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胞胎兄弟跪地不起,一人抱著劉鴻漸的一隻腳,並把腦袋放到劉鴻漸的軍靴之上。
“嘿,幹啥呢這是,都給本官起來~!”面對盟古人古老的效忠儀式,反而是劉鴻漸有些不自在起來。
他才剛剛習慣年歲比他大許多的軍人向他下跪,如今這倆人竟然去親他沾滿泥土的鞋子。
闊端趕緊傳話,二人這才起身。
劉鴻漸身高一米七八,這二人與牛大棒槌般,皆是比劉鴻漸還高了半個頭。
“阿吉?阿狗?連個姓兒都沒有,這名字不好聽,以後老大你便叫劉虎,老二你叫劉豹!
闊端,以後每天晚上要教他們五句大明語,就教咱們常用的話便可,告訴他們,完不成任務沒有飯吃!”
這二人人高馬大的,外加上各有特長,想來乾架會是一把好手,但不會大明語言總歸是多有不便。
“六虎,忠於,主人。”阿吉仿佛聽懂了一些,結結巴巴的說出六個大明字。
“是劉,二聲,勒幽劉,嗯,不錯不錯,先好好養傷。”劉鴻漸拍了拍劉虎的肩膀以示嘉許。
劉鴻漸說完便打算出去透透氣,劉虎,劉豹馬上亦步亦趨一左一右的跟上,牛大棒槌傻眼了。
特麽的,俺站哪兒?
……
已經是亥時,整個營地依然忙忙碌碌,王元霸跑來跑去安排著四面值守的兵士。
此是敵後,前後左右都是敵人,誰也不知半夜會不會從四方襲來韃子,他必須加強防禦。
“大人,卑職從周邊的韃子牧民家中發現許多奴隸,他們……好多都是咱漢人,他們……很淒慘……”邊軍參將陸海波騎馬自營外而來。
“漢人?”劉鴻漸皺了皺眉,是關外那些被韃子劫掠走的漢人嗎?
“可有把他們帶過來?”
“帶來了,就在營外,還有那些牧民卑職也一並抓了過來……”這是擅作主張的行為,但陸海波見到那些同胞,實在是憤怒、怒不可遏。
“把他們帶來營地,本官要見他們!”劉鴻漸並未斥責。
少傾,營地外呼啦啦進來足有數百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繼而又趕進來一大波韃子牧民。
兩撥人皆是唯唯諾諾,特別是那些牧民,本來上頭傳來的命令是降者不殺,他們還以為只是換了個首領,如今卻又對自己的命運擔憂起來。
“你們有誰是漢人?”劉鴻漸沉聲對著右邊那群邋裡邋遢穿著破衣爛衫的奴隸道。
劉鴻漸言罷,數百男男女女竟然無一人發言,皆是低著頭哆哆嗦嗦,他們已經被打怕了,敢於反抗的已經死光。
“站在你們面前的,是大明朝安國公,大人是前來解救你們的,如果你們還會說大明語,趕緊站出來,大人自然會為你們做主!”
陸海波上前幾步大聲疾呼。
依舊無人說話,火把映著這群奴隸木然的臉,幾個男奴被壓抑的氣氛嚇得哭了起來。
劉鴻漸審視著這群所謂的漢人,他決定再給這群人一個機會。
如果五息內這群人依然選擇沉默,那麽他當即就會放這群人離開。
失去血性、失去勇氣的人,救了還不如不救,這種人到哪都會是渾渾噩噩。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劉鴻漸閉上了眼睛,靜靜的等待著。
“大老爺,俺是漢人,俺爹死前說俺家是寧遠微連山驛人,大老爺救救俺。”一個蓬頭垢面的女子終於是受不住鼓起勇氣,哭喊著擠出人群,跪伏在地。
“抬起頭來!”見首先出來的竟然是個女子,劉鴻漸不由得鄙視起那群男奴。
這女子得了命令,執拗的抬起頭來,並用手撥開髒亂的頭髮,露出滿是疤痕的臉。
她的半邊臉幾乎被毀了容,火光下胳膊上也多是傷痕,這傷痕若是在士兵身上也就罷了,可眼前的明明是個女子……
“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劉鴻漸瞪了一眼韃子牧民,幾乎是明知故問,語氣也變了。
“回大人,是俺的……主人用烙鐵燙的……”
盟古草原的冬天極其寒冷,白災一來,即便是土著的牧民都多有凍死者,更別提這些來自大明的漢人。
這數百漢人奴隸大多身上都有凍傷的痕跡。
被烙鐵燙傷又沒有藥品醫治,無論是冬天還是夏天,都是極難自愈,天知道這女子是如何活下來的。
“你的主人為何要用烙鐵燙你?”劉鴻漸鼻息裡喘著粗氣,牛大棒槌知道,這已經是自家老爺在忍著怒氣了。
“回大人,因為……俺洗破了主人的衣服……”滿臉是疤的女子低聲泣道。
“洗破了衣服,那是衣服太破了,這樣竟然要被烙鐵來燙?你的主人是誰?把他給本官找出來!”劉鴻漸幾乎是用喊的。
不止是劉鴻漸,其身後聚攏來的千戶所兵將也個個怒不可遏。
這女子扭頭看向左邊的牧民隊伍。
大部分牧民雖然聽不懂大明語,但仍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皆是躲躲閃閃,生怕被這女子選中。
“就是他!”女子指著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蒙古中年男子。
“#……&%&##@@#”這韃子牧民心知不妙,嘰哩哇啦的說個不停。
“來人,把他給本官抓過來!”劉鴻漸心中憤怒。
他本來還想放過這些牧民,現在看來,這個決定不知令多少邊軍士兵們心裡不舒服。
這許多年來,只有邊軍明白關外的大明百姓遭受著怎樣的蹂躪摧殘,不少邊軍士兵自己都有親人遭了秧。
“跪下!”兩個邊軍士兵拖拉著這牧民,一腳踹到在劉鴻漸身前三四步處。
“兵爺,俺家是廣寧的,俺十年前被他們抓來,俺是漢人。”
“俺是遼陽的……”
“俺是松山的……”
……
不是這群人不敢冒頭,實在是這麽多年來吃過這群牧民太多的苦頭,他們被打怕了。
見這年輕的將軍真的是在幫他們,而且身邊的兵士大多是久違的明軍裝束,一些還有記憶的漢人奴隸都是站了出來,一一指認折磨他們多年的韃子牧民。
“祖仇清!”劉鴻漸死死盯著面前跪倒一地的韃子牧民。
“全數斬殺,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