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娘,我求你,不要讓我這麽草率地被嫁出去,我求你……”癱坐在地的雲綺此時才開始意識到不管自己鬧與不鬧,都已經改變不了她被放棄的事實了。
舒穆祿氏閉了閉眼,強忍下心中的酸澀,任由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往下掉。
她不願意,難道她就願意嗎?可現在滿府的人都把她們母女當笑話看,更甚至連她的侄子巴彥,從昨晚的一場鬧劇之後,再見她便是一臉的沉默,她原以為他發現了什麽,又或者要借此問什麽,誰知他只是看了雲綺一眼,隨後一聲不吭地直接離開了,就這樣,她還指望誰能維護她們母女倆。
到了這一刻,索綽絡府上下怕是都放棄她們母女倆了,包括舒穆祿氏自己在內,這不得不說是個天大的笑話。
索綽絡府發生的這些事情很快就被寫成折子送進了宮。乾清宮內,康熙看著被龍衛呈上來的折子,長歎了一口氣。
自打從潭柘寺回來後,他便想法促成選秀之事,也許真的是太長時間沒有選秀了,也許是他身邊侍候的人都不符合皇瑪嬤的心意,另有常寧恰是時候地敲邊鼓,這事還不等康熙正式開口,太后太后便已經主動開口提及了。
為了不讓太皇太后察覺到自己的用心,康熙按捺住內心一絲歡喜再三推辭,任由太皇太后再三勸慰,這才將此事拍板定案。
他原本以為事情定下了,他便能順勢將她納入羽翼之下,現在看來情況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不過她的心性手段倒是給了他一個全新的感受。
原來那個嬌嬌弱弱的小丫頭並非良善可欺之輩,惹急了,那也是一隻敢於向人亮爪子的小野貓。
“皇上,佟貴妃在外求見。”有內侍進來了,卻不敢打擾沉思中的康熙。梁九功湊過去,細語幾句,隨後皺了皺眉頭,眼見康熙看過來,這才低聲說了一句。
康熙合上手中的折子,看了一眼梁九功,語氣淡漠地道:“就說朕還在忙,讓貴妃先回去。”
聽了這話,梁九功再不敢有半點猶豫,躬著身飛快地退了出去。
原本他以為那折子裡提到的女子就算再重要也不會比位份最尊的貴妃娘娘重要,但是現在他敢肯定對方的身份也許不比貴妃娘娘高,但在皇上心裡的位置一定比貴妃娘娘更重。
這后宮的嬪妃,別看得寵的好似就那麽幾個,可是皇上的態度卻是一直不偏不倚的,根本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殿外,佟貴妃帶著宮女候在不遠處,眼見梁九功出來,不由得笑著迎了上去,“梁公公,皇上可是讓本宮進去。”
“回貴妃娘娘的話,皇上政事繁忙,請貴妃娘娘先行回去。”梁九功說這話時,語氣相當地客氣。
佟貴妃攥著帕子,嘴角略顯抽搐,臉上的笑容更是不自然,可最終她還是笑了笑,將帶來的參湯交給梁九功,然後轉身走了。
“娘娘……”彩月站在一旁,輕喚一聲。
“給本宮盯著,看看皇上今天翻哪個賤人的牌子。”佟貴妃坐上轎輦的瞬間,咬牙切齒地吩咐道。
“是。”彩月看著佟貴妃這副憤恨的模樣,再不敢問,隻低頭應了一聲。
康熙可不知道這些,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雲汐的事情,哪裡顧得上佟貴妃在想什麽,而且在女人方面一向任性的他即便知道這事也不會在意,所以等到敬事房送牌子過來時,他無心應付,便直接點了衛氏來侍候。
此舉康熙沒覺得有什麽,卻讓佟佳氏徹底恨上了衛氏,也讓太皇太后堅定了選秀的決心。
索綽絡府裡,雲汐可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納入羽翼之下了,此時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雲綺的婚事上。
不知為何,她一直很執著於上一世自己所受的罪和吃過的苦,每每只要一對上雲綺,就會不自覺地陷進這個怪圈裡,琢磨著怎麽讓她也嘗嘗自己受過的罪和吃過的苦。
那夜之後,即便有馬佳氏勒令府中眾人不得議論此事,但有的時候越是想阻止就越是阻止不了。別看府裡的人表面上都閉緊嘴巴,但私下裡傳雲綺的閑話的人卻是一個接一個,只是相較上一世的她,到底還是客氣了幾分。
也對,上一世的她不說眾叛親離,卻也相差不離,遇上那樣的親人,她何該倒霉。
雲綺再差,她還有一個護著她的額娘。不過事情到底鬧得難看,即便赫舍裡二少爺有意為雲綺做臉,但僅憑他一人之力,怕是也有心無力。畢竟雲綺不是正室,時間安排又緊,拜堂什麽的雲綺就不用想了,能辦上幾桌已屬難得,再說嫁妝,舒穆祿氏倒是有心大辦,可惜以雲綺的身份,怕是受不起,且,赫舍裡府也不會任由她去打正室的臉。
面對這樣的結果,雲綺這下子算是裡子面子都沒了。眼瞧著雲汐滿意,雲綺卻快瘋了。她這輩子最見不得大概就是自己被雲汐比下去,特別是見到滿府上下都嫌棄嘲笑她而討好寵愛雲汐時,她再也忍不住,在自己發嫁的前一天衝進了棲雲軒。
“大格格,你這是想幹什麽!”站在門口的小丫鬟一見著來勢洶洶的雲綺,立馬上前擋住她的去路。
以前雲綺嬌縱的時候,尚且橫衝直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現在她不管不顧了,自然也就更不會把人放在眼裡了,何況眼前這個阻攔她的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
雲汐坐在炕上,手裡拿著一把剪刀,正在修剪花枝,聽到外面的動靜,連頭都沒有抬上一下。
“格格。”許嬤嬤見雲汐不欲理會的模樣,不由得提醒一聲。
這雲綺對於滿府的人而言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而是一塊滾刀肉,難啃的緊。
“沒事。”雲汐抬頭看了許嬤嬤一眼,又繼續之前的事情。
聽到這個回答,許嬤嬤還想說什麽,可還不待她開口,雲綺就已經衝了進來,看那樣子好似要找雲汐拚命一般,引得眾人嚴陣以待,半點不敢松懈。
“大姐姐這是作甚?”雲汐笑了笑,小臉半掩在鮮花中,端是人比花嬌。
被一眾丫鬟攔著雲綺看著這一幕,雙眼通紅,雙手更是不自覺地向前,看那架勢好似想要撲上去抓花雲汐的臉。
雲綺恨她恨得咬牙切齒,別說只是抓花雲汐的臉,若是有機會,她甚至想直接掐死她,一泄心頭之恨。
她掙扎著想要推開這些丫鬟,無奈對方人多,單憑她自己的力量,根本就動不了雲汐分毫,這才是讓她最為挫敗的地方。
“行了,放開我,我不會對你們主子動手的。”她嘴唇動了動,目光望向坐在原地連動都沒有動一下的雲汐,對著綠袖她們吼道。
“怎麽?大姐姐這是沒事找事,特地到我這棲雲軒來耍脾氣嗎?”雲汐衝著她笑了笑,站起身的瞬間並沒有放下手中的剪刀,而是拿著剪刀慢慢地靠近雲綺。
雲綺看著雲汐手中的剪刀,那刀面上的寒光莫名地讓人覺得危險,不過她並不相信雲汐敢對她動刀:“什麽叫沒事找事,我看你是心虛不敢面對我吧!”
她身上所有的不幸都源自於雲汐這個賤丫頭,若不是她,她怎麽可能會輸。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能站得更高,走得更遠,可惜一步錯步步錯,她高估了自己在瑪嬤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現實的殘酷,更小看了雲汐這個賤丫頭。
額娘說得對,雲汐也好,雲蕾也罷,都是表面老實,內裡惡毒的,她早該除了這丫頭,不然她怎麽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經不是她耍脾氣就能改變的了。
“是嗎?我為什麽要心虛?難道就因為你要做妾?還是說你算計的那些我沒有像從一樣被動接受?”雲汐說得輕描淡寫的,仿佛雲綺只是一個鬧脾氣的孩子。
雲綺本以為自己來質問,雲汐就會認錯,但是現在這樣算什麽?她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又算什麽?想到這裡,雲綺突然感覺渾身發涼,身體更是輕輕打顫,整個人踉蹌一下,若不是一旁的綠袖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怕是直接就坐地上了。
這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雲汐,她到底是誰?
“你住口!”雲綺嘴唇哆嗦地怒吼一句,“你到底是誰!你不是雲汐,雲汐怎麽可能會像這樣惡毒!”
“我不是雲汐,那我是誰?”雲汐輕笑一聲,手指沿著剪刀的邊緣慢慢移動,眼裡卻透著化不開的寒意,“惡毒?大姐姐覺得我應該像從前一樣,任由你欺負、踐踏,甚至去死,那才是我對不對?那才不算惡毒對不對?”
雲汐大笑出聲,整個人緩步向前,雲綺見她靠近,哆嗦一下,身子猛地往後退了幾步。
“可惜啊!這人終究是會變的,特別是在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狼心狗肺的畜生之後,那該算的帳就一定要算!”雲汐湊到雲綺面前,輕聲開口:“因為有些人天生就不值得別人去付出,再則我們之間可不是惡毒不惡毒的關系,而是從頭到尾都隔著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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