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鷹王和猴王兩人面對面隔著桌子而坐。
猴王端起眼前這杯新砌的茶,淺淺的喝了一口,這才慢悠悠的道:“沒想想到鷹王你居然藏身於我的眼皮子之下。若不是前夜你的人出手相助,估計這天下之人依舊不知道吧。”
鷹王笑道:“在你猴王的眼皮子之下,連你猴王的耳目都能避開,那老夫還擔心被黃昌找到?只不過現在老夫倒是不是擔心他來找我,我也準備去找他了。”
猴王沉吟片刻,道:“找他,是不是早了些?”
鷹王道:“不早了,我的藏身之處已經暴露,而且他至少也知道了一點,我等不可能不不管柳家,下次他想逼我們出來,再去找柳家麻煩不就行了,這也是本教內部事務,老夫也不想其他人被牽連,就是不知道猴王意下如何?”
猴王的目光卻看向了旁邊的蒼無霜,問道:“這位可是陰月宗聖女?”
蒼無霜拱手道:“晚輩陰月宗聖女蒼無霜拜見猴王前輩。”
猴王點點頭,道:“陰月宗不是已經不問江湖之事,為何突然現在要插手本教事務?”
蒼無霜笑道:“前輩,這也不算插手。”
“哦?”
猴王道:“這都不算插手,為何?”
蒼無霜道:“猴王想必也聽說過這麽一句話,這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吧,我陰月宗和梵天教勢不兩立,別說整個江湖,猴王想必也有耳聞,所以只要和梵天教是敵人的,那自然都是我陰月宗的朋友!鷹王老人家前段時間中毒,此毒便是由梵天教提供,而江湖之中能製成此毒的也只有唐門的唐懷禮和唐懷山兩人,兩年之前唐懷山判處唐門,不知所蹤,經過我陰月宗調查,這唐懷山投靠了梵天教,也就是說,貴派黃教主和梵天教勾結在了一起,梵天教是我陰月宗敵人,黃教主不可能不知,既然知道,也就是沒把我陰月宗放在眼裡,那我陰月宗自然而然也就幫鷹王一個小忙。”
猴王瞟了瞟剛才走出來的房間,道:“老朽估計原因還不止於此吧。”
蒼無霜一笑,道:“當然,楊少俠幫我陰月宗不少忙,他可是鷹王的徒弟,我陰月宗也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出手相助又有何不可?倒是猴王你老人家,今日前來該不是僅僅是來喝別人柳家的西湖龍井吧?”
猴王哈哈一笑,道:“這女娃兒牙尖嘴利的!”
蒼無霜行一禮,道:“謝猴王誇講!”
猴王一愣,也不在爭辯,道:“老朽還得謝謝你,那晚上若非你手下留情,老朽派出的那些徒子徒孫估計沒兩個回得去!”
猴王派出來的接近一百多人基本上都是隻傷不死,保住了一條小命,而猴王心裡也非常清楚,要是蒼無霜真的痛下殺手的話,自己的那一百人能活著回來的沒有幾個。
蒼無霜咯咯一笑,道:“原來那些是猴王的人,小女子多有得罪了。”
猴王擺擺手,道:“江湖之中,各為其主,這事情也怨不得你,不過若有你陰月宗出力的話,這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說著也看向了對面的鷹王,道:“那老鷹毛,你打算什麽時候動手?是直接殺向總舵,還是先把那些分舵鏟除了一些?”
鷹王歎口氣,道:“都是同門子弟,何必多造殺戮!”
猴王笑道:“看不出來,當初威風凜凜的,殺人如麻的鷹王突然好想轉了一個性子一樣,居然還有仁慈的一面。”
鷹王道:“倒不是我仁慈,只不過覺得這教中死心塌地的跟著黃昌的人並不多,迫於他的勢力不得不低頭而已,要是把他們當成黃昌的同黨一概而論給殺了,那即便奪取這教主之位,最後留下的也是教中勢力大順,到時候那些蠢蠢欲動之人要是趁機發難,那又靠什麽來抵擋?就光靠你我這幾把老骨頭?”
猴王想了想,道:“的確也是這個道理!那你的意思直接攻打總舵?”
鷹王道:“當然不是,所謂殺雞儆猴,所以我的意思也的先好好打一場,至少得讓黃昌知道我們的態度,所以有件事還得請猴王幫個小忙!”
猴王道:“幫什麽忙?”
鷹王道:“救人!”
猴王問道:“救誰?”
鷹王道:“喝老夫一起先去救小虎崽。”
猴王的神色一凜,道:“你是說虎王的孫子?”
鷹王點點頭,道:“不錯,名義上黃昌讓虎王的孫子當了一個分舵舵主,實際上你我身子虎王和黃昌心裡都清楚,虎王的孫子文質彬彬,從小飽讀詩書,諸子百家懂得不少,卻不會半分功夫,而正是這半點功夫都不會的他居然被委任為分舵舵主,而黃昌新培養起來的八大金剛之中的青金剛和白金剛做左右手,實際上為輔佐,實際上就是監視,把他當成了人質,要想虎王隨我等一同,必須得解除後顧之憂,同樣也得斷其後路!”
猴王想了想,很然後哈哈一笑,道:“鷹王這簡直就是一石二鳥的辦法,黃昌此人多疑,只要救出小虎崽,即便虎王解釋,黃昌也不能釋疑,另外一方面,虎王因為小虎崽在黃昌手裡,所以即便相反,也不敢反!”
鷹王道:“只不過聽說這兩大金剛功力不弱,所以才有請猴王幫忙,而且救人得迅速,我正面佯攻,救人的事情還有請猴王。
猴王沉默片刻,道:“你是擔心小虎崽不跟你走?”
鷹王笑道:“我是教中的叛逆,凡是教中之人都知道,若我去救,他怎麽可能跟我走?另外你和小虎崽認識,這點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猴王想了想,道:“那好,此事我也幫你了,黃昌那個東西老朽早就看他不順眼,只不過乾掉黃昌之後,你當教主,你這身子骨還能撐幾年?”
鷹王哈哈一笑,道:“撐上一兩年也就足夠了!”
猴王驚訝道:“一兩年?”
鷹王朝屋內看了看,道:“到時候這教主之位我打算讓我徒弟,至於是否合適,到時候還得請你和虎王把把關。”
猴王想了想,道:“你說的就是柳家的乘龍快婿楊開?”
楊開在江湖之中也算後起之秀,猴王多少也聽說過,只不過對於鷹王的想法還是有些不解,道:“據我所知,這楊開?”
鷹王道:“楊開是白道武林的後起之秀是吧?猴王是否覺得當我神教教主者就應該是十惡不赦之徒?或者是虛情假意的偽君子?”
猴王搖頭道:“當然不行,我教教主自然應該行的端做得正之人才行,而且不是那種濫殺無辜偽君子之徒。”
鷹王正色道:“猴王都如此認為,那老朽也覺得如此,那些正派武林視我等是魔教,只不過是我等行事作風和他們不同而已,並不代表我教派就如梵天教一樣。所以老朽左思右想,既然一定要有人來當這教主,不如就讓他來,只不過他能否能勝任這教主之位,還得看你們幾位的意思,而不是因為的我而面前,我也不想讓神教幾百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猴王緩緩端起了桌子上茶,然而卻並沒有喝的意思。
鷹王知道他還在做決定,也並不打攪他。
在場所有的人都安安靜靜的等著,猴王的決定非常關鍵,畢竟他的實力和鷹王相差無幾,或者說各有千秋。
“呼!”
猴王輕輕的吹了一口茶,淺淺的喝了一口,這才緩緩放下了茶杯,道:“走,先去救小虎崽,沒那頭老虎,怎麽打得贏黃昌?仔細想了想,比起黃昌,還是你老頭看著舒服一些!”
………………
關押小虎崽的分舵在蘇州,所謂尚有天堂,下有蘇杭,比起其他分舵,這個分舵無疑是最富有,而且整體環境也是最好的。
魔教同樣需要生存,也就需要收入,而且比起那些名門正派可以正大光明有自己產業,很多魔道門派的產業也相對隱秘一些,當然,一些門派會其他那些收入,什麽保護費,走私之類的,然而這類卻是被一些幾百年的魔門所不齒,比如陰月宗和現在的玄天大羅教都是有上百年的歷史,他們生存的法則實際上和其他那些名門正派差不多,就是靠做生意,也有自己的產業。
蘇州城中最大的布行就是玄天大羅教的分舵,而鷹王和猴王口中的小虎崽姓歐陽玉,現在他既是這裡的掌櫃的,也是分舵舵主,至於兩大金剛之中的青金剛和白金剛對外這是這裡的左右管事,而實際上這裡的人心裡都清楚,這裡他們兩人才說了算。
至於歐陽玉所要做的,就是呆在這裡,即便出個門溜個圈也要有好幾人跟著。
歐陽玉在這裡已經足足呆了好幾年了,就倆孩子都已經一歲多了也沒能離開蘇州城半步,另外兩金剛還規定,你歐陽玉要出去溜圈,那你兒子得留在分舵,你媳婦想帶兒子出去走走,你歐陽玉就得在分舵呆著。
這表面上為分舵舵主,實際上就是軟禁,這點歐陽玉心裡比誰都清楚,卻也無可奈何,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就打不過,原本期待自己爺爺能來救自己,卻是每隔半年來看自己一眼,然後也就走了。
久而久之,歐陽玉心裡都有些絕望了,所謂好死不如賴活著,比起那些飯都吃不飽的人而言,自己一天好歹也是錦衣玉食,不缺吃穿。
這天,和往常一樣,歐陽玉在後院和自己夫人逗著自己的兒子,院子不小,典型蘇州園林式建築,亭台水榭應有盡有。
然而若是從上向往下俯視就會發現整個小院是院之院,圍牆的外面還有一圈院子,就好像一個回字一般,裡面的院子看上去安安靜靜,環境清幽,甚至連守衛的都沒有,然而外圍的那一圈卻是三步一哨兩步一崗,這把守的嚴密程度絲毫不下於那些什麽將軍府之類的。
這個小院唯一通往外面的便是架在池塘上的一座橋,橋的那頭便是門,門和小院的圍牆相連,推開門便是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就是外面臨街的鋪面。
若是囚禁的是如趙遠一類人,這種圍牆可關不住人,可想要囚禁歐陽玉這種書呆子一般的卻綽綽有余。
歐陽玉也不是沒想過逃走,不過經歷了幾次失敗之後也就徹底放棄,然後堅持聖人的那句話既來之則安之,徹底自己把自己軟禁在了這裡,就好像一隻鳥,住慣了鳥籠,當有天打開籠子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不會飛翔,還是籠子中安一些。
歐陽玉現在就如這隻鳥一樣,對於一切既然反抗不了,那就逆來順受,反正不缺吃穿。
正逗著,突然聽到有人笑呵呵的說道:“小虎崽,可還認識老夫啊!”
歐陽玉聞聲看去,只見一黃衣老者此刻正緩緩朝自己走來,隱隱約約有些面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一樣,可一時半會也想不起來。
來者正是猴王,看他那副樣子也知道他估計沒想起自己是誰來,便道:“老夫戴!”
歐陽玉這下反應過來,喜道:“原來是戴爺爺!”
接著立刻吩咐自己媳婦道:“快去把我最好的茶拿出來, 戴爺爺喜歡喝茶!”
猴王笑道:“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嗜好,不錯不錯,不枉老夫來一趟!”
歐陽玉聞言而反應過來,驚訝道:“戴爺爺,這周圍是守衛,你怎麽進來的?”
猴王道:“就那些酒囊飯袋豈是老夫的對手?至於兩大金剛,此刻正忙著衣服老鷹毛,哪裡有時間來管你,不過我們廢話也少說,走吧!”
歐陽玉有些不解,道:“戴爺爺,我們要去哪裡?”
猴王道:“回家啊,你在這裡已經呆了很長的時間,也是時候回家了,這次可是你爺爺讓我和鷹王前來接你,免得讓你繼續呆在這裡,成了別人的鳥。”
歐陽玉現在一天最大的喜好就是逗自己兒子和看書,哪裡去過問什麽江湖之事,因此根本就不知道鷹王現在黃昌已經水火不容。錦衣衛之臥底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