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幽幽的撒下,遍布在大地之上,總是帶著絲絲透骨的嫵媚。
而有月則必然有風,一朵朵焦骨牡丹在風中綻放,華貴與美麗的樣子不可鳴狀。
“老種經略相公,別來無恙!”
清揚,渾厚的聲音忽然傳來,像是有著異樣的魔力,讓人不由的想看看他的臉。
“小子今日乃是有事相求!”
提問者的話音才剛落,回答便接踵而至,略帶著些許沙啞的男音,仿佛天生就帶有別樣的吸引力。
於是,目光隨著月光柔柔的落在了說話之人的臉上。
不可否認,這是一張極富陽剛之氣的臉,炯炯有神的眼眸,烏黑濃密的刀眉,隻不過相較於他的容貌來說,此時此刻所展露出來的氣質卻更加引人入勝,舉手投足間,似乎就可以看出遠處旁人的魄力。
若是換個朝廷中人在此,便會立即認出眼前的這位男子竟然就是那個一向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倒是折煞老臣了。若有什麽吩咐隻管說就是了。”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查,稍縱即逝,摻雜著模棱兩可的氣息。
說話的是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
與他的年紀不相稱的是,言語之間那十足的中氣。
老人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不過臉上那一個小字卻能證明,此人乃是軍中之人而且看樣子還是久經沙場的戰場宿將。
想必這便是有著大宋柱石之稱的種師道,畢竟能能被趙桓稱為老種經略相公的人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他了。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小王今日前來主要是想和老種經略相公你借調些西軍的精銳,前兩日官家的旨意您可能已經收到了。我前去應天府,陛下允許我從西軍中挑選3000好手。”
趙桓微笑著言語之間也甚是客氣,沒有一點太子的架子。
“此事老臣自然知曉,既然陛下已經下旨,那我所管轄的西軍,隻要殿下看上的均可以抽調走,別超過官家定下來的額度就好了。”
對於這事,種師道也不推辭,微笑著便應承了下來,隻不過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趙桓卻打斷道。
“老種經略相公,先別忙著答應,我要向你借的人恐怕從西軍那裡抽調不到啊!”
趙還端起桌上的香茗微微的抿了一口,眼睛的余光也稍稍地掃了掃種師道,不急不忙的說出了自己要說的話。
“哦?願聞其詳!”
對於太子此時的態度種師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旋即便吃驚的接著問道。
到對方的反應,趙桓也不打算賣官子。一聽到對方的詢問,便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要和老種經略相公,你借的人可不是普通的西軍,而是你麾下種家軍的精銳騎兵。”
不得不說這句話可著實把種師道給嚇了一跳,然而還不等出言詢問。
趙桓的驚人之語又接踵而至了,可謂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並且我還希望和老種經略相公借調五個將軍,分別是您的侄子種洌,張俊,吳階,吳麟,韓世忠。”
這下子種師道更是驚訝了,自己的侄子不提,其他這幾人都是些無名小輩,其中官職最高的也不過是小校。
若不是這幾人每一個都是些打仗的好材料,自己也因此著重留意過,恐怕就連種師道都不會記得自己軍中還有這幾個人。
他實在是搞不明白,身為太子的趙桓是從哪裡知道這幾個西軍之中的無名小卒的。
聽了對方的話,顯然太子殿下是有備而來,他又能說什麽呢!隻能略帶苦笑地搖了搖頭。
“太子殿下還真是神通廣大呀。既然您都開口了,這幾人老臣自然就應允了,隻不過這種家軍的騎兵卻都在舍弟麾下,不好派給殿下。”
種師道雖然答應了趙桓對於幾個將軍的調令。可是對於抽調騎兵這個件事,卻一口否決了。
種家世代為將所倚仗的就是自己手裡下這批精銳的士卒。如果是被活活抽調出了一大批精銳,恐怕下場比開國時候的楊家也好不到哪兒去。
豈不見當年赫赫威名的楊家帥府今天哪裡還能見得到。
再加上他之前因為白溝之事惱了權傾朝野的童貫,此時更不可能削弱自己賴以保命的力量。
對於種師道的這個答案趙桓卻並沒有生氣,就連討價還價的心思都沒有起。反倒是幽幽的問了一句。
“老將軍以為大宋還能夠堅持幾年?”
“什麽?”
太子的提問似乎大大出乎了種師道的預料。
作為一個直面國金國大軍的將軍,他也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這隻能始終藏在心中不敢對其他人言講,誰知道今日卻被趙桓說了出來。
可,趙桓卻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大驚失色,而停下自己的話,又繼續說道:“老將軍是其上過戰場,見過金人戰鬥力的人。平心而論,那等虎狼之師,若是趁勢南下,我大宋堅持的時間恐怕還不如遼國。”
趙桓的話其實說的很難聽甚至是當著軍隊的高層藐視宋軍的戰鬥力。
然而對於這話,作為軍隊領袖之一的種師道卻突然沉默了,作為一個軍人,他很想說出不怕金人南侵, 必定會打贏金國,這些提振士氣的話。但是,殘酷的現實,又讓他不得不默認了趙桓所說的話。
“將軍別看我久居深宮。還是多少對軍事有些了解的。整個大宋禁軍之中除了西軍驍勇善戰不畏懼遼軍之外,其他都需要數倍乃至十數倍的兵力才敢與遼人相持。而金國呢?區區幾萬人就擊破了四十萬遼軍,試問這樣的虎狼之師,要是突然打來,我們要如何抵擋啊!”
趙桓越說越生氣,語氣也越來越激動。
口中的話,如同連珠炮一樣,連綿不絕的說道:“金人豺狼心性,背盟是遲早的事,所需的就是一個口實。前幾日金人的節度使張覺來降,我曾經因此苦勸過陛下,不要給女直人南下的口實。誰知道陛下,不光沒有同意,反倒還將我大加訓斥了一頓。”說著便長歎了一口氣。
由於因為戰敗被解除了職務,這些朝堂之上的是種師道自然是不清楚的。老將軍一生耿直,此時聽到朝堂之上的昏君佞臣昏招迭出,不由得也是氣急了,低沉著聲音問道:“殿下,當務之急是應該加強北方的防禦,嚴防禁人趁機南下。老臣久不在朝堂之上,人微言輕,還請殿下趕緊上書諫言。”
誰知道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趙桓卻苦笑著打斷道:“老將軍以為我沒有說過這事兒嗎?前幾日我上書言事,結果不光沒有成功進諫,還差點因此丟了性命。看看我頭上這塊傷疤就是官家用璽寶砸的,如果不是我躲得快,隻是被擦到了便時連命都保不住了。”
說著,趙桓便撩起了自己刻意擋在額頭前面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