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一對待長生不死的態度和多數人一樣，除了做夢以外，平時很難主動想起來。

　身為與人類不同的超人，“壽命”這個概念其實非常的玄學，具體說就是連自己都不甚清楚，這東西就沒有一個參考的標準，有可能一樣，也有可能長一些，就算是有著相同的血統，這方面也可能有非常大的差異。

　他從來就不覺得生命太長有什麽好，地球上也有不少人類強者，經歷各種修行或者人體改造之後，混了好幾百年現在也生龍活虎的也有不少，至於一兩百歲，兩三百歲這種，甚至是小輩，都算不上大佬的，這些人其實對待生命的態度也很達觀。

　活著，終究還是要看能創造出多大的意義。

　像那些擁有更長生命的強者們，無一例外都在盡可能的發揮自己的光和熱，為了保護地球，或者其他各種各樣的事情而努力著，完全不像是不知還有多少壽命的老人，皇太一總是自慚形穢。

　當然也不是沒有混日子摸了上百年的人……

　但是皇太一有時候悄悄思考一下百年之後的自己，感覺還是要歸類在上班混工資，回家刷手遊的那一群裡。

　這個有沒有意義，可能也不是完全沒有，反正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一把年紀還在工作的情景，所以也就完全不怕衰老死去。

　空摸百年，難道還能摸出鯨魚來?不存在的，鯨也不是魚。

　然而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講，意義可能就完全不同了。

　比如皇帝。

　雖然很多皇帝實質上也還是在摸魚，但這並不能夠妨礙他們追求永遠的生命，歸根到底還是自我意識過於良好的緣故，看來無論什麽地方的皇帝在這方面的覺悟都差不多，另一個共性就是基本上都不會成功，反倒是有好多嗑奇怪的藥丸早死的。

　“差一點成功……是差多少?”

　皇太一深知“一點點”這個說法從來就沒靠譜過，誰都無法進行精確的定義，絕對不可以想當然。

　“其實……我覺得可能已經成功了。”

　熊反反覆複思考了一番之後，改變了自己的說法。

　微妙。

　世界上很多事情當然可以用“差不多”或者諸如此類的說法蒙混過關，但是同樣有一丁點失誤都不能有的事情，尤其是關系到生命的事，沒聽說過手術的時候醫生下刀會下在差不多的地方。

　“難道是說理論上成功了，但具體實施的時候卻做不到麽?”

　班長手裡不知為什麽多了一把扇子，開啟之後正好遮住眼鏡往下的臉，不過應該只是玩玩而已，她才不會浪費時間做沒有必要的掩飾。

　“你……你怎麽知道！”

　熊的嘴巴大大的張開，被驚到的樣子還挺Q彈的，這麽說可能會很怪，可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原因不明，總之就是臉顯得大。

　“這不難猜，其實大部分‘差不多成功’的事情都是這個樣子，如果真的成功了……那說不定是好事。”

　可能是覺得扇子實在是不適合自己，班長將它放在了一邊。

　她沒有直接說明“好事”的內容，但皇太一能夠明白。

　絕對是一個不錯的交涉對象。

　或者是要被乾掉的對象，無論如何，找到這麽一個人還是很有必要的。

　出現了不錯的目標，之前都沒想到過還可以有這種操作。

　“可是，為什麽地脈之民也要追求永生不死呢?”

　皇緋劍依然無法理解它們的執著。

　在她所生活的世界，即使是首屈一指的強者也不能夠確保自己能夠活到老年，是以並沒有人去追逐更長的生命，普遍崇尚的是在有限的十幾年或者幾十年之間活的轟轟烈烈，當然這也只是大部分擁有實力的人的選擇，無法選擇自己生命的底層平民不會在此之列。

　“這就是我們想要知道的事情之一了，熊將軍似乎也有點興趣?”

　班長有意提到了熊。

　“是的，最近我心中總有不安，很多以前明明知道的事情好像都變得陌生了，甚至還出現了許多完全不曾理解的東西，不弄明白腦子就會變得很亂。”

　熊點頭回答道。

　皇太一的心中湧上一絲憐憫，他知道熊應該是不可能找到答案，不，它甚至都不該去尋求解答，畢竟歸根到底只是壞掉的AI，所進行的思考，本身就是一種虛假的存在。

　沒錯自己正在利用它，別人也是。

　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因為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況且也對了解這個世界有很大的意義，其實前往大城市應該也能夠獲得情報，不過皇太一就是覺得像樓蘭這種法外之地說不定能夠看到其他地方看不到的另一面。

　沒錯，這裡的確是樓蘭。

　但是和熊記憶中完全不同，包括建築風格，城的規模，以及科技的先進程度等，完全如同一個陌生的城市，可是地脈之民們卻能夠給出答案。

　雖說他們可能也並非完全值得相信。

　第二天，到了約定的時候。

　地脈之民的領袖——暫且這麽講，非常拘謹地站在眾人面前，之前勸說了好久才改掉了他一見面就下跪的毛病，這邊雖然三番五次的說自己並不是神，但是完全沒有用，並不能給編對方的獨斷偏見，而且一否定，他就開始涕淚交加，實在是……

　“你們地脈之民，來源於哪裡?”

　皇緋劍已經記住了所有需要問的問題，現在其實也不需要她親自出馬，就是覺得這樣做可能更穩妥一些。

　“我等地脈之民的先祖於天空之民同時出現，自誕生伊始就背負著支撐天空之民的宿命，而天空之民的契約，則是永遠守護我等。”

　老人恢復了正常的臉上灌滿了虔誠的神色。

　你說這個誰懂啊！根本就起不到解說的作用吧！

　皇太一看了一眼熊，正好眼神對上，熊也跟著搖頭表示這是嘛玩意兒從來沒聽說過?

　不過從關系上好像能感覺得到屬於上下級?

　仔細的詢問一下之後，也沒有得出特別詳細的結論，這人所了解的事情其實也不多，只是長了一副在村子裡負責發布任務的長老的模樣而已，其實也對，現實中總不能看到個老人就覺得一定是賢者什麽的，老糊塗的家夥小區廣場裡要多少有多少，這是被遊戲搞混了。

　總之好像屬於打仗的士兵和生產，後勤部隊之間的關系，現在能夠確定的也只有這麽多。

　天空之民也並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種，但確實是比地脈之民高那麽一點點，這裡面的一點點可能還都是天空之民自以為的，地脈之民就不那麽想，就他們看來，也就是脾氣稍微高傲一點，甚至可以看做傲嬌那種感覺。

　一般人想象中，血氣方剛的戰士有點傲氣是很合理的，倒不如說踏實謙虛才會感覺不對勁，雖然現實中的名將多數都是後者。

　“天空之民飛升成仙了?這什麽鬼話！”

　熊的情緒突然變得十分激動，差點當場站起來去抓老人的衣領，皇太一迅速攔住了它。

　“不敢欺騙尊神！”

　老人趕緊五體投地，拉長了聲音像念經一樣辯白。

　“沒毛病，天空之民嘛，飛起來是應該的，你看他們還不都是住在地下，這就叫地脈之民了。”

　梅菲斯特的說法，倒還不是單純的胡攪蠻纏。

　熊發飆的原因還有一個。

　那就是皇帝。

　根據老人的說法，地脈之民和天空之民共同開發出了能夠飛升成仙，永生不死的技術——當然現在完全無從得知這個技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像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能夠知道。

　結果天空之民保護著皇帝就一起飛升了，把地脈之民孤獨的留在了大地上。

　素質可以說是非常的差了，這不就是過河拆橋麽，不過讓老人詳細說當年開發的流程他也說不出來，也不能夠排除其實地脈之民只是在摸魚蹭戰果的可能性，要真是這種隊友，那被無視了好像也並非說不過去。

　所以他們才想飛升成仙，至少不老不死也行，壓不下這口氣。

　弄不清楚的事情太多，現在甚至都不確定飛升成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其實，現在要是隨便扽個人過來問問他什麽叫飛升，飛升能飛到什麽地方，能不能飛到宇宙深處卡茲大人身邊，估計他都說不明白，因為已經明確天上並沒有更好的人間了，你還要往哪裡飛?半人馬座嗎?

　你看，連最基本的概念都搞不清楚，其他還有什麽能信的?沒有。

　何況連飛機都沒點出來的科技樹，你難道真的要上天?朋友，怕是做不到吧。

　根據老人的說法，地脈之民數量眾多，很大的一個共同點就是生活在地下，樓蘭這一類的城市其實還有不少，但是當問題樓蘭和大唐之間的衝突的時候，老人就一問三不知，甚至不知大唐為何物。

　對，只知道皇帝，不知道是哪路的皇帝，問就是至高無上，問就是大佬，鍋都是天空之民的，就不會聯想到皇帝身上。

　熊對這個表現出了無限的疑惑，但無論怎麽變著辦法問也問不出其他的答案，或者說老人其實對這些知之甚少。

　那麽，究竟哪裡有知道一切的人呢?

　有的。

　“地脈之民的發源地……昆侖啊，看來不得不跑去一趟了。”

　班長看著皇太一的眼睛，自言自語道。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