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的狀況很快就好了很多。

　一是因為本身沒有大礙。

　二則是因為有真氣的加成，果然是有效。

　兩個人暫時靜靜地坐在餐廳門外的長椅上，一言不發。

　司命需要休息固然是一個原因。

　實際上，皇太一正在認真思考一些東西，比如說將來的對策，以及司命本體消失之前留下的那幾個字。

　看樣子現在的司命並不知道本體一度差點歸來，對了，本體為何無法歸來呢?這也是一個問題。

　恐怕和現在所處的“世界”有關了。

　很大的概率是自己和司命被困在了另一個“平行世界”當中，而這個世界司命本體是難以干涉的。

　至於原因，恐怕和邪神有關。

　或許就是那個“打不贏”的未知敵人。

　那麽，恐怕就只能等待了吧，像她說的一樣，應該總會有什麽辦法……這人到底能不能信?好擔心。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不過千萬不要忽視一個最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很容易麽?

　哪怕是去問現實中的每一個人，答案恐怕都是“不容易”。

　何況還是一個隱藏著殺機的世界。

　孤立。

　皇太一現在是再一次徹底體會到了。

　就像過去每一天都能夠體會到的一樣，再也不想回到那個時候。

　“怎麽樣?”

　皇太一閉著眼睛問道。

　“嗯，完全恢復了，這次多虧了先輩，如果不是先輩救我的話……我大概已經……”

　再三猶豫，司命還是沒有說出“死”這個不吉利的字。

　在某一個時刻，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就會這樣的死掉。

　現在也是心有余悸。

　死或許沒有那麽可怕，但是，與皇太一就此永別的話……

　不敢想象。

　“走吧，總不能就這麽呆著。”

　皇太一歎了口氣，把手裡的易拉罐空瓶捏成了硬幣大小，隨手丟進垃圾桶。

　“可是我們要怎麽辦呢?還是一個人都看不到。”

　司命已經把希望全部寄托到了皇太一的身上。

　能夠接觸到世界上的物體固然是好事，可是空無一人的世界還是異常的恐怖。

　更可怕的是，世界上的一切卻能夠依然運轉，就好像“人”本身就是一種不必要的物品，有沒有都沒多大區別。

　路燈依然會閃爍，電力和水源依然會存在，超市門口給小孩子玩的邪神級別小馬也依然響著刺耳的音樂不斷搖動。

　食物和水都是真實的，可以隨意取用，這不僅會有一種“可以永遠在這裡活下去”的幻覺。

　正因為有著一絲幸福的味道，絕望才真的稱之為絕望。

　“先去醫院，至少我們在那邊還有幾件行李，我判斷過了今晚之後發生過的事情恐怕會重置並且循環，先看看究竟會不會再說，這之前要保存體力。”

　這是皇太一絞盡腦汁動用不多的智慧所能想出的答案了。

　心懷希望地等待著。

　只要斬斷了絕望，盡管希望未必會到來，眼前也依然會看到光明。

　“好，我聽先輩的。”

　司命的體力的確是完全恢復了，站起來的動作也相當有力，她並不知道皇太一給她輸送的真氣遠遠超過了一個人自然恢復能力的總和，舉個例子就相當於花大價錢買了條上百公斤的金槍魚但只是切了盤大肥。

　當時是出於意外，忘記了動用力量的上限，實際上持續輸入真氣不算動用了強大力量，好在沒有意外，以後應該以這個安全的標準當做紅線。

　很難啊。

　“我帶路。”

　皇太一不想去問司命在頭疼發作的時候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並覺得這個問題她應該沒有能力回答。

　既然大概率不會得到答案，就不要做出令她會感到不安的事情了，假裝沒發生過比什麽都好。

　目標是醫院。

　這一次的路很正常。

　或者說除了看不到人類的影子，不，看不到生物以外，其他的一切都正常得不行。

　甚至天色也是會改變的，雲，風，星辰日月，大家都在按照本來的秩序運轉。

　“慢著！不對勁！”

　在距離醫院大門還有十幾米的地方，皇太一突然攔住了司命，一臉凝重。

　這可真是驚人。

　原以為已經看不到生物了，這不依然存在嗎?而且不止一個。

　“先輩?”

　“有人，我不確定是不是人，總之……你先後退，藏起來。”

　皇太一時刻想著那句留言，恐怕是真的有什麽不可能戰勝的東西存在，但奇怪的是所察覺到的氣息根本不像是什麽強大的怪物，很普通，和現在的世界一樣普通。

　無論如何，在不普通的地方所出現的任何普通東西都很值得懷疑。

　“我們一起戰鬥。”

　司命馬上就要拔劍。

　“不，要不要戰鬥也是不確定的，我是說我先偵察一下，不用擔心，這個我最擅長，你要是遇到了什麽就趕緊跑，不要管我，我比你安全。”

　不交代清楚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現在皇太一就是盡量想要阻止司命與任何敵人發生衝突。

　“好……吧，我會好好藏起來。”

　司命本來帶有一絲努力爭取共同行動的想法，可她卻突然從皇太一的眼神當中讀出了一絲為難，於是就立刻改了口，乖乖藏在了樹後。

　醫院的門口本來應該是停車場，不過停車場兩側有很大的樹，作用大概是代替圍欄。

　“我去去就回。”

　皇太一折下了一根巨大粗壯的樹枝，大致清理之後變成了粗糙木棒，拿著它，權當武器。

　他所擅長的是近身格鬥，不過現在情況不同，手裡有個什麽東西的話能夠做到很多事，不要小看人類對工具的執著。

　是直接去找可疑的氣息呢，還是繞過去?

　兩個選項到現在也難以抉擇，哪一方都不是萬無一失。

　好在那兩個氣息應該沒有察覺到自己，目前還很安靜也沒有移動的跡象，更像是在……躲藏?

　怎麽看都不像是強敵了，但皇太一也知道世界上有不少隱藏起實力來捕食的生物，偽裝成人畜無害的樣子等待獵物上鉤也是無論在人類還是在獸類當中都很常見的行為，決不能夠粗心大意。

　那麽先確定具體的坐標。

　這是皇太一第二次仔細研究醫院的結構了。

　可能的話實在是不想從正面直接突破，就像做人一樣，不學會轉彎抹角是不行的。

　正門，裡面是超大的大廳，一般的醫院好像都是這個結構，方便患者立刻處理事務或者方便處理患者，當然也會排列著各式各樣功能的窗口。

　可疑的氣息就在一樓。

　具體地說，是在大概是急診區域的地方，那裡應該是所有一樓房間當中最寬敞的，這倒是比較正常的舉動。

　太狹小的房間果然沒有辦法躲藏吧。

　急診區域當中不僅有許多掛水用的位子，還有一些大小不一的隔間，猜測應該是做小手術用的，也有一些台子隔離開了視線——這些是從窗外看到的。

　一般來說好像都是透明的玻璃隔開，不知是不是利用了原來房間的緣故。

　兩個氣息的間隔很近。

　“燈……真可疑……”

　現在大廳當中的燈是關上了的，但畢竟是醫院，應急的燈為數不少，那些東西大概開關不在附近所以無法關閉。

　那些應急燈的功率不高，一點一點的亮光，甚至有些是詭異的紅色，帶來模糊光芒的同時也讓氣氛變得極其怪異。

　不出事都對不起特效的感覺。

　那麽……

　按照一般的邏輯判斷，氣息所在位置的生物應該是還沒有發現自己。

　某種意義上其實就是實力在自身之下的證明了，不過皇太一牢記著司命的告誡，斷然不會貿然動手。

　你們還真的很可疑啊。

　想一想，若是有什麽真的強大到不可戰勝的敵人，這種敵人究竟有沒有隱藏自己的必要?就算是謹慎，恐怕也沒有必要和某個勇者一樣。

　但如果是什麽敵人現在還在發育的途中，這時候豈不是最好的時機?

　不行！

　不到不得已的時候決不能交戰！

　趕快驅散了僥幸心理，皇太一向著氣息所在的地方慢慢摸了過去。

　至少要知道那裡有什麽才行，只要不被發現的話就沒關系。

　“這是……地板?”

　皇太一的腳尖碰到了些異樣的硬物，應該是被破壞的地板，試驗一下之後發現，地面上似乎是有一些不甚明顯的凹陷，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慢慢壓下去所導致的。

　對的，不是一瞬間的暴力，打個比方的話，相當於過於沉重的車子將地面碾碎?

　不止一處，不過好像是沿著走廊延伸分布的樣子，有什麽人在運送重物而破壞了地面?那得是什麽啊?坦克?

　可疑的地方很多，不差這一處想不明白。

　現在也距離氣息越來越近了，在現在的距離，皇太一甚至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察覺到氣息當中所具有的感情。

　恐懼。

　對方也在恐懼，氣息是混亂的。

　這個就……

　難道是幸存者?

　現在皇太一已經不大相信那是什麽可怕的敵人了，你要說真的當場變身那也沒辦法，只能自認倒霉。

　保持著無聲的狀態，皇太一繼續向著目標接近。

　附近有各種混合的氣味，無法理解是怎麽造成的，大概是各種藥水混子在一起了吧，這樣的氣味本身就很不對勁了。

　尤其是，在其中夾雜著血腥氣的情況之下。

　恐怕那正是為了掩飾血的氣味而做出的舉動。

　而這血的氣味，一直指向還躲藏著的兩個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