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怎麽能跟嫡妻比,就算能當家,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我索綽絡·雲綺,自小金樽玉貴地長大,憑什麽要低人一等去做妾。明明做妾的人就該是雲汐和雲蕾兩個賤丫頭。”
白嬤嬤雖說挨了打,卻並不生氣,像雲綺這樣的身份的確不該為妾,就算真做妾,那也得看身份。像赫舍裡家,權勢濤天,富貴不斷,但對上皇家還不是什麽都不算。說穿了,這世上唯一值得女人當妾的,只有皇家,因為那是一個能製訂禮法的地方,什麽身份僅憑當今聖上一句話,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限制。
“格格慎言。”白嬤嬤看著雲綺越發粗魯的舉動,臉色微黑。
雲綺看著面色難看的白嬤嬤,不僅不退讓,相反地直接伸手掀了桌子,上面擺放的各式禮物瞬間掉落在地,散落得到處都是。
舒穆祿氏午睡剛起,這兩天她是真的頭疼至極,所有的一切都跟她對著看,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讓人焦頭爛額的同時,想處理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梳洗完畢,她便聽吳嬤嬤說起赫舍裡二少爺派人送來禮物的事,她暗叫不好,等到她趕到上林苑時,雲綺可不就已經大發雷霆,鬧得沒邊了麽?
雖說她能理解女兒心中委屈和不願,但是這事實屬巧合,再者也不是完全沒有轉機,根本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歇斯底裡地鬧騰,眼瞧著她一副收不住的模樣,舒穆祿氏不由地拿起一旁的茶盞擲於地上,厲聲喝道:“鬧什麽鬧!事情還有轉機你就鬧成這樣,那是不是事情成了,就你當面死在我這個額娘面前啊!”
她為了推掉這件婚事勞心勞力的,且一再保證,她卻跟什麽都沒聽進去一樣,鬧個沒完沒了。現在老夫人和老爺都撂擔子不管了,她一個內宅婦人,若是從前當家,還能支使別人去辦事,可是現在,她不僅不當家,手頭上的銀子也有數,縱使有萬般想法也支使不開。
現下二房和三房聯手,擺明了要針對大房,她忙得焦頭爛額的,好不容易抽空小憩一會兒,雲綺便又故態複萌,鬧成一團,舒穆祿氏此時不僅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就連心口兒也痛得厲害。
“額娘……”雲綺雖然被舒穆祿氏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回過神,卻一臉委屈地看著她,似乎是想她這裡得到安慰。
舒穆祿氏卻不再像從前那般安慰於她,甚至冷笑了兩聲,只是到底礙於雲綺是自己唯一的女兒,這才沒有說出難聽的話來。
她頓了半晌,才道:“你說,你往日學得那些東西都學到哪裡去了,難不成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你明知大房如今處境尷尬,不比從前,你不想法改變,卻一個勁地在這裡鬧騰,你這是想拉著整個索綽絡府給你陪葬不成。”
白嬤嬤眼皮一垂。想起了昨夜雲汐讓人送來的銀票,白嬤嬤話沒說完,眼角的余光瞧見舒穆祿氏眼中的陰霾,當下心中一凜,話鋒猛地一轉,“格格,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忍一時之氣,不管是先穩住赫舍裡二少爺,還是另做打算,最關鍵的就是要穩。”
舒穆祿氏一聽白嬤嬤這話,心中疑慮頓消,“白嬤嬤說得對,凡事穩中求勝,現在處境對咱們越是不利,咱們就越是要穩。”
舒穆祿氏沒指望雲綺能幫著大房解決危機,她只要求她別再給她添亂了。
若是從前,舒穆祿氏是不懼分家的,甚至她巴不得分家,可現在大房除了一個爵位,什麽都沒有了,而二房蒸蒸日上,三房蓄勢待發,真把他們分出去,要是過得不好還罷,若是過得越來越好,他們大房就是一個明擺著的笑話。
“雲綺,這赫舍裡少爺這邊,你繼續應付,只要你咬牙不為妾,他也拿你沒辦法。至於你的婚事,額娘再幫你相看相看,等找到合適的,你再跟赫舍裡少爺攤牌。”舒穆祿氏冷笑了一聲,並不覺得如此安排有什麽不對,誰讓對方不能許以正妻之位呢!
白嬤嬤垂著眼瞼,再沒有開口,任由這母女倆湊在一起自說自話。若說從前她還盼著跟著雲綺沾光的話,那麽現在她已經不想這些了。
兩天后,當多羅隆表示要上戰場時,馬佳氏錯愕,二房眾人一陣吃驚,至於大房這邊,反對聲不斷,可多羅隆豈會因為他們而改變自己的意願。
“此事早已定下,文書兒子也已經收了,三日之後便隨大隊開拔上路。”多羅隆看著這屋裡各式的嘴臉,心緒平靜,再不受任何影響。
馬佳氏看著不為所動的多羅隆,心緒難平,卻又無從說起。現在想想,當初她就該暗地裡把事情給辦了,等到現在,事情越鬧越大,甚至脫離了她的掌控,等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想再收攏這些時,她已然無能為力了。
巴圖魯倒是想繼續叫囂,這一個兩個的都去戰場,若是死了也就罷了,若是個個都拚出前程來,他又要如何自處。目光轉身馬佳氏,見她面色黯然,竟莫名地有些心虛,只是想到大房的利益,他又開口說道:“額娘,這戰場上刀劍無眼,有一個阿爾哈圖就夠讓人擔心的了,現在三弟和額爾赫再去,豈不是讓人更加擔心。”
多羅隆笑了一聲,拱手說道:“多謝大哥關心,只是這事已定,再無更改,今日就當是向各位道別了。”
多羅隆自上次的事情之後,也算是看透了馬佳氏以及大房一家。若說從前他把他們當家人,那現在他僅止是將他們當成無關緊要的人,能客氣上幾句無非是因為這三房還在府裡生活,至於其他,他不覺得需要聽從他們的意見。
雲汐看著從容自若的多羅隆,再看一臉束手無策的巴圖魯,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實力懸殊,結果很明顯,再繼續爭論下去也不過是徒增笑料罷了。
“行,事情繼續已經定下了,那你們父子到了戰場上也得多加小心,家裡就無須擔心了。”馬佳氏明顯比巴圖魯看得透,知道此事無解,便直接賣了三房一個好。
“多謝母親。”多羅隆衝著馬佳氏行了一禮,臨出睦元堂時,卻深深地看了雲汐一眼,直到雲汐點頭,他這才放心離去。
之後幾天,雲汐雖然知道大房因著多羅隆要上戰場的事情鬧得很是厲害,可終究什麽目的也沒達成。等到多羅隆父子出發之後,雲蕾便火速被送去了外家,據說是要相看,但其用意為何,大家心知肚明。
大房現如今和二房、三房成了敵對,二房、三房頂多就是不再像往常那般事事都順從,而大房卻上躥下跳地處處鑽研,為得就是抓二房和三房的把柄。可惜二房除了一個不管事的阿林,其他人連出門都少,而三房更妙,一屋的女眷孩童,想找事都不知道找誰,這下子倒是讓大房唱了好一陣的獨角戲,直到赫舍裡二少爺上門,大房這才把目光轉移到了別處。
以前全是大房看別人的笑話,現在深陷泥潭,想拉攏的拉攏不了,不想拉攏的甩也甩不掉,這還真是一報還一報。
府裡的人一少,事情自然就少了,再加上不如往昔那般相處融洽,府裡一時間安靜不少,就連一直上躥下跳的大房,鬧了一段時間後,慢慢地竟也歸於平靜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雲汐一邊依著自己原先的記憶調整手頭上的生意,一邊將所有的積蓄拿出來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買了海船,與人合作弄了船隊去跑船。
雲汐不知道自己未來會怎樣,但是她心裡清楚無論什麽時候,銀子都是不可缺少的。她不寄希望於索綽絡府,也不寄希望於自己的阿瑪額娘,所以她就得想盡辦法去賺取更多的銀子,不只是為了她自己,也為了大哥和小弟。
都有兜裡有銀心不慌,她可不能讓兄長小弟以及自己因為缺了銀子而走岔路, 更不會因為缺銀子而讓人算計到底。
海船的生意風險頗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血本無歸,但雲汐最終還是這樣做了。海船生意一般的收益是在半年到一年之間,根據距離遠近來算,雲汐初入這一行,挑遠的路程肯定不會太長,可就在她滿心歡喜地等著海船回歸時,一個消息,猶如軒然大波一般在整個京城炸開了。
太皇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命八旗各部籌備選透事宜!
這突如其來的選秀旨意,當真是把雲汐嚇得夠嗆,明明才康熙十八年,距離三藩之亂結束還有兩年的時間,依著她的記憶,要恢復選秀,最起碼還要往下一界才是,怎麽突然就變了呢!
被驚得腦子一片空白的雲汐,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船隊是否能賺來大把的銀子了,她此時最想知道的大概就是這個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綠袖她們看著面無人色的雲汐,都擔心的不行,她們比誰都清楚,雲汐從未想過入宮,所以這選秀對於別人而言是好事,對她而言可能就不是什麽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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