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問我?說老實話，是不是又要幹什麽齷齪事?”江燁很清楚老張等人的作風，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算不上壞人，但是平民百姓對他們可喜歡不起來。

　　被江燁一問，老張連連擺手，急忙解釋道:“不敢不敢，自打被上仙點化後，小的們再不敢做那些錯事。”

　　老張這些人，人家才埋下去的棺木他們敢挖開來，把值錢的物品都給拿走，只不過拿了東西，他們會原樣給人家壘好就是了，還別說他們的手藝還算不錯，重新壘的墳看起來還像那麽回事。

　　所以江燁不太相信老張的話，這會兒埋伏在這裡，不是準備乾這事，還能是什麽事?

　　不過沒等他質問，老張接著給出了答案，他們在這裡的等待，是受人所托，來救人的。

　　“自打被上仙點化後，小的們改邪歸正，再不敢做半點齷齪事，路安縣沒臉待，到豐縣討生活，平時做些力氣活，沒活做了就老實乞討。上仙把青州交給樓蘭公主治理後，世道變好了一些，小的們的日子還能過下去。

　　這次承蒙陳夫人開恩，賞了咱一樁差事，做成了這件事，小的們有幾天好日子過了。

　　陳夫人是轎子中那位小姐的老娘，她不忍心女兒就這樣離去，讓小的們在這兒等著，等那位小姐被埋下去之後，快快地把人請出來。齊家的棺材大，等會兒那小姐進去後，裡面還有些氣給她呼吸，陳夫人又給了那位小姐一顆‘避水丸’，小的估計那位小姐最少可以頂兩柱香那麽久。

　　這些送行的人將棺木掩埋後有多快會跑多快，前後最多用一柱香時間，小的們最少有半柱香的時間把那位小姐請出來，這點時間肯定夠了，小的們手藝還沒丟下。”

　　老張把事情說清楚了，末了還有點得意，江燁伸手賞他一個爆栗。老張雖然沒有拜過師，但是十幾年乞丐當下來，也練了一身另類的本事，在挨打方面算得上一位高手，尋常武林中人想要打中他的要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燁一伸手，他習慣性的一躲，卻沒能躲開，被結結實實的敲了一下。

　　“什麽手藝?還好意思說?以後再不要做這種事了。”江燁教訓他道。

　　老張被叫做老張，其實還不到三十歲，江燁心理年齡比他大，教訓起來一點也不客氣。不過老張雖然不到三十歲，卻已經是眾乞丐裡年紀最大的人。

　　在亂世是沒有老乞丐這一說法的，如果不能脫離乞丐這一行當，三四十歲基本到頭了。乞丐生存條件惡劣，要吃沒吃要穿沒穿，寒冬臘月住的地方都沒有，年紀大了根本扛不住。

　　“是是是，上仙說得是。上仙，小的們接下來該怎麽辦?”老張活了這麽大，能讓他真心聽話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江燁。

　　“你確定那位姑娘在你們把她挖出來的時候還能活著?”江燁認真地問老張。

　　老張勾著指頭仔細計算了一下，他沒學過算術，只會最簡單的加減法，因此他算得很慢也很認真。等他算完了，他肯定地說:“還活著，小的拿腦袋擔保。”

　　江燁點點頭，想了想說:“不行，這樣對她名聲不好，她的病郎中治不好，說不定我能治好，沒必要讓她斷了過去的聯系，不管她的家人有什麽不對，與家人斷絕關系，終究不是什麽愉快的事。”

　　老張等人一臉崇拜地看著江燁，老張奉承道:“上仙肯救她，是她莫大的造化，上仙只要吹口仙氣，她準活了。”

　　江燁“嘿嘿”了兩聲說:“聽你們叫‘上仙’叫得多了，

我都快當我是神仙了，‘上仙吹口仙氣她就活了’我有這麽厲害?醫術一道我根本沒入門。我看我還是老實點吧，以後別叫我‘上仙’了，我跟你們一樣，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人罷了，你們叫我名字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老張等人連說不敢。

　　“陳夫人讓你們來救人，給了你什麽憑證吧?不然人家姑娘憑什麽信你?”江燁問老張。

　　老張連忙說有，從懷裡掏出一個被他抓得黑乎乎的錦囊來，恭敬地遞給江燁說:“在這裡面，陳夫人的耳環在裡面，陳夫人說齊小姐看到這對耳環，就會明白我們是她老娘請的人，陳夫人在齊小姐抬出城的時候跟她說過了，請了人來救她。”

　　江燁拿過錦囊，嫌棄地說:“叫你們要講衛生，你們怎麽不聽啊?你們這樣子，誰敢收留你們?就算我有這個打算，都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老張等人愣了一下，呼啦啦全部跪下，準備給江燁磕頭，江燁冷冷地說:“誰敢磕，就趕誰走，都給我站起來！”

　　老張等人連忙站直了，這一下動靜較大了，終於引起了那隊送婚人的注意。

　　“殺過去！”江燁一聲令下，騎著車率先衝了過去。

　　被選來送婚的下人，都是齊府裡最沒地位的人，也最受欺壓的人，這樣的人戰鬥力可想而知，見到一群操著家夥的人在一個奇怪蒙面人的率領下衝了過來，根本沒想過要抵抗，丟下轎子、嫁妝，哭叫著落荒而逃。

　　趕走了齊府的下人，江燁讓老張等人在外圍停住:“行了，你們別靠近了，擔心被傳染。”

　　老張表忠心道:“我們不怕！”

　　江燁喝斥道:“你們不怕，我怕，照顧一個就很麻煩了，你們都病了，誰來照顧?就在這兒，站好了！”

　　江燁獨自驅車上前，到了花轎邊，看到那患病的姑娘已經把蓋頭除下了，蒼白消瘦的臉上，一雙美麗的眼睛毫無感情地看著他，纖細的手指上捏著一張潔白的手帕，帕子上殷紅的血跡分外刺眼。

　　姑娘大約二十歲，容貌端莊秀麗，穿著一身非常華麗的大紅嫁衣，配上同樣大紅色的花轎及豐富的嫁妝，按理說現場應該是喜慶的氛圍才對，但是姑娘萬念俱灰，整個人沒有一絲生氣，所以現場不僅沒有喜慶的氛圍，反而還有幾分死氣沉沉的蕭瑟感。

　　過來的路上，江燁已經用添翼手環上網查過，華夏網絡上對“傳屍癆”的解釋是肺結核，此時江燁仔細觀察這位姑娘的症狀，基本斷定她患的是這個病。沒有抗生素的年代，肺結核又被稱為癆病，是一種不治之症。因為其有強烈的傳染性，所以還是一種可怕的瘟疫。

　　江燁走近花轎，姑娘下意識地向後躲，江燁出聲道:“哎，你別動呀。”

　　姑娘靠著花轎，用手帕摭住臉，虛弱地問:“你想幹什麽?”

　　“給你拍個片子，沒有專業的X光機，就用我的頭盔為你拍了，見諒。”江燁說著，趁姑娘沒有更多動作，趕緊用頭盔的X光透視功能，為姑娘拍了一組胸片。

　　“添翼，幫忙看一下，是不是?我不是很會看。”江燁的醫學知識集中在外傷急救這一塊，其它方面就只剩小半桶水了。

　　“是，繼發性肺結核，建議強化治療。”添翼手環可以連接地球網絡，升級後儲存容量大增，幾乎複製了地球網絡上所有有用的資料，因此它不用一秒鍾就給出了答案。

　　江燁從急救包裡拿出一盒玻片，抽出一片遞到姑娘嘴邊。

　　“做什麽?”姑娘不明所以，在她看來，江燁從出現在她眼中的那一刻起，無論哪一個方面，都顯得非常奇怪。奇怪也是一種感覺，這讓她已經完全沉寂的心，再次出現了一絲波動。

　　“吐口水。”江燁說出自己的要求。

　　這種要求，姑娘覺得奇怪極了，她緩緩地搖了搖頭，拒絕了江燁。

　　這個時代除了自己手中有望遠鏡，別的地方還沒有這種東西，更不用說顯微鏡，所以也就沒有醫用塗片這個說法，江燁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向女孩解釋。

　　“我的口水誰吃誰死。”姑娘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這個時代雖然還沒有發現細菌的存在，但是對於傳染病的防治，還是總結了不少經驗，知道唾液可以傳染癆病。

　　“嘿嘿嘿，被你看出來了，我是一個大魔王， 要利用你的口水去統治世界，快點交出來吧！哇，哈哈哈哈！”

　　江燁說話的時候，添翼非常有默契地調整了頭盔揚聲器的聲調，讓他的話變得深厚沉重，不僅不嚇人，還有些滑稽。

　　姑娘被江燁逗樂了，用手帕遮住，輕輕在玻片上啐了一口。

　　江燁的頭盔上帶有電子望遠鏡，稍為調整一下，可以臨時當顯微鏡用，他不認識結核杆菌，所以觀察塗片以及判斷結果的工作，都由添翼手環完成。

　　結果再次證明了江燁判斷的正確性，姑娘很不幸，確實身患肺結核，但她又是幸運的，在她眼前是這個時代僅有的幾位能夠治愈這種疾病的人之一。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江燁笑著對姑娘說，他自認為笑得很親切，卻忘了自己戴著頭盔，姑娘根本看不到。

　　“先聽好消息。”姑娘看似平靜地說，但是她的雙眼中出現了一點點熱切的渴望。人都有第六感，雖然江燁還什麽都沒說，但是她卻已經感受到了一點什麽，讓她完全冰冷的心，出現了一絲絲熱度。

　　“好消息是你這個病我能治。”江燁笑著說。

　　“啊……”姑娘手中的帕子掉落，雙手捂住了自己的櫻桃小口，一聲驚歎沒有叫完，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她咳了一陣，稍為緩過來一些之後，又怕又急地問:“壞消息是什麽?”

　　江燁原來準備的消息是告訴姑娘，她被確診為肺結核患者，現在他覺得應該轉換一下姑娘的注意力，於是對姑娘說:“壞消息是，我收費很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