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這一隻肥美的野兔後,趙成和大漢連夜走出了土祠。
這裡不過是他們臨時的落腳點罷了,因為急於知道鹹陽城裡面的消息,他們倆在撤出來之後並沒有走的太遠,找到了這個人跡罕至的土祠之後,趙成就在這土祠裡面歇息,而白天大漢就到鹹陽城周邊去打探消息,所幸沒用太長的時間,他就探聽到了嬴高的決定。
他們所去的方向,當然是象郡,雖然沒去過象郡,但是趙成卻也知道,象郡的郡治之地十分的遼闊,而且狹長,北與黔中郡相連接,西邊與剛剛被嬴高收復不久的夜郎接壤,而東邊不但和桂林郡大片相連,還能跟長沙郡接上,端的是一個不錯的地方,而象郡的南邊,除了大片的海水之外,還有未經大秦探索過的南越腹地。
這樣複雜的地形,讓趙成相信自己一旦進入了南郡之後,肯定能有一番的作為,再加上胡亥這條線,自己的目標總算是有了一個差不多的開局。
這邊趙成的確是正摩拳擦掌的趕往象郡,而且他的路線,還真就沒人知道。
但是不知道他的路線,嬴高卻是知道他早晚都會前往象郡,所以嬴高的第一個動作,比胡亥出發的還稍微要早上一些。
又是一封書信,一封給南海郡的扶蘇的書信。
因為桂林郡和象郡那都是扶蘇打下來的,所以扶蘇在兩個郡都留了幾千的人馬,在他之前給嬴高的報告中說的已經十分明白了,這些人馬,就是為了護佑之後嬴高立下的這兩個郡的郡守的。
但是接到嬴高的書信之後,扶蘇卻對胡亥出任象郡郡守這件事大跌眼鏡,扶蘇本以為嬴高是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原則,讓鹹陽城裡面的那些公子隨意出任大秦的要職的,卻沒想到這才沒多長時間,竟然就讓胡亥這麽一個小年輕,而且有過黑歷史的人到象郡來擔任郡守這樣的職位。
細看嬴高的書信後,扶蘇終於明白了這裡面的緣由,在書信裡,嬴高要求扶蘇在胡亥到了象郡之後盡力的為胡亥提供一些保護,而且更為重要的是,觀察什麽樣的人接觸胡亥。
扶蘇一看就知道,這裡面多半是有問題了,為啥要看看什麽樣的人物接觸胡亥,那不就是監視嗎?
雖然帶著這樣的疑問,但是扶蘇知道,鹹陽城裡面發生了這麽大范圍的流言嬴高不但沒有懲罰任何一個大秦的公子,最後還通過把胡亥給派出來這樣的方式來平息鹹陽城裡的流言,人家做的對嬴氏一族已經夠意思了。
而監視胡亥,那肯定是有緣由的,扶蘇相信要是胡亥真的沒什麽事兒的話,嬴高也不會平白無故就尋個有頭把他給弄死的,更不會先把他派遣到象郡這樣的地方再故意整他,這根嬴高的風格簡直太不相符了……
最終,扶蘇決定親自到了象郡去看看,順便給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捧捧場,當然,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去看看胡亥到底有什麽變化,能引起了嬴高的注意。
到這個時候,嬴高的一個個種子和棋子基本上都散落出去了,南海郡、桂林郡和象郡,這三個之前被南越部族佔領著的地方,成了他下一步的棋局。
之前的嬴高,曾經一度的以為自己已經具備把大秦的領土再向外擴張一些的能力,但是經過了這一次的流言事件,又發現了移民並不能讓桂林和象郡這樣地廣人稀的地方迅速的趕上大秦其他的郡縣之後,嬴高終於更加深刻的理解了一句之前自己認為自己已經達到了的話:攘外必先安內。
經過了鹹陽城裡如此輕易就被傳進了流言的事兒,還有桂林和象郡可以預見的至少需要個一兩年才能初具規模的事兒,嬴高發現大秦的內部還真就跟自己之前想象的還差的挺遠的呢。
而之前嬴高所想的造夠了戰船征收夠了水軍探測好了海上的航線就可以出海征戰,也實在是有點太簡單了。
嬴高知道,不把自己治下的每一個郡縣都打造成銅牆鐵壁一般的存在,還真就沒法理直氣壯的去攻打別人。
別的不說,每一處大秦的邊境,至少都得像上郡的長城那樣堅固,只有這樣,你才能有信心,有底氣把自己麾下的軍隊給派出去。
因為一旦戰敗了,不單單是損兵折將的問題,還有極大的可能性把敵人給吸引過來,要真是出現了那樣的情況的話,那可就是相當尷尬的一件事兒了。
獨自站在大秦的地圖前的嬴高想到了這些之後,深深的歎息了一聲,他決心,還是先一步一步來,等待之前埋伏在鹹陽城裡的人,不管他是不是趙成,被自己給滅了之後再說。
扶蘇,劉為,胡亥,三條或明或暗的線,雖然各有千秋,但是嬴高相信,最終自己的這些布置是絕對不會白費的。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當然,還要等待著大秦的進一步發展,等待著大秦百姓對於自己的信仰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
接連的兩次出巡,讓嬴高了解了不少鹹陽城之外百姓的生活,他知道,自己又該閉關一段時間了,大秦還差在什麽地方,嬴高的心裡面多多少少已經有點數了。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嬴高的記憶中之前應該十分強大的孔雀帝國,目前應該是正在走下坡路,而且速度還不慢。
而且所謂的孔雀王朝在嬴高內心的深處也並非是自己的終極目標,而只不過是一個中轉站和校驗大秦實力的磨刀石罷了,所以厚積薄發,還是十分必要的。
正當嬴高在鹹陽宮裡面研究如何提升大秦的人口,以應對自己在將來可能會發動的戰爭所帶來的兵役問題的時候,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傳到了鹹陽。
消息是由蒙恬從上郡送過來的,內容也很簡單,那就是之前一直在休養生息,幾乎沒有什麽動作的項羽,忽然在不久之前對東胡和月氏同時發動了奇襲,特別是之前一直屹立在北部草原上的異族月氏,經過了項羽的這一次奇襲之後元氣大傷,直接就撤往了更加往北,環境和條件也更加惡劣的地方。
這麽一來,大秦北邊長城之外最是水肥草美的一大片平原幾乎全部都歸了項羽麾下的匈奴。這在北部草原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但現在,卻因為一個來自中原東南郡中的年輕人而出現了。
得了這個消息之後,嬴高並沒有不以為然,他將韓信和蒙毅等將領召至自己的面前,把蒙恬的奏報遞給他們,然後等待著他們的發言。
這件事對於大秦來說,可大可小,因為之前的一場慘敗,匈奴的青壯年男子數量銳減,數年之內是絕對難以再形成能夠跟大秦的騎兵抗衡的力量了。
還有一點,就是之前根據大秦潛伏在匈奴深處的斥候回報,項羽在坐穩了匈奴的單於之位後,在匈奴的地界上也制定了不少的規矩和政策。
雖然沒有嬴高在大秦境內實施的一個又一個新政那個的石破天驚,但是卻也在不長的時間之內就對匈奴人的制度和習慣有了一個相當大的改變。
最重要的一點,奴隸的隨意佔有,買賣和殺戮已經被項羽全面的禁止了,而且用的還並不是十分強硬的手段。
項羽仿照著中原地界上面的方式,把被匈奴部族佔有的奴隸統一分給了匈奴的戶籍,雖然匈奴的戶籍制度還不像大秦這樣的完善,但是項羽早在剛剛成為了匈奴單於的時候就開始有意識的建立這個制度,
給了奴隸戶籍之後,項羽規定沒有土地和部族的人,可以受雇成為他人的仆人,這樣一來,既解決了之前的匈奴人對於自己家中的奴隸總是濫殺,導致了東胡人和月氏人都仇視匈奴的事實,又可以讓一些匈奴的部族首領和貴族的府中繼續有仆人的存在,這樣的做法雖然在一開始遭受到了一些匈奴部族的反對,但因為項羽在匈奴說一不二的地位,最終還是實施下去了。
這樣的政策之下,又經過了一年的發酵,效果很快就顯露出來了,不少在東胡都快要混不下去了的底層人等,在得知了匈奴的奴隸變成了合法居民,而且還有報酬這樣的事,都死命的逃亡了匈奴的領地。
而項羽對於這樣的移民,那也是照單全收,只要你來了,我就給你在匈奴合法的身份。
一段時間之後,東胡和月氏自然意識到了匈奴的政策給他們來帶的巨大隱患,一旦這樣的情況沒有任何的改觀的話,匈奴的人口會像是滾雪球一樣增長,此消彼長之下,東胡和月氏卻是堪憂了。
而草原上實力的高低看的無疑正是人口的多少,於是東胡和月氏開始動不動就跟匈奴找茬,但是項羽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之內都不為所動,直到他在一個夜晚忽然之間發兵,幾乎傾盡了整個匈奴之力,而且攻打實力更為強勁的月氏的時候他是親自掛帥,帶著自己的一萬秦兵作為先鋒,殺得月氏的騎兵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君上,按照如此的情況進行下去,怕是那項羽狼子野心,定是在我大秦,不可不防啊!”
看完之後,蒙毅的臉上當時就布滿了愁雲,顯然是這樣的變化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他萬萬沒想到,剛剛才元氣大傷的匈奴,在項羽的手下竟然展現出了這麽強悍的戰鬥力。
蒙恬對於這場戰役的前因後果介紹的還算是相當的詳細,所以一看他的奏報,基本上就知道了項羽在這一兩年的時間裡面肯定是沒閑著的,只不過是真人不露相罷了。
而且蒙恬還提到,匈奴的騎兵幾乎都裝備的馬鐙,也正是因為這個緣由,他們才能在跟月氏騎兵的對戰中一上來就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也正是蒙恬提到的項羽麾下的騎兵在對敵中這樣的壓倒性優勢,讓蒙毅的心中產生了十分大的憂患意識,他身為大秦的太尉,雖然關鍵的問題上還是嬴高在做著主,比如說正在南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的大秦戰船的修建和征兵,但是蒙毅卻從來沒有放松過對大秦軍事部署的關注,特別是長城之外的敵人,畢竟他們是大秦幾乎唯一肉見可見的敵人。
“韓信將軍,以為此事如何?”
對於蒙毅的說法,嬴高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轉而去問韓信,嬴高知道,韓信曾經因為之前誘捕張良的事兒去過上郡一次,而且在那沒少待。
以韓信的心思,肯定會在那段時間不遺余力的了解匈奴的一些情況的,所以嬴高這個時候問韓信,自然是希望他說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來。
韓信看了看嬴高, 又看了看蒙毅,把自己拿在手裡面剛剛看完不長時間的戰報放在一旁,這才緩緩的開了口。
“不知君上可曾想過,如今的匈奴和之前的匈奴,雖然打仗的依舊是匈奴人,但是帶頭的卻已經換成了項羽,項羽和冒頓,自然是有著極大的不同,而這樣的不同,依我之見,也會左右著匈奴的改變。”
“有何改變?”
韓信這開場白一出口,嬴高就知道有戲,自己的這個妹夫經過自己這麽長時間的培養,顯然是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看問題單單就只看表面了,按照韓信的說法,匈奴的事兒,說到底那就是項羽的事兒,這個說法,嬴高無疑還是十分的認同的。
“匈奴由冒頓執掌的時候,他們的心中除了佔領和屠殺之外並無任何其他想法,那時候的他們,對於我大秦而言就如同是洪水猛獸一般,只能用殺戮的方式與其硬碰硬,才能保住我大秦的安全,但如今的匈奴,在項羽的治理之下,竟然好似是有向著我大秦的制度發展的趨勢,故而……我大秦的策略也可以隨之變化一番,以免造成無畏的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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