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高一聽那書信的出處,當時就已然沒了在這繼續走流程的心思,因為那來信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很長時間就被派去了南海郡分化任囂和趙佗,掌控南海郡數十萬大軍的扶蘇。
嬴高知道,以扶蘇所在的地理位置,他幾乎是不可能知道始皇帝已然死去的消息,但是對於之前如火如荼的反秦勢力崛起之事,以及嬴高率軍剿滅反秦勢力之事,扶蘇肯定也是知道的。
所以扶蘇在這個時候來信,那對象肯定是始皇帝,而且嬴高判定他肯定是有關於南海郡的重要之事需要稟告,因為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本該在扶蘇到達南海郡後不久就歸來鹹陽履新的任囂也並沒有回來。
所以嬴高推斷,這個時候扶蘇的來信,應當並不會是什麽喜報,於是乎他才會急的跟什麽似的,因為一旦扶蘇在南海郡沒有真正的立住腳的話,在整個中原反秦勢力沒有被全部消除的情況之下,他可就是相當的危險了。
急赤白臉的回到宮中之後,嬴高並未告知蒙毅和馮去疾,畢竟從道理上來說,他還並未登基,所以有些事,特別是不知道扶蘇在那邊是怎麽個情形的時候,他還是需要保密的。
嬴高對於凡事都拿到朝堂上討論的那一套其實並不是十分的感冒,左右最終做決定的就是那少數的幾個人,不少帝國的大事都是怎麽泄露出去的,可不就是這麽泄露出去的嗎。
像趙高那樣的之所以最終落得個功敗垂成,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別的,就是因為他蹦躂的實在是太高了。
人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你中車府令的身上,你中車府令的屁股上還真就沾著不少的粑粑,那最終碰著向嬴高這樣的老獵人你當然得掉坑裡去了。
而要是大秦的九卿或者是九卿之下的哪一個人是六國的間諜,那就是嬴高再厲害估計也找不出來他。
所以嬴高早就已經決定了,就算是自己登基成為了這大秦的二世之主,那也得保留住自己的核心圈子,這樣辛秘的事兒,只要在內憂還沒有完全被解決的時候是不能在大秦的朝堂上廣而告之的,至少在定下計策之前是不行的。
當嬴高回到宮中的時候,只見蕭何在殿中已經是等的五脊六獸的了,現在還不是大秦朝堂上有名有姓的官吏,所以這次始皇帝下葬也就沒去,沒成想還真就趕上了這麽一出急事。
“扶蘇信中如何說來?”
嬴高還沒等走到蕭何的跟前,聲音就已經到了蕭何的耳朵裡,這不由得讓蕭何眉頭一皺,心說你要是當了帝皇之後也這麽一番風風火火的樣子,可怎麽服眾啊……
但是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些個旁枝末節的時候,蕭何一伸手,從自己的衣袖之中就拿出了一封書信,之後雙手遞給了嬴高。
顯然,扶蘇的書信還得嬴高自己先看了再說,因為這畢竟是原來扶蘇準備寫給自己的父親始皇帝的,蕭何要是搶先發表了啥言論的話,那就有點越俎代庖了。
和嬴高想象的基本一樣,扶蘇的這封書信,可算是歷經了千辛萬苦方才一路到了鹹陽。
這封書信要是說起來,那可是寫於一個多月之前了,之所以這麽晚才到了鹹陽,一者是因為南越交通閉塞,路途遙遠,再者,就像扶蘇在信中所言的那樣,南海郡形勢的複雜程度,那當真是遠遠的超出了自己之前想象。
扶蘇在信中言及,當其到了那南海郡的郡治所在番禺縣的時候,郡守任囂對自己那還是相當的謙卑的,好酒好菜,足足款待了十數日之久。
但當扶蘇說出自己此來是奉了始皇帝之命,接管這南海郡的諸縣管理之權和郡中兵馬的時候,任囂可就沒有之前那麽積極了。
他倒是也沒有怎麽為難扶蘇,依舊是滿口答應了下來,隻言需要些時日整頓一下南海郡之中的兵馬,之後再與扶蘇交割,而扶蘇則是被他安排到了番禺縣中,依舊是好酒好肉的招待著。
這麽一來,又是半個多月過去了,到這個時候,扶蘇才終於感到了不對,自打自己到了這南海郡,幾乎就未見過南海郡的主要官吏,一絲疑惑不由得在扶蘇的腦中升騰起來,他隱隱感覺到,可能這南海郡的水還真就如同自己的弟弟嬴高在來之前和自己說的那樣,實在是有點深了。
當扶蘇再次找到任囂,言明自己要將這整個南海一郡之地和郡中的軍士接管過來的時候,任囂竟然直接稱病在床, 讓扶蘇等到自己的病痊愈了之後再行交接,再行趕回鹹陽。
這一下子,他的目的也不是昭然若揭了嗎,對於扶蘇所帶來的始皇帝調令,任囂這等作為就相當於是無視一般。
到此時,扶蘇終於意識到,自己碰著難啃的骨頭了,而且一個不好的話,可能連自己都得折在這。
任囂的病,當真是一直持續到了扶蘇寫下這封書信的時間,而且扶蘇在書信之中有言,按照他的猜測,任囂在番陽和會稽等地那都是有著十分之多的眼線的,中原發生的反秦之事,已然傳到了扶蘇所在的番禺,那麽任囂一定是先於扶蘇得知了此事。
所以按照扶蘇的猜測,任囂一定是在等待著反秦戰鬥的結果,一旦嬴高要是沒能在和項梁的戰鬥中取得勝利的話,不但任囂回不去,南海郡的兵權拿不到手,就連扶蘇能不能活著都會成為兩碼事。
扶蘇的信大概就是這麽多的內容,他除了向始皇帝告知一下近況,倒是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在信的最後,扶蘇已然是向始皇帝保證,就算最終任囂和趙佗這倆人真的也和會稽等地一樣反了秦,那他們也得從自己的屍體上跨過去才行。
看到這,嬴高倒是先在心裡微微的松了口氣,起碼自己把項梁整死了,也算是暫時保住了扶蘇的性命,但是下一步怎麽樣,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