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哈圖接到白裡遞過來的信時,笑著輕捶他的肩膀表示感謝,他們不是親生兄弟卻勝似親生兄弟,兩人之間相處多年,都知道對方的性子,也不顧及表面那一套。
“對了,京城並不平靜,你回信的時候記得提醒咱妹妹多加小心。”白裡想著這一次回去時情景,雖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但就是這種平靜讓人覺得不安,所以他才會在幫阿爾哈圖送信的同時提醒他一句。
對於這個兄弟他是真的很上心,對雲汐這個妹妹他也很用心,並沒有因為對方成了妃子就拉開距離。當然,有外人的時候他們都尊雲汐為娘娘,但私下裡,他們還一如從前那般妹妹長妹妹短的,由此可以看出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是很不錯的。
正準備拆信的阿爾哈圖聞言皺了皺眉,抬頭的瞬間看向白裡,低聲問道:“京城的氛圍不好嗎?皇上派了裕親王和太子坐陣,難不成還有人敢冒大不韙鬧事不成?”
在大軍開拔之前,康熙下令處置安親王一脈的舉動可是震驚了整個京城的人,他們本以為上次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卻不想皇上退了一步,安親王卻絲毫沒有往後退,更甚至對皇上起了怨恨之心,以至於最終做了錯誤的選擇,走上了錯誤的道路。但阿爾哈圖一點都不覺得對方可憐,更甚至因著雲汐的傷對安親王一脈心生怨恨,別說安親王一脈只是死了大部分男丁,就是全部死絕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皮。
好在他妹妹命大,不然就算賠上安親王一脈全部的人也難以平複他內心的恨,天知道他們兄妹幾個這一路走來有多難,他在戰場上拚命,他妹妹在皇宮裡掙扎,他弟弟為了想要幫他們日夜苦讀,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他們一對不作為的父母。他身為大哥,沒有別的想法,隻想照顧好一雙弟妹和自己妻兒,其他的他並不想乾預,可偏偏就是有些人喜歡跟他們過不去,一個勁地把他們當成軟柿子捏。
“這人一旦有了野心便什麽都不怕了,京城裡的那些人都盼著皇上出事呢!可是咱們皇上是真龍天子,豈能讓他們如願,你等著瞧吧!現在算盤打得越響,到時就跌得越慘,皇上是什麽人,豈容得他們算計。”白裡最看不慣的大概就是那些仗著自己家世為所欲為的人,明明人人都在努力,可那些不努力的人卻站在高處對別人的命運指手劃腳。他管不了別人,卻能管好自己,家裡頭那些瑣碎的事情他不想管,但他不會讓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毀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切。
“你說的對,那些人急功近利,卻忘了皇上並不是一個軟弱可欺的人。”阿爾哈圖想著前幾天康熙在戰場上的勇武表現,冷笑一聲,若皇上是這麽容易就被拉下來的,太子早就登基,還用等到現在。
“說的對,咱們做好自己的份內事,其他的管不著也管不了,閑了看看那些沒眼色的東西自尋死路也好。”白裡一想到那些自以為聰明的人一個個都跟著倒霉,心裡沒由來地覺得痛快。
他在家是個不得寵的,額娘也一樣,自打他阿瑪去逝以後,府裡誰也不把他們娘倆當回事,最後更是不管不顧,後來他自己想法在軍中謀個職位,別看地位不高,油水卻不少,慢慢地人脈廣了,其他人瞧著他出息了,又開始巴著他了,可惜他的心早就被傷透了,根本就不相信這些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有賺錢的門路不找自個家族的人,而是同雲汐他們合作了。說來說去,白裡只是不相信家族裡那些輕易拋棄他們人。
就在阿爾哈圖看信的當頭,白裡掀起營帳的門簾正準備出去,誰知‘咚’的一聲,轉頭便瞧見阿爾哈圖一腳踹歪了床榻,放下門簾,白裡轉身走了回來,伸手拉了阿爾哈圖一把,急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是咱妹妹遇到困難了,還是咱小弟被人欺負了?”
阿爾哈圖看著白裡滿是關心的面容,有些頹然地坐回床榻上,語氣夾雜著一絲痛惜道:“兄弟,咱們都是沒有親緣的人,你的族人不好,我的父母不慈,眼下我瑪嬤終於去了,可被她護了一生的阿牟其卻害怕丁憂去職,硬是瞞著眾人不說,若非小弟察覺,偷偷跑去查看,怕是要等很久才發現。”
白裡張大嘴,對這種奇葩事情簡直是無語了,好在現在是冬天,換成夏天,這人怕是都臭了,“那你打算怎麽辦?總不能這個時候跑回去吧,而且阿納呼佔年紀尚小,怕是震不住你阿牟其他們,到時一個不好被反咬一口就不好了。”
阿爾哈圖點了點頭,自家小弟雖然機靈,可經得事少,又不懂那些陰謀詭計,真對上大房,吃虧是肯定的,畢竟他們父母耳根子軟又容易相信別人,到時一個不好,指不定這不孝的大罪就落到自家小弟頭上,他們就算有心,可遠水救不了近火,這事還得好好思量思量。
這麽一想,阿爾哈圖對於大房的印象就更加惡劣了,之前要分家,他瑪嬤攔著不讓,即便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們索綽絡家不和,那也是一家人,現在發生這種事,他們若是不想辦法處理,等到事發,指不定這不孝的就只有他們二房和三房了。
白裡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心軟,不由地提醒道:“你可不能犯糊塗,你阿牟其他們一家從根子上就壞了,你要是心軟,到時你們倒霉了不說,指不定還會連累咱妹妹和幾個外甥!”
提及雲汐和福寶他們,阿爾哈圖再不敢有半點僥幸,“你放心吧!他們是什麽人我比你更清楚,而且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分家,就不可能再心軟,再說了現在瑪嬤去了,這家分得理所當然,只是瑪嬤去逝的事我還得稟報給皇上知道,畢竟這丁憂之事,最終還得看皇上的意思。”
白裡聞言點了點頭,這種事情皇上肯定能知道,但皇上主動查出來的和臣子自己說出來那完全是兩回事,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該報備的還是要報備。
阿爾哈圖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聽了白裡的話,出了營帳就去了康熙那邊一趟,果然,對於他的坦誠,康熙還是很滿意的,不僅沒有追究,還讓他不要管這件事,頓時阿爾哈圖就知道這事妥了。反正只要不影響雲汐,府裡大房過得是好還是壞他都已經不在意了,父母那邊他也沒什麽好顧及的,反正跟他們計較就是跟自己找不痛快,就這樣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就挺好。
康熙那邊也挺惡心索綽絡府裡的那些奇葩事,但他到底還是舍不得還在養傷的雲汐為此而傷神,畢竟這種事情一朝不慎就會變成醜聞,到時讓那些野心勃勃的家夥抓住機會添油加柴的,這不是大事也要鬧成大事。他為何不敢輕易處置皇太后,不是他不想,而是孝字當頭,他不能抬手打自己的臉。
隨著一聲歎息,沉吟良久的康熙喚來梁九功,吩咐道:“讓人將索綽絡老夫人去逝的消息鬧出來,再找索綽絡族中的族老處置這件事,最好是能分家,朕可不想昭妃再為此傷神,你明白嗎?”
“嗻。”梁九功看著冷著一張臉的康熙,心裡一陣暗歎,他這是不明白也得明白,都說上頭一張嘴,下頭跑斷腿,既然皇上已經透露了結果,那他怎麽也得把這事給辦成了,畢竟一個沒落世家,真計較起來,誰能把他們當回事。
等到待在皇莊養傷的雲汐得到消息的時候,嘴巴張得老大,上一世她這瑪嬤可活得比現在久,至少她死得時候人家還活得好好的,而這一世無人再肯為她心愛的大兒子犧牲時,那就只能是她自己墊上,可結果呢,她墊上了,可她心愛的大兒子卻連一個喪禮都不想給她辦,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報應呢還是報應呢!
在重生之前, 雲汐就曾想過她瑪嬤何以如此狠心地對待他們,到了今天她才知道這一個人心一坦偏了,那就再也無法做到公證了,特別是在別人都習慣了被犧牲的時候,他們就更不會客氣了。現在這樣最好,不說因果循環,卻也算得上求仁得仁。
“娘娘,可要打發人回去為老夫人上柱香?”綠袖他們也很訝意,一向康健的老夫人會走得這麽突然,結局又這麽慘!
“當然要,阿納呼佔一個人可應付不了大房那吃人的心,所以等一下綠袖帶人回索綽絡府一旦,看看分家之後二房和三房的情況,若是我阿瑪額娘不著調,就讓窩克幫著打理,免得到時候亂成一團,沒得惹人笑話。”雲汐可不管是怎麽分得家,她只知道能跟大房脫離乾系就是對他們兄妹三人最大的補償。
“是。”綠袖看著雲汐淡漠的表情,就知道她盼這一天盼了很久了,也對,就老夫人他們的所作所為,誰能受得了。
雲汐閉著雙眼,靠在美人榻上的身子微微放松,似又想到什麽一般睜開雙眼看向一旁正準備出去的綠袖道:“讓人打聽一下,皇上有沒有讓索綽絡府的人丁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