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喊聲震天,是鮮卑語。
“嗖嗖嗖嗖……”
箭矢作響,鮮卑人布下衝城放箭。
“當當當……”
打在轉射、盾牌上。
“嗖嗖嗖……”
漢軍連弩射擊,射在鮮卑奴隸的血肉上,哀嚎遍野。
攻守之間,差距就是這麽大。一丈的城牆不高,不用木梯便能攀登,支就塞的護城河,不需多久便被屍體填滿。
看著鮮卑奴隸,化為一片血色,拓拔匹孤一口吞下一個乳酪,一臉的毫不在意。
漢人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此役拿下支就塞,不需數日之後,收服呂布。
這些奴隸,還有自己的父親、大父,他們的死,都有價值。拓跋部遷居河西,如關中,得漢庭半壁江山,便是那檀石槐,也會對我拓拔匹孤俯首稱臣。
看看自己的兵馬,一萬人。
這一萬人,足矣填平支就塞城牆。大軍踩著屍體,馳入城中。燒城門、挖地道,這種小伎倆,拓拔匹孤不屑使用。
兵有的是,這一萬兵不夠,再調一萬兵便是。
反正,這都是置鞬部人。
置鞬落羅的叔父,置鞬部實際上的首領,此時坐在拓拔匹孤之側,一臉得意的笑容。
攻城將士,悍不畏死,對於守城戍卒來講,壓力巨大。
圍城三面,不需多久,他們必有退意。
這時候,不會太久。連弩雖強,換矢時間頗長。待換矢之時,便是鮮卑人攀上城頭之時。
屆時揮師追殺,馬上較量,那是鮮卑的天下。
屠盡支就塞吏卒,他置鞬塚也算為置鞬落羅復仇了。
屆時,置鞬部大人,便從置鞬落羅這支,移到了他置鞬塚這邊。
他本來沒動過這個心思,本就是次子,父兄多有寵愛。
如今侄置鞬落羅身死,也是臨危受命。
想著,置鞬塚看了一眼身旁的拓拔匹孤。若不是他提醒,自己從未向奪權的方向考慮過。
這小子說得對,如今置鞬、拓拔二部遭受重挫,宇文莫那煞有獨大之勢。置鞬部,需要一個成年的領路人。
少許時間,置鞬塚眉頭緊鎖。
按理說,連弩早該換矢了,為何這轉射中的箭矢,還源源不斷的射出。
“不好,敵定是二弩交替使用!”
置鞬塚眼見部人前仆後繼的慘死,對拓拔匹孤吼道:“停!快停!攻城不是這麽攻的!”
“那怎麽攻?”
拓拔匹孤玩味一笑,對置鞬塚說道:“這攻城先鋒,可是你執意為之。”
“這……”
置鞬塚大呼上當,支就塞小,區區二百戍卒。置鞬塚本想大軍壓境,圍城三面,對方必然四散逃竄。
拓拔匹孤言語也多有引誘,向這個方向引導他。
他還以置鞬部大人之位,相誘惑。若能有此破支就塞之功,登高一呼,族人必紛紛響應。
如今看來,中計了!
“啪!”
置鞬塚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吼一聲:“而先前說,大軍壓境,支就塞吏卒必四散逃竄。如今看來,對方並無退卻之意。那四角轉射,弩箭毫無間隙,這哪裡是攻城先鋒,明明是赴死之師。”
“我可是真金白銀的拿出我拓跋部羊作為犒賞,你我二人相互定策之時,我拓拔部可是吃了大虧的。”
拓拔匹孤眼神忽而轉厲,質問置鞬塚:“難道爾以為,敵四散逃竄,便是你打先鋒。若是據城死守,我拓拔部人前去送死?”
“我……”
置鞬塚一時語塞,死瞪著拓拔匹孤,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話不投機,某這就引部眾退去。”
說罷,置鞬塚大吼一聲:“鳴金收兵!”
無人響應……
看看左右,置鞬塚這才想起:為了得這先鋒之位,得攻支就塞為置鞬落羅報仇之大功。
他答應拓拔匹孤,他置鞬部出兵,而拓跋部掛帥。
這是一種交換條件,如今二人搭高台遠望。令旗兵、周邊侍衛,皆是他拓拔匹孤的人。
自己隨行有幾個侍衛,此時卻不見蹤。早聞拓拔匹孤浪子野心,沒想到他戰場之上,算計的不止是敵軍,還有友軍。
而且,拓拔、置鞬二部,同屬鮮卑,在漢人面前,二人便是族人。
好狠!
此役,不止要拿下支就塞,還有再次削弱他置鞬部的實力。
悔不當初!
一輪衝鋒,奴隸千人,死傷殆盡。
二輪衝鋒,亦是奴隸千人,無縫銜接。
“蒼啷啷!”
置鞬塚抽刀出竅,直指拓拔匹孤:“若不收兵,休怪我刀下無情!”
“呱噪!”
拓拔匹孤白了一眼置鞬塚,對左右說道:“捆上!”
“哢哢哢!”
五花大綁。
置鞬塚嘴裡塞了不知誰的木履,支支吾吾的死瞪著拓拔匹孤。
“帶走,太礙眼!”
拓拔匹孤淡淡一句,置鞬塚被帶走了。
悔之晚矣,置鞬塚這才想起。這拓拔匹孤,人稱鮮卑孤狼,無情無義。
少許乳酪充饑拓拔匹孤又飲奶酒,看著戰場上那屍體在支就塞城牆那裡堆成緩坡,好似一條血紅的步道。
支就塞一丈高的城牆,埋沒了一半。
任誰都想不到,鮮卑人攻城,不計死傷。二十四部兵馬,如今動用了十六部。
八部守城,八部運送箭矢。
令旗閃動,運送箭矢的部隊抽調了一半,手持長柄大斧,立於城頭之上。
盾牌的縫隙中,長柄大斧不停地揮舞。
成廉手中弈有一秉,但見他不停的揮舞,每一擊必是血肉橫飛。
然而,源源不斷的鮮卑人來。
仿佛殺不盡一般,將士們累了,開始有人負傷、有人死亡。
支就塞吏卒之中,看著身旁的戰友戰死,漸漸的,他們開始懷疑。
沒有呂布,他們能否如成廉所說一般,創造屬於自己的傳奇。
那傳奇,哪怕是不能名垂青史,起碼也能飄蕩在這片草原之上。
然而,太難了。
戍卒五原李俊,揮舞大斧的手,火辣辣的疼,盡是血泡。
一雙手臂,僵硬得像是灌鉛一般。死神將至,也許可以死得不要這麽勞累。
李俊實在提不動大斧,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為他持盾的兄弟早他一步去了,這北城牆攻勢最猛,已經撐不住了。
“男兒!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爾!”
成廉那沙啞的聲音傳來。
李俊睜開眼,看向成廉。但見成廉翻城牆而出,手持長柄大斧大吼道:“殺!”
大斧一揮,砍倒一片鮮卑兵,搶回了一個戰友的屍體。
“殺!”
李俊大吼一聲,伏波將軍馬援的名言,在耳旁回響。
大斧揮舞,李俊如成廉一般,跳出城牆,揮舞著大斧衝向成廉。
“回去!”
成廉余光瞥到李俊,卻看到越來越多的戍卒,手持大斧翻牆而出。
這些人,身上滿是血色,猩紅的眸子,滿是殺氣。
楊彪站起來了,摸向腰間佩劍。
這成廉驍勇不下奉先,這一句馬革裹屍,吼得人熱血沸騰。
再見他揮舞大斧的英姿,只有虓虎二字可以形容。
奉先真是托對人了!
這一吼,看他奮勇殺敵,我都想上去。
也許,武力不及呂布。
但這一身血性,就當與呂布比肩。
然而,他還有智略。城下戍卒,已經備好了火油。
成廉出去搶戍卒的屍體,就是怕被這火油付諸一炬。
“撤!”
成廉大吼一手,揮舞大斧給戍卒們斷後。
戍卒們大斧一揮, 眼見火油從城內潑出,各自向後褪去。
鮮卑人見火油,目陋懼色。
成廉返回城內,半丈高一躍便入。
“呼!”
大火氣。
漢軍戍卒,在這衝天的火光中,清理戰友的屍體。
火光烤在臉上,嗅著空氣中的臭味,將士們放聲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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