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接過朱由檢遞過來的水瓢，孫承宗立刻抿了一大口。

　　感受到口腔裡傳來的辛辣，以及從喉嚨咽到胃裡那一線火熱的暖流，孫承宗忍不住的打了一個長長的酒嗝。

　　“好酒！好酒！皇上！微臣喝過的烈酒也算是不少了，其中尤以遼東的燒刀子夠勁。可是同這二鍋頭一比，燒刀子就沒什麽滋味了。”

　　說著話，孫承宗對朱由檢深施一禮道:“皇上！遼東苦寒之地，一到了冬季，漫天遍野刮的都是白毛雪，人就算是穿得再多也無法在野外多呆，甚至連微臣設置的星堡前哨也無法待人，只能撤回大城。如果遼東的將士們能喝上這種烈酒，那在冬季的時候將士們就會少了很多凍傷，也不必全都撤回大城裡了。”

　　聽完孫承恩的話，朱由檢不禁擺了擺手笑道:“孫愛卿，朕這酒莊裡現在一年可是釀製不出多少二鍋頭來，每一斤酒朕都有大用處，如果單單是為了讓遼東的將士們喝掉禦寒，那朕可是供不起啊！”

　　朱由檢的話讓孫承恩有些失落，可是思來想去還是不甘心的說道:“皇上！只需要給那些在外面星堡駐守的將士們在冬季的時候準備一些二鍋頭禦寒便可，微臣估計一年不用多，只需要兩萬斤便可。”

　　“兩萬斤酒怎麽夠用，朕可是打算每年給遼東的將士們準備五萬斤二鍋頭的！”

　　“什麽?”

　　聽到朱由檢的話，孫承宗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他確認了朱由檢的眼神之後，才相信自己沒有聽錯，不禁心頭大喜，當即便給朱由檢跪了下來。

　　“皇上！微臣替遼東的將士們給皇上磕頭了！”

　　“不在其位，卻還惦念著邊關的將士，遼東的將士們能有你這樣的主帥，實在是他們莫大的幸運了，孫承宗，你起來吧！”

　　“謝皇上！”

　　聽到朱由檢的話，孫承宗規規矩矩的謝恩之後才站起來對朱由檢說道:“微臣只是看到之後才想起給邊關的將士們要酒，可皇上卻是想著給將士們釀酒，而且還親力親為的在酒坊釀造。比起皇上為將士們所做的，微臣實在是慚愧啊！”

　　“朕也沒想到這烈性酒對於遼東邊關的將士們會這麽重要，朕釀這酒其實不是為了喝的，而是用來救命的。”

　　“皇上！在遼東天寒地凍的時候，能喝上一口烈酒這便是救命的事了。”

　　“朕指的不是這個！”

　　“不是?微臣愚鈍，還請皇上明示！”

　　聽到朱由檢的話，孫承宗不禁愣了一下，朱由檢見狀並沒有回答孫承宗，而是反問道:“孫愛卿，你久在邊關，又打過不少硬仗、惡仗，那朕問你，在歷次的戰鬥中，當場陣亡的士兵和受傷後因醫治無效而死亡的士兵那個多?”

　　“一般情況下都是受傷後因醫治無效而死亡的士兵多。”

　　說到這裡，孫承宗突然歎了一口氣道:“皇上，韃子惡毒，在箭頭和兵刃上浸沾金汁等穢物，凡傷者，傷口惡化匯膿，高燒不退，藥石難治，極難恢復，就算是輕傷者因此而喪命的人也是極多的，更不用說那些重傷員了。”

　　聽孫承宗說完，朱由檢不禁點點頭道:“不錯！朕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釀製這高度酒的，因為高度酒具有消毒的功效，可以很有效的治療這種傷口感染，也就是傷口匯膿惡化的傷症。雖然不能保證對所有的傷者都能管用，但至少那些輕傷的士兵，會因此而得以幸存。這才是朕釀製這二鍋頭的根本用意所在。

”　　“皇上說的可當真?”聽到朱由檢的話，孫承宗不禁滿臉的驚喜。

　　“當然當真！”

　　得到朱由檢的肯定答覆，孫承宗不禁撫掌歎道:“太好了！如此，我大明邊關的將士將有太多人因此而活命了。皇上如此體恤愛護將士，實乃是我邊關將士之福，大明之福啊！”

　　聽到孫承宗這麽誇讚自己，朱由檢不禁擺擺手道:“將士們為大明江山的安靖在邊關浴血奮戰，朕在後方自然要盡量給予將士們最全面的保障。只可惜，大明積弊日久，朕在後方做的事情，能落實到將士們身上的，恐怕連一半都不到了。”

　　“微臣有罪！”

　　“老奴有罪！”

　　聽到朱由檢的話，孫承宗和王承恩幾乎同時躬身請罪。

　　看著這兩個人鬢角那稀疏的白發，朱由檢那裡會因為這些跟他們沒有關系的事情而責備他們， 只是擺了擺手道:“過不在你們，而在吏治不清，在體制不明，在有些文官武將，宦官小吏貪心不足，只知道克扣軍餉，欺壓百姓，中飽私囊，卻不知道為天下，為百姓辦一件好事，一件實事。以至於天下百姓怨聲載道，將士離心離德，長此以往，大明就要亡在這些人的手裡了！”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

　　孫承宗和王承恩兩人都沒想到朱由檢越說越重，竟然連亡國這兩個字眼都說了出來，不由得驚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慌忙跪請罪，而一旁原本還跟沒事人的釀酒師傅們也嚇的跟著跪了下來。

　　“沒你們的事，都先出去吧！”

　　看著自己周圍跪著的釀酒師傅，朱由檢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壓了壓自己的情緒，這才擺手讓他們全都出去了。

　　等釀酒師傅都出去之後，朱由檢這才沉聲說道:“朕不想做亡國之君，也不想朕的子民去做亡國之奴。所以朕要治，要大治特治，但是朕又不能急躁，在戰略上要像溫水煮青蛙一樣，不能讓他們提前感覺到危險，否則他們就會跑，會逃，會反抗。而在戰術上則要用快刀，用最快的速度將大明這個巨人身上的毒瘡由小到大，一點一點的挖下來燒掉，不能讓他們有任何反應的時間。為此，朕不惜同整個朝堂為敵。”

　　‘什麽！’

　　聽到朱由檢最後的話，孫承宗與王承恩兩人全都被驚得愣在了當場。尤其是王承恩更是連汗毛都豎起來了。因為他正是朱由檢口中的宦官，還是最大的宦官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