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彪站起來了,理了理衣襟,向門外走去。
魏薑看著楊彪,悄聲問呂布:“這哪家的公子,好生無禮。怎麽說我也是長輩,告退也不打聲招呼。”
“他啊,不就是你剛剛說的弘農楊氏?”
呂布臉上有微微笑意,繼續說道:“司徒楊賜之子,侍中楊彪。”
“轟隆!”
魏薑仿佛聽到了一聲炸雷,呂布初說弘農楊氏之時,魏薑還以為是楊氏旁支。能來五原,極有可能是旁支中的旁支。
當他聽到呂布淡淡說起,那是侍中楊彪之時,晴天炸雷來了。侍中六百石官員,邊塞有候官也是六百石。
單看官職,魏薑未必高看一眼。
但他是侍中,撇開司徒楊賜之子的身份。這侍中一職,便是皇帝近臣。
半隻腳腳踏上了九卿之位。
這麽看來,他極有可能是楊氏宗子!
“怎……怎麽不早說?”
魏薑一臉驚恐的看著呂布,扭頭在看看走到門口的楊彪。
楊彪沒有走遠,背手看著門外,對魏薑說道:“魏氏家主,太尉劉寬、司空劉逸、尚書令陽球、光祿勳袁滂、太仆袁逢,聯名上書,奏請呂布為五原中部都尉。”
楊彪頓了一下,回頭看著魏薑,像是在看一個嚇壞了的孩子:“再挺挺,你魏氏的好日子就快來了。”
呂布看著楊彪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心中一陣笑意,原來這楊氏宗子,是這麽與讓人說話的。
魏薑有感受到了一道驚雷,口中喃喃:“太尉劉寬、司空劉逸,加上司徒楊賜、尚書令陽球,大漢朝堂之上,最有權勢的四個人,聯名奏請。”
還有太仆袁逢,九卿之一,掌皇帝的輿馬和馬政近臣,還掌天下牧院、軍械製作,織綬及諸雜工。
光祿勳袁滂,亦是九卿之一,亦是皇帝近臣。掌管宮殿門戶宿衛,及宮內一切事物。一腳踏上光祿勳之職,那便大半會登三公之位。
魏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所措的眼神,在楊彪和呂布只見猶疑。
呂布他養了十二年,那性子豪爽,不屑於向上位者折腰。
按理說三公齊奏,那定是攀上了什麽權貴。看呂布對楊彪那副態度,就像是平等的朋友。
怎麽可能?人家是弘農楊氏宗子。
忽然,魏薑一驚,整個身子明顯的顫了一下。
想起了日前與王濤在田莊閑談,聊到王氏子允,王濤說他在太仆鄧盛處為別架。
太仆不是鄧盛嗎?怎麽變成袁逢了?
真是險些被這小子誆騙,想到這,魏薑正了正身姿。
“別以為某邊地農夫好騙,那朝中太仆,分明是前刺史鄧盛。”
意識到剛剛失態,魏薑顏面無光,怒目呵斥:“你定不是楊氏子弟,不然怎會不知鄧使君官居何位?”
楊彪一愣,前並州刺史鄧盛,那是楊氏同鄉。
一路上仕途通暢還有他楊氏功勞,楊彪眉頭輕蹙,對魏薑說道:“鄧伯能乃我楊氏同鄉,如今任太仆寺丞。“
“胡說八道。”
魏薑別過頭去,對呂布說道:“我看你二人聯合誆騙於我,你可知因你插手邊地鹽事,我魏氏百年經營,恐萬劫不複。”
“舅父既不信,那便說說此行所為何事吧!“
與無知之人,呂布向來不屑於解釋,尤其是魏薑。
因為他會用他的無知,死命的與你爭辯。哪怕是認識到錯了,舅父這種人,也不會認的,只會想盡辦法,為自己強辯。
“辭官,與文短跟我歸家。”
魏薑說著,義憤填膺道:“你以為你做個鄣尉便了不得了?還是個塞尉,區區二百石少吏,上面還有候官、都尉、太守,出了五原整個大漢達官顯貴多如牛毛,我小小魏氏縱有心幫你,也幫不得。”
魏薑的語氣舒緩下來:“奉先,你想要功名利祿,舅父不攔著你。但現在,你惹到了我魏氏遙不可及之人,更何況你區區一成童呢?”
“行事,要有始有終,這是舅父經常說與文短的。”
呂布默然,手指敲著幾案,猶豫了一下,對魏薑說道:“我隻說一次,三公奏我為五原中部都尉,舅父只需歸家,靜待些時日,一切立見分曉。”
“三公?你知道那是多大官嗎?”
魏薑眉毛擰在一起,訓斥道:“今日,你若不與我歸家,那日後便不要回我魏氏了。”
“你好像忘了,幾月前,我托人送去了萬緡錢,報魏氏養育之恩。那錢,是皇帝陛下賞的,是某呂布馳道洛陽,朝堂上與光祿大夫楊賜爭來的。”
呂布知道,說了也是白說。
“光祿大夫楊賜?人家楊賜是堂堂大司徒!”
魏薑本能的忽略了那萬緡錢,他隻知楊賜貴為司徒,卻不知這大司徒,才剛上任月余。
“算了,舅父去問問文短,能否與你同歸吧!”
呂布歎了一口氣:“某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豎子!”
魏薑厲喝一聲:“你若不跟我回去,某魏氏,沒有你這不孝子。”
“某家,呂氏子。與你魏氏不過外親爾爾。”
呂布說完,高喝一聲:“送客!”
兩名侍衛進來,直接將魏薑請了出去。
魏薑也只是嚇嚇呂布,沒想到呂布直接把他請了出去,一路上破口大罵,一直罵到了魏續處。
魏續何等聰明,搬出了張儉。
哪曾想,魏薑像懷疑楊彪身份一樣,懷疑張儉身份。
鄣尉府中,楊彪饒有深意的看著呂布。
“看什麽?”
呂布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威震鮮卑的呂奉先,在家中居然這麽不被信任。”
楊彪似笑非笑的看著呂布,想到了自己的父親,也有半年未見父親了,父親雖然嚴厲,但是對他的話,從來都是深信不疑。
“若非如此,魏氏家大業大,某為何要從軍?”
呂布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對楊彪說道:“不止是魏氏,恐怕與某有關聯的,都……”
話音未落,侍衛傳話:“匈奴中郎將掾,張君遊來訪?”
“他怎麽來了?”
楊彪一臉震驚的看著呂布。
“定是臧旻那邊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