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家底,始皇帝當然知道,經過嬴高這麽一說,始皇帝竟然發現現在南海郡除了任囂和趙佗之外,竟然都沒有自己知道的官吏,更不用說之前那五十萬大軍現在還剩下多少了。
而且當初派出五十萬大軍,那其中至少有十多萬都是之前楚國的兵馬,當時是想要利用他們距離嶺南不遠對地形比較了解的優勢,但這些人馬對於大秦的忠心可是沒有多少。
偏遠,易守難攻,異族頗多,難以節製,這一個個的條件似乎都在提醒著始皇帝,嬴高說的情況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而且一旦發生了,你都不知道派誰去再把嶺南拿回來。
“扶蘇深以為然,一旦南海郡有甚變故,我等便是鞭長莫及之危,若父親使扶蘇前往節製,扶蘇定將南海郡牢牢控制在我大秦的手中!”
把扶蘇派到南海郡去,始皇帝的確是動心了,一者是因為南海郡有數十萬大軍,一個不好就會有倒戈的危機,二者則是扶蘇不論如何,對大秦的忠誠那是毫無問題的,並且現在好歹距離第一次派兵前往南越還沒過去太多年頭,不論是任囂和趙佗還是那些原本大秦的兵馬,見了扶蘇自然不敢心生他想。
在始皇帝的心裡,唯一的問題就是一旦扶蘇掌控了這幾十萬大軍,他自己再成了嬴高所擔心的那般模樣可怎整。
但對於自己的兒子,始皇帝還是了解的,他相信目前的扶蘇是絕對做不出那樣的事來的,至於很久以後,那可就得看嬴高到底有沒有那麽大的能耐了。
左右這件事正是嬴高提出來的,要是最後落得個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結果,那也只能說明嬴高駕馭不了整個大秦。
“既然如此,南海郡之事,不宜拖延,著扶蘇率軍五千,隨行禦史三人,三日後自鹹陽前往南海,節製任囂,趙佗二人,且待得扶蘇到南海郡之時,便使任囂回鹹陽面見與我,陳述南海近況。”
既然是你情我願,三方都樂意的事,始皇帝自然是當時就拍了板了,要不然扶蘇強起來,也是相當讓他頭疼的事。
而且始皇帝在嬴高建議的基礎上,自己也加了些戲,扶蘇過去,把原來的主將任囂給換回來,這麽一來,就算你任囂之前在南海有點啥小心思,你也得趁早給我收了。
回到鹹陽,你還是大秦有名有姓的將領,扶蘇的到來足以證明南海郡可不是啥法外之地,這麽一來,對南方邊境的穩定那還是有著極大的好處的。
把扶蘇這件事定了下來,這嬴高的第一個朝堂也就算是散了。
正當嬴高低頭想要離開的時候,始皇帝冷冷的下令,讓他入夜前便到大殿之中等候,與始皇帝一同處理各地呈上來的竹簡。
一邊答應著,嬴高一邊浮現出了一張苦瓜臉,心說這儲君的活,還真就不好乾啊。
這邊剛低聲抱怨了一小句,忽然身後不知道誰一下子拍在了嬴高的肩膀子上,這一下直接給嬴高嚇得一激靈,心說這尼瑪也讓你聽見了?不會直接來個杖責吧?
顫顫巍巍的回頭一看,嬴高倒是松了口氣,因為拍他的可不是始皇帝,而是扶蘇。
“兄長何事?”
“不知今日可否到兄長府中一敘?三日後遠赴南海,下次相見已然不知何時。”
破天荒的,這還是扶蘇頭一把邀請嬴高到他的府中,之前嬴高一直都是死皮賴臉的非得到人家府中去的角色,今天扶蘇態度的轉變,倒是有點出乎了嬴高的意料之外。
到了扶蘇的府中,
依舊是他的那間書房,只不過桌案上多了數個小菜和一樽酒水,顯然,這是為了和嬴高告別,但嬴高知道,扶蘇肯定還有別的話說。 “今日朝堂,能得弟如此信任,兄長不勝感激!”
上來也沒啥開場白,扶蘇直接就來了這麽一句,但是在嬴高聽來,這可一點都不突兀,扶蘇的心理,他一早就是有數的。
“你我皆是大秦公子,何來信任與否之說,高不敢隱瞞兄長,之所以提出南海郡之事,怕是待得兄長掌控了南海軍政,還要多有勞煩啊……”
嬴高想到讓扶蘇去南海郡,當然不是單純的把他整的離自己遠遠的,他可是有著長遠的想法的,只不過這個想法不能紅口白牙的去和始皇帝與大秦眾官吏說,但是對於扶蘇,又是在這樣私下的場合,他還是不用忌諱的。
“莫非在朝堂上還有未盡之言?”扶蘇的反應那還是十分靈敏的, 當時就好像明白了點啥。
“兄長鎮守上郡,本就是我老秦之所,所知之事自然是我大秦王師所到之處,黔首皆是唯有順從。而高這一載之內兩出鹹陽,前有東郡范陽縣,後有陳縣,其中情形,當真是不容樂觀啊……”
於是乎,嬴高繪聲繪色的把自己的范陽和陳縣所經歷的情況詳細的和扶蘇說了一遍,當然,也沒有放過在沛縣佔山為王的那個老小子。
“嘶……我大秦竟有如此之多的法外之人?這等事……還是應盡早告知父親啊!”
扶蘇聽完之後足足愣了半天,這才倒吸一口涼氣,陳縣和范陽,那距離鹹陽也都不是太遠,竟然都已經成了那樣了,這是扶蘇萬萬沒有想到過的,一時間,他知道自己可能把這一次的南海郡之行想象的太過簡單了。
“此事早晚會使得父親得知,但卻需循序漸進,父親的身體受那丹藥蠶食已久,需得好生調養……”
此言一出,扶蘇的眼中又是閃過了一道精光,嬴高這話說的隱晦,但是扶蘇卻領會到了其中的含義,至此,他終於明白了嬴高建議自己到南海郡的真正用意,並且深感嬴高之心胸,謀略的確是並非自己這個年長近十載的兄長可比。
“不論如何,一載之內我亦會將南海郡經營得無懈可擊,南海郡之兵馬,皆聽從鹹陽城調遣!”
有了扶蘇這話,嬴高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抹輕松的神色,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自己想要做一桌大餐之前,起碼糧食得整足了不是?而這,就是第一步,而且是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