夫還是教書先生啊?”
逍遙子笑道:“非也,老夫的絕學是拈花指,本來就是以打穴見長,他若光學招式又卻不知道穴道在何處,學和沒學又有何區別?鷹王悉心傳授他血鷹十八式,老夫若不盡心,也就是對你我比試不盡心,那豈不是言而無信,愧對鷹王你?”
言語之間,卻又好好捧了捧血煞鷹王。
“算你識相!”
血煞鷹王哼了聲,叫道:“臭小子,既然你現在找不到醫書,也別閑著,立馬給我圍著牢房跳.”
“跳?”
趙遠心裡有些不解。
逍遙子也沒反對,道:“鷹王所言甚是,雖說你經脈被打通,可身體依舊羸弱,需要好好鍛煉,今天你也練著吧,晚上再去找書。”
趙遠聽他如此一說,也就沒在猶豫立刻蹲在地上,沿著牢房開始蛙跳,自己身體很弱,這點比誰都清楚,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如何行俠仗義?自己可不想當腎虛公子。
不一會,牢房內又響起血煞鷹王罵聲:“跳得這麽慢?沒吃飯啊,加快!”
“歇什麽歇,才跳了幾下?接著跳!”
在血煞鷹王的熱情的鞭策下,趙遠努力跳著,然後現在的身體實在太羸弱,運動簡直就是它的最大死敵,沒蹦Q幾下,趙遠立刻就覺得心跳加快,即便已經是喘氣如牛了,還是上氣不接下氣,人都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要是實在跳不動就休息,反正你就是廢物!”
血煞鷹王嘲諷道,坦白的說,就趙遠的資質和身體素質而言,連進他教當個打雜的都不要。
“我可是不是廢物!”
趙遠心裡反駁道,一咬牙,狠狠的喘了幾口氣,再次朝前跳去,哪怕跳上幾步就要大口大口的喘氣,也沒停下來的意思,畢竟有句話說得好:別人的同情不應該因為自己軟弱。
期限血煞鷹王還要嘲諷幾句,後來不知道是否是因為懶得說話了,於是也不開口,整個牢房除了趙遠大口大口的喘息聲之外,就是腳落在地上的腳步聲。
然而,自尊心是有,可是身體卻很誠實,隨著體力的消耗巨大,趙遠的身體已經有些不堪重負,腿腳仿佛已經有千斤重,而即便已經張大了嘴,可依舊感覺一口氣接不上一口氣,心跳的聲音就像擂鼓一般,仿佛隨時都可能蹦出來一樣,眼前的景致也有些恍惚起來,旋即一陣天旋地轉,撲通一聲,朝前摔在了地上,嘴巴大大的張開,眼睛已經開始漸漸失去了神采,就如一條被扔上在了岸上的魚一樣。
一切似乎都表明了,他已經距離死亡不遠,就他削弱的體質而言,根本就抗不住這種高強度的運動。
一直在一旁密切注意趙遠動靜的逍遙子此刻雙手連忙虛彈幾下,幾縷勁風瞬間打在了趙遠身上的幾處大穴之上,他最得意的功夫拈花指本來就是以打穴為主,因此辨穴的功夫可是一流。
被點了幾處穴道的趙遠雖說並沒有立刻就醒來,不過身體內卻開始發生了變化,原本血煞鷹王在用洗髓經替他打通穴道之後經脈之中剩余的內力則留在了丹田之中,被逍遙子一刺激,這些內力開始在趙遠經脈之中迅速運動起來。
現在的趙遠已經瀕臨死亡,因為過於勞累,幾乎已經快喪失了呼吸的本能,只需要片刻功夫,他就會窒息而亡。然而死亡也激發了趙遠體內潛能,內力在經脈之中的運行讓他從外息變成了內息,而且越抗爭死亡一分,則內力也就越強一分。
然而趙遠可不會內功,現在還是處於瀕死狀態,這種情況下隻有靠逍遙子不斷的用內力刺激他周身大穴。
此刻逍遙子手一伸,朝牆一揮,趙遠仿佛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站立了起來,於此同時,逍遙子另外一隻手也沒閑著,不住的屈指彈去。
如此的情景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趙遠原本已經有些蒼白的臉再次恢復了紅潤,原本一度消息的呼吸此刻也再次出現,在鬼門關溜達了一圈再次回到了現實世界,隻不過他並未立刻醒來,還是處於昏迷狀態。
“呼!”
逍遙子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放下了趙遠,伸手一擦額頭細細的汗珠,略微有幾分虛弱道“鷹王,你知道我會出手?”
血煞鷹王冷哼一聲,道:“你不出手最好,等這小子累死了,錦衣衛換個人來,怎麽都比他強,他自己累死可不管我事。”
逍遙子反問道:“若你想把他累死,為何先前還替他用洗髓經打通鬱結經脈?”
血煞鷹王不屑道:“我高興,需要你管?哼……”
逍遙子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沉默片刻,旋即笑道:“破而後立,立則新生!鷹王,我又輸你一著啊。”
…………
等趙遠醒來的時候,發現天又黑了,接著,血煞鷹王如炸雷一般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臭小子,還不快去給本王弄飯菜,想餓死本王?”
趙遠來不及多想,連忙爬了起來,急急忙忙朝外面走去,這一走心裡突然有些奇怪,自己記得自己當時累得實在不行,突然想睡一覺,那麽人應該特別累才對,為何現在自己一點都不覺得累?而且還是精神百倍。
心裡疑惑歸疑惑,腳下也沒挺著,急急忙忙娶來了飯菜,伺候兩人吃了之後,收拾碗筷,倒掉馬桶,一直忙到了深夜,休息一晚上之後,第二天再次回到了牢房之中,上午的時候血煞鷹王再次教了三招,除了把這三招練熟之後,還得練習昨天三招,和昨天以上,要是有絲毫的差錯,血煞鷹王就會暴力伺候,於是一上午也沒少挨揍。
下午該跟逍遙子學,考慮趙遠沒時間出去,自然也就沒辦法取得醫書,於是道:“老夫也就先教你拈花指招式,待你出去之熟記穴位。”
略微停頓片刻,他接著道:“這拈花指本出自少林,源於佛家‘佛祖拈花,迦葉一笑’的典故,是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此功為軟功外壯,屬陰柔之力,練功時必須內外同修陰柔兼陽剛之勁,功成之後三指拈物,即便堅硬磐石,也能應指而碎,但練這門功夫還必須得練少林內功,老夫的內功可和少林內功完全不同,於是老夫也就稍微的修改了一下,以打穴為主。”
說換間,逍遙子伸出手來,拇指與中指扣起,余下三指略張,手指如一枝蘭花般伸出,姿勢美妙已極,接著輕輕一動。
“伸出手來。”
逍遙子接著說道。
趙遠有些不解的伸出手。
只見逍遙子手依舊保持剛才那種造型,伸手自己手上,輕輕一松,一物落在手心。
趙遠定眼一看,卻是一隻蚊子,起初還以為蚊子已經死了,可片刻之後它居然爬了起來,一震翅飛了起來。
趙遠頓時目瞪口呆,自己剛才就只見他有些慢悠悠的探出手,根本就沒見他其他動作,居然已經捏中了一隻蚊子,最主要的一點這蚊子居然沒被捏死,而是瞬間被震暈了過去一樣。
看到趙遠臉上表情,逍遙子微微一笑,道:“鷹王一天教你三招,他功夫一功十八招,老夫的拈花指一共三十六招,那一天教你六招,你可得用心學。”
“是!”
趙遠立刻答應道。
逍遙子微微點頭,道:“看好了,跟我學。”
…………
於是,趙遠在大牢之中開啟了學徒模式,上午的時候跟著鷹王學血鷹十八式,稍有不對就會被挨上那麽一兩下,而且別以為熟練就不會挨了,遇到鷹王老人家不高興,你就算一塊木頭也會被找到借口,另外被關在了大牢之中,可沒人會高興。
相比而言,逍遙子作為一個師傅則和氣多了,若有不對,也會立刻指出,可不會暴力相對。
除去了練功時間,趙遠還得在牢內跑步,蛙跳等等,由於身體的原因一個月的時間足足被累暈了八次,暈過之後,每次醒來都發現渾身上下都透著舒坦,他所不知道的這一切都是逍遙子的功勞。
每暈一次醒來之後,體內的內力也就強一分,隻不過不會內功的趙遠自己根本就沒什麽感覺,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氣力變好了,而把這一切的原因也就歸功於鍛煉。
同時練兩種不同的武功,也給了趙遠兩種不同的體驗,上午血鷹十八式,此功夫剛猛,下午拈花指,卻是輕柔,完全走的兩種極端,於是讓趙遠有時候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練了血鷹十八式再練拈花指,就好像一個魁梧大漢繡花一樣,練了拈花指在練血鷹十八式,就好像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拿著一柄大砍刀衝鋒陷陣一般。如此下來,趙遠突然有個想法,練久了自己會不會就吃一個大男人有一顆女兒心?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種人,那就是……
太監!
想到這點趙遠就一陣惡寒。
不過,趙遠所不知道的確卻是即便他已經熟練了兩種功夫的招式,卻僅僅是學到了皮毛而已。
任何武功都有自己的精髓所在,隻有領悟精髓,才能千變萬化,畢竟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隻有活用招式,才叫武功。
血煞鷹王是魔教,逍遙子是白道,兩人也都是高手,先前兩人交手,一天一夜未分出勝負,可見兩人功夫也在伯仲之間。
高手過招,講究的就是毫厘論勝敗。
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若知道了對方招式的精髓所在,那麽自然就有應付之法,也就能找到招式之中的破綻。
兩人都希望在對方教趙遠的時候弄清楚對方功夫精髓,找到其中的破綻,同時兩人也都小心翼翼的提防著對方,於是兩人幾乎達成了一種默契,兩人教趙遠的時候隻交招式,至於兩種功夫的精髓所在卻隻字不提。
趙遠現在不知道這點,他現在就如每天在練兩種不同動作的廣播體操一樣,最大的作用就是強身健體。
時間一晃就是兩個多月的時間過去,現在黑獄絕大多數的錦衣衛對於趙遠已經有些恨之入骨,這些人就是當初買趙遠死的人,他們之中最保守估計就是趙遠十天丟了小命,可是過了兩個月,趙遠依舊活蹦亂跳的,而且給人感覺身體一天比一天結實,氣色一天比一天好。看樣子不活個七十都會活個六十九。
當然,也有喜歡趙遠的,就是莊家,由於趙遠一直死不了,所有莊家通殺,大賺一筆,於是他每天看到趙遠都是一副很熱情樣子,反而弄得趙遠有些莫名其妙。
在黑獄呆了兩個月,趙遠也獲得了一次回家的機會,不過時間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