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燁跟著這群人一路急行，不一會兒來到竹山村外的一處半山腰上，這裡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一塊籃球場大小的平地。平地中間被竹籬笆圍出一個小院子，院門用乾草、竹枝加藤條捆扎而成，看起來就是古詩裡常說的“蓬門”了。

　　蓬門實物遠沒有古詩裡那麽詩情畫意，不僅外觀寒酸，而且基本沒有什麽防護作用，不需要明火執杖的強盜，風吹雨打、野獸侵襲都可以將它弄倒。

　　江燁有望遠鏡，老遠就可以看到院子裡有座竹枝為牆，茅草做頂的屋子，草屋前面有個人在彎腰勞作。這是一個十分消瘦的女子，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她的臉型長得很美。

　　她身上的衣服和頭髮明顯是經常清洗的，但是衣服實在太過破舊，洗得發白的麻布用草繩系在身上，估計她也沒有洗發水可用，頭髮並不算乾淨，很可能她連一把像樣的梳子都沒有，頭髮並沒有梳成古妝劇裡常見的流蘇髻、百合髻等髮型，而是用一根草繩在腦後扎了一個馬尾。

　　這個女子正在鋤地，看樣子是想種點青菜，她使用的居然是一把石質鋤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江燁簡直不敢相信，還有人會窮困到這個程度。

　　那群人靠近院子後，分成兩隊，一隊往左，一隊往右，迅速把院子給圍了起來。看他們動作的熟練度，隻怕沒少做這種事情。

　　鋤地的女子聽到響動，嚇了一跳，看清屋外的情形，露出驚恐、憤怒的表情，只見她用骨瘦如柴的雙手，奮力著扯開上衣，露出潰爛的胸口，厲聲尖叫道:“我得了天花，你們要是不怕，就過來吧！”

　　女子的舉動嚇住了院子外的大多數人，但是也有沒被嚇住的，圍住院子的人裡衝出一個瘦小的、猴子一樣的人，興奮的叫嚷:“我來，我來，我不怕！這病我生過，又好了！我不會再得這病了！”

　　此人長得像猴子，動作也幾乎跟猴子一樣敏捷，他不走前門，而是手腳並用翻過了籬笆，手舞足蹈的撲向已經驚呆了的女子，估計這位姑娘怎麽也沒想到，世上會有如此無恥之徒。

　　江燁的怒火一下子被這隻猴子給點燃了。因為他離院子較遠，超過了五十米，所以他從背上取下裝著狙擊步槍的防水布套，準備把狙擊步槍拿出來，了結這隻猴子，卻發現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烏光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從茅草屋頂上飛射下來，把衝進院子的猴子扎了個對穿，猴子瘦小的身體向前撲出兩三米，摔倒在地上。猴子一時沒有死透，四肢向前爬動，扎中他的物體豎在他背上，原來是一根黑色的長矛。

　　一個穿黑衣的小姑娘從屋頂上跳下來，從猴子身上拔出長矛，又在猴子身上補了一腳，猴子登時斃命。

　　小姑娘衣服的口袋裡裝著東西，隨著她的動作被甩了出來，紅的、綠的、青的都有，都是些野果子，看來她剛才去山上摘野果了。

　　“放箭！放箭！”圍住院子的人見狀大驚，他們有五六張弓，叫嚷著要放箭，箭還沒能搭上弓，江燁的槍先響了。

　　江燁離院子較遠，離圍住院子的人卻要近許多，他把狙擊步槍背回背上，拔出手槍猛地撲向前去，連開數槍，將那幾個弓手悉數打死。

　　這下不說圍住院子的人，連院子裡的兩個姑娘也驚呆了，所有人都盯著江燁。

　　江燁在眾人的注視下，手起槍響，又打死一個圍住院子的人，這些人終於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了，胡亂驚叫著“山怪！”“饒命！”等詞語，

往草叢中竹林裡連滾帶爬地跑了。　　江燁也不追趕，收了槍走到院門口，那穿黑衣服的小姑娘眼神定定地瞪著他，江燁有意跟她開玩笑，把護目鏡摘下來，也瞪她一眼，沒想到這小姑娘兩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這回輪到江燁心驚了，心想:難道我真變神仙了?眼睛一瞪就能讓人倒地?

　　身患天花的女子口裡叫著“妹妹”，哭著跑到小姑娘身邊，將小姑娘抱起來，不停的呼喚，看起來十分傷心。

　　江燁小心提防著走進去，問這女子:“她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就倒了?”

　　女子神情複雜的看江燁一眼，江燁從她的眼睛裡看到氣憤、屈辱和羞愧，不過很快這些情緒都被淒慘所掩蓋，她低下頭說:“我妹妹是餓暈的。”

　　江燁仔細一看小姑娘，果然如她姐姐所言，整個人都已經皮包骨頭了。遠遠看著挺精神，是因為小姑娘衣服穿得厚，掩蓋了身體的瘦弱。她身上的衣服也全是舊的，破破爛爛穿了好幾層，隻有最外面這件黑色的外套，因為料子結實，還算整齊。

　　江燁心中難過，連忙從背包裡拿出一小包米和一條包好的臘肉，遞給女子，溫和地說:“拿去，趕快熬粥，給她喂一點。”

　　自熱快餐那種東西，吃多了就膩了，所以江燁打算要去青州的時候，就讓老族長給他準備了米、肉、蛋等食物，正好這會兒派上了用場。

　　女子的注意力馬上被糧食吸引了，她一把從江燁手中抓過食物，從地上爬起來，跑進屋裡煮粥去了。

　　江燁看著被扔在院子中的黑衣小姑娘，不由得苦笑，這麽冷的天，這是想要冷死她嗎?他彎腰正要把小姑娘抱起來，剛剛跑進屋子的女子慌慌張張地又跑了出來，有些羞愧地跟江燁對視了一眼，抱起妹妹想要往屋裡走，可惜她也餓太久了，雙腿抖個不停，根本邁不動步子。

　　江燁歎一口氣，雙手一抄，在女子的驚叫聲中，把倆人一起抱了起來。很輕，兩人加在一起不超過一百五十斤。江燁快步走進屋子，把女子放下，扶著她讓她把小姑娘放在床上――如果那也能叫床的話，幾根粗木棍，上面擱著些乾草。

　　“你，你不怕我的病嗎?”女子又感動又詫異地問。

　　“我?”江燁笑著搖頭說:“我不怕，因為我不是一般人。”被小娜注射了超級疫苗後，江燁幾乎百病不生。

　　女子不說話了，默默進屋去煮粥。江燁再次看到了讓他震驚的事，女子的廚房裡一件鐵器也沒有，煮粥的是瓦罐，切菜的是石刀。

　　江燁再歎一口氣，從背包裡又抓出一把雞蛋，他的手像魔術師一樣靈巧，一隻手能抓起九個雞蛋，輕輕放到女子身邊。

　　女子煮粥的時候，江燁出去把外面的屍體埋了，順便也搜了一下，這些人比女子富不到哪去，除了幾個銅板，再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這幾個銅板江燁不僅沒拿，還每個坑補了幾枚，湊了個吉利數字。

　　粥快煮好的時候，黑衣小姑娘聞到香味自己醒了，看見回到屋裡的江燁，伸手指著門外，嘴裡發出“呼呼”的聲音，要他從屋裡出去。

　　女子聽到聲音，流著淚跑出來，抱住她安撫道:“敏兒，這位先生是客人，他給了我們米、臘肉和雞蛋。”

　　小姑娘聽了姐姐的話，看在食物的份上也不再趕江燁走，過了一會突然哭了起來，弄得江燁一頭霧水。

　　後來江燁問她，當時為什麽哭，她說:“我想哭就哭了。”

　　粥煮好了，女子先給江燁盛了一碗，這一次江燁總算在這對姐妹家見到了一樣正常的生活用品，這是一個完整的瓷碗。

　　江燁看著清得可以看見碗底的粥，搖著頭推回去說:“我不餓，我是富人，‘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裡的朱門，說的就是我家，你們不用管我，自己快吃吧。”

　　女子見江燁不像說假話，就把碗遞給妹妹。小姑娘餓急了，也不客氣，抓起來就要往嘴裡灌，江燁連忙出聲製止:“你想燙一嘴泡是吧?這粥還很燙，先涼一下。”

　　說完他又看著女子不滿地說:“你也真是的，小心一點嘛。”

　　被江燁訓了，女子淚流滿面，哭過之後，連連點頭，表示江燁說得對。

　　兩人喝粥的時候，江燁用女子的瓦罐煮了幾顆雞蛋，等姐妹兩人喝過粥，小姑娘仍然躺在床上休息，江燁與女子各拿一個凳子坐在床邊，一邊吃雞蛋， 一邊聊天。

　　聊天開始的時候，姐姐還去倒了一杯茶來，雙手奉給江燁，露出羞愧地笑容，輕聲細語地說:“山上采的野茶，請先生不要嫌棄。”

　　江燁接過茶，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澀中帶著清香，味道還不錯，不過江燁並不懂茶，也不怎麽喜歡喝茶，他喜歡喝水，水裡面什麽也不放。

　　煮好的雞蛋放在一個碗裡，江燁練過魔術和扒竊技巧，有心在姐妹倆面前表現一下，主動把碗裡的雞蛋都剝了。他可以隻用一隻手在幾秒鍾之內，完整的剝出一隻毫無破損的雞蛋來。

　　可惜他的高超的剝蛋技藝，並沒有引起兩位姑娘的注意，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飽過的姐妹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雞蛋晶瑩的蛋白和誘人的香味上面。

　　姐姐還好，還能控制自己，不露出太過異樣的神情，雖然她也在悄悄咽口水。妹妹就沒這份定力了，她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江燁手中的雞蛋，鼻翼不停的擴張收縮，口水直接滴到了衣領上。

　　吃雞蛋的過程中，因為有江燁的提醒，小姑娘雖然還是有噎到，但總算沒有噎得太厲害，喝了點熱水，就咽下去了。

　　江燁並不餓，不過在姐姐的堅持下，他陪著吃了一顆。

　　等到姐妹倆每人吃了幾顆雞蛋，填飽了肚子，江燁才笑著對姐姐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身上的天花病是假的吧?”

　　姐姐臉色一黯，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把上衣略微拉開了一點，露出少部分“潰爛”的皮膚，然後伸手用力一撕，“潰爛”的假皮膚被撕了一塊下來，露出光潔的正常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