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旨!”
太監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趙桓的回答就接踵而至了。
隨即還沒有過多長時間,他就走進了行軍大帳裡面。
順著聲音,宗澤不由的抬起了頭,這才發現進來的人是趙桓,卻只有他一個人。
想必那個過來傳旨的太監已經被他派人打發走了。
此時的趙桓滿面輕松地笑著,手裡抓著的正是那一封聖旨。
“老師,你看看嗎?”
一走進大帳,便毫不在意的順手將這份聖旨扔在了桌子上,語氣中全然不在意,當然,這也是因為此時在這裡的只有趙桓和宗澤兩個人。
按道理來說,這麽輕描淡寫的將詔書扔在桌上,可是大不敬之罪。
“有什麽好看的,剛剛我也大致聽了聽,果然和殿下你預測的一樣。”
宗澤也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絲毫沒有翻開案頭那一封詔書的意思,畢竟相關的內容,他既聽到了,也早就想到了。
此時就沒有什麽必要再繁瑣的看一遍。
“沒想到一年不見我這個三弟的手段還真是見長啊!”
趙桓也笑了起來,對於宗澤的動作絲毫不感到意外,不過一邊說話的時候眼睛卻又不由得放在那一封詔書上面,由衷的在心裡感歎了起來。
雖然在之前就大致已經想到了,接下來趙楷會對自己使用的手段。
但是當現在真正意義上碰到的時候,趙桓的心裡卻還是高看了這個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弟弟幾分。
想到這裡,不由得自嘲了起來,看來是當年在青樓裡的那幾記耳光把鄆王趙楷給徹底打醒了,一年多不見,居然心機見長。
“怎麽辦?殿下你難道不打算去嗎?”
宗澤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負擔,反倒也是哈哈大笑了起來,看著在那裡兀自感歎的趙桓,便緊接著反問了一句。
“怎麽可能不去呢?”
趙桓似乎也明白自家老師的意思,無奈的搖了搖頭。
在場的兩個人都明白,不管怎麽樣,哪怕知道前面要去的是龍潭虎穴,趙桓也必須進入汴京,這倒不是因為趙桓有多麽忠心於自己的便宜老子。
即使是知道了這是趙楷和王黼設下的圈套也會愚忠的一頭扎進去。
而是因為現在的趙桓並沒有資格去抗旨不尊。
由於金國人圍攻汴京城的緣故,在勤王詔書的號召之下,這裡早已經有不下二十萬軍隊雲集在此。
甚至可以說趙楷現在正等著趙桓抗旨呢。
趙桓敢斷言,只要他敢不進京,一封擁兵自重,意圖謀反的聖旨,立刻就會傳遍附近所有的宋軍。
到時候,哪怕是擁有太子的身份,也完全不管用。
就以趙桓現在手上的力量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當然,就算是他奉詔入京,下場比兵敗身死,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一旦離開了軍隊,面對已經有意打算構陷自己的趙楷等人,自己的下場就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因此,哪怕是知道自己進入汴京之後,就會成為任人宰割的牛羊,趙桓也沒有任何拒絕的資格。
不得不說,趙楷使用的是一個陽謀,用老百姓的俗話來說就是兩頭堵。
不管趙桓選擇了哪個方向,都必然會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
這也難怪一向看不起趙楷的他,會由衷地感歎起了自己這個三弟的進步。顯然,經過了一年朝政的歷練之後,這位鄆王趙楷早已經不是那個會在朝堂上因為失策而驚慌失措的人了。
“那殿下你打算何時動身啊?”
宗澤當然不可能看不破眼前的這個計謀,雖然此時的他看上去面色淡然,但心裡面卻不由得忐忑的起來。
畢竟馬上要進行的是一場豪賭,贏了就是永世的榮華富貴,輸了就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明天吧!就選明天了。”
在聽到了宗澤的詢問之後,趙桓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陷入了思索之中,足足頓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話。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拖延的時間越久反而越容易被他們發現端倪。”
只是眉頭稍稍皺了一下,趙桓變相是立即下定了決心一樣斬釘截鐵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明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麽的他,卻並不打算在軍中拖延時間,反倒是爽快的決定要在明天就立刻動身。
不過更加令人奇怪的是,對於趙桓的這個想法宗澤也是認同的。
“那老臣就只能希望殿下一切順利了。”
原本一直坐在凳子上的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大廳的正中央,鄭重其事的對著趙桓作揖行禮。
言語之間也不複剛才的輕松,顯然他也明白趙桓此次進京會面對怎樣的危險?多余的廢話並沒有多說,只是默默的祝福了一下。
而兩人之間的交談也就在這略顯壓抑的氛圍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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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此時汴京城內卻又是另一副景象。
歡快的交談聲從鄆王趙楷的府邸裡傳了出來。
仔細辨認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三個人的聲音。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王黼一邊說,一邊哈哈大笑了起來,二話沒說,上來就開始吹捧起了趙楷。
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完成了宋金議和,不管賠了多少東西,總歸來說還是不用打仗了。
第二個方面就是他們從早上宣旨的太監那裡得知,太子趙桓沒有絲毫猶豫,就接下了召喚入京的聖旨。
而作為傾聽者的趙楷此時也顯得志得意滿,自從趙桓離開了京城之後,這一年來,他可謂過的是春風得意。
隱約中甚至已經成了這汴京城裡真正意義上的太子。
就連父皇也曾經無數次暗示會把皇位傳於他,這一系列的事情又怎麽能讓他不開心。
再加上這次金軍南下,在國家萬分危機,皇帝因為重病無法理政的情況下,代為管理朝政的他成功的完成了宋金議和。
在趙楷看來這無疑是一個拯救國家的大功勞。
只不過趙楷卻不知道,如果不是趙桓在前線拚死拚活的斬殺了金國三大勃極烈之一的完顏宗乾,金國人恐怕沒那麽容易就達成議和的條件。
可是不管怎麽樣,現在的趙楷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這卻不假。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第三個人卻說話了。
“相公此言差矣,怎麽還能叫王爺呢?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們就得改口叫太子殿下了。”
說話的聲音頗為熟悉,順著這阿諛的語氣望去,才發現聲音的來源正是那個因為無限制地吹捧金人,而被趙桓打出了軍營的六如給事李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