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義最近有些頭疼。

　　比喻和真實各佔一半，老頭兒需要思考的事情確實有點兒多。

　　“二虎。”後世再自動化的儀器，也比不上有血有肉之人的盡心侍奉。

　　“你來。”示意正站在自己身後的斂秋手指再往下一下，太陽穴受到按壓的張本義舒爽的長歎了一聲。

　　“阿公。”

　　拋開必須出門的時候，農家娃子陪伴在老頭兒身邊的比重明顯更多。

　　但說不上討好不討好的:雖然張本義年老，但在嚴格意義上講林墨才是藍田縣子府的家主。

　　如果真的只是想要前程的話，那麽該多往誰跟前湊根本都不需要考慮。

　　屬於送分題。

　　“我在呢。”

　　老頭兒沒有吩咐的時候就自覺練拳，在深冬時節都出了滿身大汗的農家娃子在內心中簡直把對方奉為了神人。

　　阿公癱瘓以前，一定是位了不起的武術名家！

　　雖然因為家庭條件的限制、劉二虎先前並沒有接觸過武道，但如果要按照現代說法來區分的話，他也算是比較狂熱的業余愛好者。

　　但此時無論民間功夫還是軍伍搏擊，姿態動作都與張本義所教的大相徑庭。口舌笨拙，農家娃子用嘴說不出這門武藝究竟有多不凡。

　　但他心裡明白。

　　每次出拳踢腿時都會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錯覺:就好像......散打之於其他武術，並非完全是靠招式取勝。

　　而是理念。

　　正對著木人樁打的興起，順帶一說:這模樣奇形怪狀的陪練也是張本義命工匠按照圖紙打造的。

　　最開始摸不準關竅的時候在它身上吃了很多虧，但劉二虎現在已經可以熟練的將木人控制住了。

　　“您有事兒?”

　　可能是因為張本義和林墨都不拿他當下人的緣故，農家娃子在縣子府內的丫鬟仆役們心中地位也是頗高的。

　　原本在一旁伺候著的念夏見劉二虎停了動作，趕忙上前遞上毛巾。

　　“謝謝。”不習慣被伺候的感覺，更何況對方還是位眉眼俏麗的可愛姑娘。在鼻中嗅到對方自然體香的時候就紅了面龐，農家娃子趕忙小跑到老頭兒身前。

　　“嗯。”

　　不得不說，這幾個小丫頭還都挺會照顧人。力度適中的手法讓張本義甚至生出了些許睡意，還有話要交代的老頭兒在不自覺磕了兩次下巴後、強打起了精神。

　　“後山有多大?”

　　“後山?”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突然提起這個，劉二虎聞言愣了愣:“阿公您是說咱們村那個後山嗎?”

　　“對。”從林墨和東陽公主的初步接觸來看，香水已經起到了預料中的效果。

　　但送出去的那些並非原創品，而是用香奈兒兌水製成的複製品。

　　雖然沒有明言，但老頭兒在教給少年的說辭中、就已經暗暗包含了一些期貨的概念。

　　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但庫房的存款又不足以應對這所有的開銷，怎麽辦?

　　找投資、拉讚助。

　　畢竟連最基本的周轉都不給自己留的根本就不是商人，只能算是賭徒。

　　白酒采取的是和秦家合夥的方式:作坊已經建好，第一批受訓的工人們也快差不多可以實際操作了。

　　有翼國公父子倆的人脈打底，這筆生意應該很快就能夠得到實實在在的回報，所以老頭兒並不怎麽操心這邊。

　　但公主這邊卻有些麻煩。

　　“我一直聽你和你墨哥提起後山，但卻還從來沒有去過。”活的好像個老宅男，不過張本義是被迫的:“說裡面有很多飛禽走獸......那整體自然環境應該不錯吧?”

　　“反正一到開春，山裡就變得可好看咧！”

　　“後山探險”是劉家村孩子們成長過程中的必修課程，這個問題難不倒劉二虎。

　　“花鳥蝴蝶之類的特別多。”

　　“哦?”現在還沒有農民會在自家的地裡種植觀賞性植物，畢竟就連糧食都還不夠吃。

　　“花的種類多嗎?”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杓，劉二虎羞澀的笑:“我平時對花花草草之類的也沒有什麽興趣，所以就沒太注意過。”可能是老頭兒臉上少於的失望刺激了他，農家娃子趕忙補充道。

　　“不過雖然叫不上名字，但肯定有很多、很多種就是了，這點我可以保證！”

　　“後山具體有多大，知道嗎?”好的香水裡全都需要摻入一定比例的酒精，關於這點張本義倒是早就知曉。

　　壞消息是:落後千年的技術，從根本上就決定了無論自己怎麽努力都不可能製造出和現代同一品級的香水。

　　但禍福總是相依， 好消息同樣也有:彼時大唐的自然生態不要太好，原汁原味的材料幾乎可說取之不盡。

　　而且還不要錢。

　　“這個......倒從來沒有人去仔細算過。”雖然不清楚老頭兒為何今天突然對後山這麽好奇，但農家娃子還是認真思索了一下:“不過，兩、三個劉家村的大小應該是有的。”

　　“那這山的產權目前歸誰?”點了點頭，張本義在盤算著心裡價位。

　　“村裡還是縣裡?”

　　“應該是縣裡吧?”跟著少年和老頭兒的時間久了，農家娃子潛移默化中也已經能夠聽懂很多新奇詞匯了:“村正應該還沒有那麽大的權利。”

　　“這樣。”微微有些失望，張本義還想著如果這事兒劉玉泉就能辦的話就太好了。

　　如果牽扯到縣裡......

　　一想到少年開府時都未有任何表示的藍田縣令，老頭兒內心中就有一股不太健康的情緒開始湧動。

　　皇帝、宰相、大將軍們也就算了......你一個小小的地方官譜也擺這麽大，是不是有些過了?

　　“沒事了。”走了一會兒神，在收回思緒後張本義才發現劉二虎還在等待自己。

　　溫和的朝對方笑笑，突然間找到樂子的老頭兒突然感覺就連頭都沒那麽疼了。

　　暫時還沒有和大人物同台競技的資格，那就先找相對容易些的小怪練練手吧！

　　久違的好鬥心重新開始抬頭，心中已經有了初步計劃的張本義撥開了念夏還在自己額頭處搓揉的手掌。

　　“二虎，去把你墨哥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