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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話李邦華沒說,既然繞不過這一關,既然早晚要針鋒相對,這個提醒說與不說都不重要了。
望著李邦華遠去的背影,劉鴻漸心裡也是五味雜陳。
憑良心,目前朝中的大部分官員都是在盡心盡力的乾活兒,比如李邦華,再比如倪元璐、方嶽貢。
他們也希望大明能強盛起來,問題是僵化的思維早已被四書五經束縛,他們骨子裡認為只有儒學才能使國家強大,根本談不通。
對於李邦華的警告,劉鴻漸倒是沒多放在心上,名譽這東西興許儒生們視若生命,然而對於他來說反倒沒那麽重要。
讀書人能做的可不就是憑著手裡的筆杆子罵人嗎?他被罵的還少嗎?
天下可不是讀書人的天下,他要做的簡單說來就是為百姓開智,讓百姓擁有基本的分辨是非的能力,這就是教育的力量。
讓百姓不至於除了家裡的幾畝地,大字不識兩眼一抹黑,當官的說是什麽便是什麽,讀書人說誰是奸臣百姓們便信以為真。
千秋功罪,非得等後世人來評判,這不是他想要的。
改革總要有所犧牲的,劉鴻漸嘀咕了一句,轉而回了屋子。
接下來的幾日,劉鴻漸仍舊沒去上朝,然而朝廷裡的消息卻通過錦衣衛一字不差的傳入了他的耳中。
由於朱慈烺不召見勸諫他收回旨意的官員,朝臣們唯有早朝時能見到皇帝,以至只要朱慈烺一上早朝,百官們便是一跪不起。
目的只有一個,逼迫朱慈烺收回旨意,並打消改製科舉的念頭。
除卻六部仍舊還在應付差事似的處理各地的政務外,大理寺、督察院、太常寺、光祿寺、鴻臚寺等機構已經處於半癱瘓狀態。
這是一次空前的抗爭,即使是萬歷朝黨爭的勢頭也沒這麽嚴重,由內閣打頭,六部搖旗,三法司呐喊,一應蝦兵蟹將附和。
揚言只要皇帝不肯妥協,他們將抗爭到底,消極怠工便是他們商議好的招式之一。
這其中扛大旗的便是文淵閣大學士、吏部尚書方嶽貢,以及督察院左都禦史施邦昭。
一開始朱慈烺還硬著頭皮撐了幾天,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消息逐漸傳至順天府、北直隸、河南、山東甚至更遠的地方,朱慈烺坐不住了。
有內閣作為排頭兵,有一應京官們為榜樣,各地承宣布政使司、各府的知府、各縣的縣令有樣學樣,都開始寫奏疏上奏朝廷反對科舉改製。
並且是一天一寫,除了寫奏疏什麽事兒都不乾。
朱慈烺三天之內收到的奏疏足足裝了五口大箱子,畢竟才十八歲,才剛登基半年,哪裡見過這陣勢,朱慈烺茶飯不思都上了火。
“皇爺,您該用膳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王二喜小聲提醒道。
最近是非常時期,朱慈烺為了實時的掌控朝臣們的動向,命東廠廠督龐大海密切關注各地官員,以至於龐大海在東廠衙門裡忙的不可開交。
反倒是一向不怎麽爭權的老實人王二喜落得清閑,朱慈烺連著三天不怎麽吃東西,這可愁壞了王二喜。
“朕氣都讓這些大臣們氣飽了,哪裡還有食欲吃飯,撤了吧!”朱慈烺將手中的奏疏摔在了地上,怒道。
“皇爺,您都三天沒怎麽吃東西了,這樣下去您的龍體怎麽受得住,安國郡王殿下曾說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您……您還是吃些吧,即便不吃飯食,也至少吃些果蔬,奴婢求皇爺了!”王二喜伏地請求道。
對於這個比自己小了好幾歲的皇帝,王二喜一點也不敢妄言,禮教尊卑也是內廷之內書房三令五申的,並且相比於先帝,王二喜覺得皇爺更加的和善。
他身為司禮監的掌印太監,自然不希望朱慈烺身體出問題,倘若真如此,他也是有責任的。
“哦?安國郡王還說過什麽?”朱慈烺追問道。
對於安國郡王劉鴻漸,朱慈烺現在心裡也是十分的不爽,旨意是他朱慈烺下的不錯,但主意可是你劉鴻漸出的。
何以到頭來這鍋讓他來背,反倒是他那劉兄躺在西山別墅裡逍遙,朱慈烺每一想到此心裡邊十分的鬱悶。
前些日子在講武堂時,劉鴻漸曾言此事讓他來張羅,是為了鍛煉他的處政能力,還言明此事若辦成,他便是功蓋千秋的明君。
一開始朱慈烺還真信了,畢竟劉鴻漸的演技一直都還不賴,忽悠崇禎大叔幾多次都屢試不爽。
可現在朱慈烺覺得這個鍋又黑又沉,他都要被壓垮了,如果朱慈烺知道劉鴻漸的心思,怕是要將頭上的翼善冠砸到劉鴻漸臉上,然後再高喊一句:
朕信你個鬼,劉兄這人壞的很!
好幾日沒與劉鴻漸聯絡,朱慈烺煩悶之余一聽王二喜說起安國郡王,便來了興致。
“他……他還說過,人……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對手越希望你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你便越要吃越要睡,否則就輸了。”王二喜還以為朱慈烺怪罪於他,說起話來也十分的小心。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朱慈烺小聲重複了一遍。
王二喜伏在地上不敢抬頭,沒有朱慈烺的命令,他也不敢站起來。
“劉兄說的對,朕不能遂了他們的願,朕餓了,朕要用膳!”朱慈烺一拍桌子昂聲道。
“皇爺聖明,奴婢這便讓尚膳監做些新鮮的送來。”王二喜被朱慈烺嚇了一個機靈,聞聽朱慈烺終於肯吃飯了,臉上隨即一喜。
桌子上的飯食由於放置的太久, 都快涼了,王二喜恭敬的道。
“不用,朕覺肚子饑腸轆轆,等不了了。”說完朱慈烺起身在,在殿內早已備好的臉盆裡淨了手,便坐在桌邊開動。
片刻功夫,朱慈烺便乾掉了一整張大病,外加一碗參湯,完事後還給自己滿上了一杯特製的藥酒。
王二喜侯在一旁看朱慈烺吃的香甜,心裡也是一陣開心。
朱慈烺邊喝著藥酒邊考慮著如何解決目下的難題,他非暴君,登基半年來也從未依靠暴力去解決過問題,以至於對朝臣們竟束手無策。
想了許久朱慈烺也沒想出對策,眉頭確實擰成了一個疙瘩。
“不行,這事兒不是朕一人提的,不能讓朕一個人來擔!”想了半晌,朱慈烺突然入醍醐灌頂般醒悟,將手中的藥酒一口飲盡道。
“王二喜,取筆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