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微笑著繼續說道:“今日經過了一場鏖戰之後,敵人的士氣必然已經降到了冰點,同樣的錯誤,明天就一定不會再犯了,我敢斷言,明日金人必將再次改變他們主攻的方向。因為在側門吃了大虧,他們就會發現在正門的攻擊反而是最有把握的事情。”
趙桓的話說的極其有自信,不得不說,經過了幾日來的歷練,趙桓在統禦部隊,行軍作戰這方面愈發的遊刃有余了。
經過了這兩天的交手,對於金軍的戰力,趙桓自認為已經有了足夠的了解。先放下沒有見過的騎兵不說,單從步兵來看,除了悍不畏死這一條之外,無論是戰術還是裝備都極其的落後。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在歷史的記載中北宋的軍隊戰鬥力和南宋初年差距有那麽大?
明明只是過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從被金國人追得四散奔逃,變成了能夠以寡敵眾。
趙桓本以為史書上所記載的黃天蕩大戰,只是後世史官的溢美之詞。但是,在親身經歷過了之後,趙桓才真正明白了金國人步兵戰術的落後。想來在水網密集的江南,失去了騎兵這個巨大的優勢,宋軍僅僅用八千人馬就打敗的金國十萬大軍的戰例還是可信的。
因此在說出自己結論的時候也要有底氣的多。
不過,相較於信心滿滿的趙桓,此時的宗澤卻還是要謹慎得多。
“不錯!”
宗澤默默地點了點頭,對於趙桓的這個結論,他雖然是認同的,但還是神色凝重了起來。
“想必《曹劌論戰》的故事老師一定是知道的,今日苦戰了一番之後,如果放任金軍進行一番修整,那麽明日養精蓄銳之後的敵人所攻擊的方向必定會陷入苦戰。”
趙桓微笑著解釋了起來,卻並沒有引起任何的共鳴。
此時的宗澤依舊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並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顯然是打算傾聽下去。
而對方的這副表情,其實早就在趙桓的意料之中,此時話語也不再停頓,繼續說道:“而且經過了今天的失敗,金人行事必然會愈加的小心謹慎,由於士氣遭受了嚴重的打擊,必然會和我們陷入僵持之中,這卻不是我想要的。因此之所以會選擇在今天晚上進行襲營,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通過今天晚上的襲擊,可以借此繼續加強疲敝敵軍的計劃,進一步削弱敵人的戰鬥力。”
伴隨著趙桓的話越說越多,宗澤總算是明白了些許,原本簇成一團的眉頭也慢慢舒展了下來。
趙桓見狀,似乎是受到了對方這副表情的鼓勵,解釋的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第二,今天晚上如果我們襲營失敗了,金軍原本因為這兩天的慘敗而喪失的士氣就會大大的提升,明日的進攻,必然會更加賣力。”
說罷,趙桓卻愈發冷靜了,相對於之前的喜笑顏開。
說到這裡之後,反倒是不由得微微的頓了一會,緩了口氣,這才又開口說道:“當然,如果金人明天就可以趁勢攻破我們的城池,我定下的計劃自然就成了昏招。但是如果敵人並沒有攻下我們的城池,士氣一定會受到更大的挫敗。那麽在經歷了兩天一夜的苦戰之後,全然沒有進行任何有效休息的金國人一定會在身心方面陷入萎靡之中。這樣我們真正的機會就來了。”
趙桓不急不緩的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一條連環計,就這樣被端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而宗澤也是一個聰明人,
有些事情並不用趙桓說的太透,稍稍聯想到了自己的判斷,便試探性地詢問道:“難不成殿下是打算連續兩天襲營,這也是為什麽下令第一天襲擊必須失敗的原因嗎?” 在他看來,經歷了之前一系列的打擊之後,如果沒有什麽意外,師老兵疲的敵人一定會陷入懈怠。
因此就立馬判斷出了趙桓接下來有可能會進行的動作。
果然,聽到了這話,趙桓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也算是認同了宗澤的判斷。
“老師果然是一點就通。”
趙桓有些自得的點了點頭,看上去洋洋得意的,不過,還不等話音落下便突然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光是如此,我還打算做戲做全套,想來城內有不少敵人的探子,但是在我們嚴密的控制之下,這些人並沒有接觸到機密的機會。因此,我打算借助這些人來進一步坐實我們的計劃,過一會,我就會命令參與夜襲行動的士卒大張旗鼓的進行準備,並且再稍稍放松一些對山間小路的控制,讓這些敵人的密探可以有效的將信息傳遞出去。”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並不算複雜的計劃,風險也極高,如果被對方看破了,甚至會陷入被動,得不償失。
不過,在場的所有人明白,高風險往往意味著高回報,如果能夠順利的進行下去,三天之內就應該可以完全擊潰對方,若是為了盡快打敗敵人,進行一次豪賭也是可以的。
並且通常越是簡單的計劃就越容易迷惑敵人。
然而,就在趙桓的話說完之後,宗澤卻似乎想到了什麽。
“如果一切都要追求真實的話,那豈不是說今天晚上進行夜襲的部隊會遭受極大的傷亡。”
旋即,宗澤就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如果想要真正做到假戲真做,那豈不是意味著今天晚上行動的士卒就被完全舍棄了。
在他看來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問題,如果沒有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之前所計劃好的一切就成了空談。
於是,宗澤立刻就著手開始思考,希望能兩全其美的辦法,畢竟一下子犧牲幾千人的部隊,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可做不出來。
作為一個飽讀詩書的文人,宗澤不由得在這個問題上陷入了無限的糾結,在他看來自己的這個學生想必也有著同樣的困境。
然而,趙桓接下來的話卻全然推翻了宗澤的思索。
在宗澤說完了自己的疑問之後,趙桓卻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緩緩的走一把椅子旁邊,慢條斯理的坐了下去。
仿佛絲毫沒有回答的興趣,默默地端起了桌上的一杯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到底要如何實行,請殿下拿個主意。”
宗澤還以為趙桓也陷入了抉擇的困境,有些焦急地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