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天,是鹹陽城裡氣氛幾乎最為緊張的一天,在天上一片片陰雲的籠罩下,鹹陽城的大小官吏那都是各憑本事,開始往自己覺得希望大的公子身邊站隊。
稀罕胡亥的,那自然就去趙高府中拜訪,得意扶蘇的,都去了蒙毅那,而少部分力挺嬴高的,當然得往他老丈杆子馮劫或者馮去疾那跑了。
一整天下來嬴高在府中閉門愣沒出現,馮劫家的客房可是都要被禮物給佔滿了,這還得是在嬴高是最不被看好的那一個的情況下,究其原因,當然在朝堂上的官吏中也不乏腳踩好幾隻船的家夥。
直到天色漸漸晚了,各個門庭若市的府邸也終於是閉門不再見客了,但在這個時候,嬴高卻悄然出了府門,乘坐著一駕只有一匹馬的馬車,由朱家親自趕著,消息在了黑夜中。
嬴高之所以出府,原因無他,只是聽聞扶蘇兩個時辰前已然急匆匆的到了府中。
按照嬴高的性格,是不樂意在這個時候主動去尋找扶蘇的,但是他更加不願意成了始皇帝辨別奸佞的棋子。
在嬴高想來,這些個套路那本來都是自己應該用在別人身上的,現如今卻被始皇帝給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更何況最先提醒他那丹藥有問題的也正是自己。
我幫助你的時候把你當成了我爹,你接受完幫助了卻又玩起了帝王心術那一套,對於別人而言倒是沒啥,但是嬴高對這個就是不感冒。
所以他今夜去尋扶蘇,不過是想要看看扶蘇的心態經過了這段時間蒙恬的調教到底有沒有啥變化,再一個就是把一些東西透漏給扶蘇,讓他出頭得了,反正始皇帝要是不死,這儲位也沒啥用,不過是當個出頭鳥而已。嬴高對這還真就不太在乎。
扶蘇的府中,一如既往的對嬴高還是十分歡迎的,特別是經歷了之前扶蘇遇刺之後嬴高的表現之後,扶蘇更加的確認了,自己的這個弟弟和自己還真就是同一個陣營裡面的。
見到扶蘇,依舊是在他府裡的書房,扶蘇雖說一路策馬而來,累得不輕,但是一到家就開始看書,這一點還是不得不讓嬴高佩服的。
扶蘇的夫人衣冠楚楚的站在旁邊侍奉著,看的嬴高那是連連搖頭,心說你這廝連享受生活都不會,真要是當了秦二世,手底下的人能服你嗎?會快樂嗎?
但心裡的想法到了嘴邊,那當然得略微的委婉那麽一丟丟。
“兄長至此方歸,可見上郡軍政煩雜,兄長理應早些歇息,養足精神啊!”
這話說完之後,嬴高自己都覺得有點惡心了,一邊說著讓人家休息,一邊已經是腆著個大臉坐在了人家家的書房裡。
嬴高剛才分明都看見了扶蘇夫人退去時候看向自己那怨念的小眼神了,人家本來好好的盼著自己的夫君讀完了書好到榻上相互了解一番,你這一來,這個事豈不是又遙遙無期了?
“我等本就是為大秦基業往來奔走,又如何敢有怨言?此番來兄長府中,是否因之前傳到上郡之書信?”
在扶蘇想來,嬴高這麽晚了到了自己府中,那肯定還是因為懷疑始皇帝有啥三長兩短的。
嬴高心裡搖了搖頭,心說我在鹹陽城裡面做的這麽些個好人好事你應該是已經知道了啊,在你心裡我怎麽還這麽低級呢?
但是他當然不會和扶蘇去掰扯那些個旁枝末節的事兒,對於扶蘇這開門見山的做派,嬴高還是相當的喜歡的,於是,他也是一張嘴就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高此來,只有一事想要告知兄長,那便是我大秦的儲君之位,萬萬不可落入胡亥之手,若是如此,我大秦天色當即就會更改,你我二人,包括父親,皆無善終,其中諸多事宜,兄長在上郡怕是都知之不詳……”
但嬴高才剛剛想要和扶蘇解釋一番趙高和閻樂之間的事,和一旦胡亥成了儲君,始皇帝極有可能無法甄別出趙高的真面目。卻被扶蘇一伸手給打斷了,並且他原本還是十分平和的臉忽然之間變得烏雲密布。
嬴高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要壞,經過了這麽多個月的歷練,扶蘇依然是這麽一副艮糾糾的脾氣。
果然,一擺手之後,扶蘇用比剛才冰冷好幾倍的言語說道:“相信我等皆是收到了父親親筆所寫的書信,父親雖有些病症,但既然能給我等親筆寫下書信, 便說明其並無大礙,這等情形之下,選取何人做我大秦的儲君,自然是要由父親定奪,胡亥自幼在父親身側學習,父親對其自然是比我等更為了解,若是父親選取了胡亥,我等又如何能橫加阻攔?你之前口中直言當真是不忠不孝,此等言語,莫要再行說出!”
扶蘇這一番說教,直接把之前並沒想怎麽樣的嬴高的一張俊臉給說得那是紅一陣白一陣。
嬴高的確是不在乎別人對他的態度,但是我敬你已經好幾丈了,而且有心扶持你一把,看看你到底能不能當上個明君,你卻跟我倆來這套。
這一下不要緊,把嬴高的一個之前一直被自己壓製在心裡的想法直接就激發了出來了。
“兄長言語中的意思,可是我等三人共同爭奪這儲君之位,不論何人上位,兄長皆是風輕雲淡,坦然受之?”
“不錯,父親心中自由計較!不光是胡亥幼弟,你也是一般,不論何人做了這儲君之位,便是我大秦的二世帝皇,兄長定當盡心竭力輔佐之!”
嬴高心說奶奶的好話全都讓你說可,要是真像你心裡想的那樣,你怎死的都不知道。
嬴高知道,再多說也都是廢話了,於是向著扶蘇一抱拳,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三人便可憑本事罷了!”
說完之後,一拂衣袖,站起身來向扶蘇深深施了一禮,而後施施然的離開了。
扶蘇看著嬴高離開的步伐,怎麽都感覺和來的時候不太一樣了,他仿佛在哪裡見到過這樣的身影,但又由於年頭太久遠了,記憶都是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