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度挨著梁鳳至站立,名義上,他和梁鳳至是一般的官職,都是一營提督,但是,他並未和梁鳳至並肩而立,而是稍微往後挪了半步,以梁鳳至為尊。
青衫蘭度是法師營統領。
像靖邊軍這樣有著十萬人的大軍,法師營至關重要,若沒有大量的法師,像此時的強大符陣也就不得運轉,士卒向前衝鋒或者是結陣對敵,也就沒有符法神通輔助,軍中的後勤輜重,大量的武器裝備都需要法師,以及法師學徒們,若不然,便如人沒有了一條腿,雖然能行走,卻極其不便。
法師和法師學徒的區別在於,是否點燃魂燈。
而點燃了兩盞魂燈的便是大法師,要是三魂都點燃,那便是武道大宗師一般的存在,在現今世界,唯一確定點燃了三盞魂燈的乃是龍虎山的張天師。
唯有三魂都已點燃方可稱之為天師。
這天師的意思並非是指老天爺的師父,那樣的話未免太過狂妄,天師之意,意思是待天傳道,以天為師,扶助皇庭,牧養萬民。
蘭度已然點燃了兩盞魂燈。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太清陽和之氣也;一名爽靈,陰氣之變也;一名幽精,陰氣之雜也。
法師第一點燃的魂燈便是幽精,陰氣之雜,照亮這陰寒之地,方才神念自溢,這才能施展各種神通,用神念通過上古神文來影響現實世界。
這便是分界線,若是沒有點燃這盞魂燈的修行者,只能稱之為法師學徒。
學徒可以篆刻符文,可以做一些打雜的事情,但是,沒辦法用神念開光,哪怕他能夠完整地用符文繪製出一個符陣,痕跡絲毫不亂,這符陣亦不過是表面功夫,無法激發,須得有真正的法師用神念篆刻其上,如此,武者方才能鑲嵌符玉,啟動符陣。
幽精這盞魂燈有著三色光。
三色光俱亮方才算是將魂燈點燃,成為真正的法師,如果只有一色或者兩色,亦不過是法師學徒,若是連一色光都不曾引發,那不過是門外漢,算不得修行中人。
幽精魂燈有著三色光,爽靈則有七色光,須得將這彩虹一般的七色光全部點燃,這才能晉升大法師的境界,便如臧青樹,青衫蘭度等等。
接下來便是第三盞魂燈,胎光,太清陽和之氣!
這盞魂燈有著十九色光芒,非世俗之人肉眼所見之光,要想將這十九色不可名狀不可描述之光全部點燃,可謂是難於上青天。
天地規則變遷,武道稱雄之後,能夠將胎光這盞魂燈十九色之光點燃的寥寥無幾,哪怕是點燃了,若沒有龍氣遮掩,沒有洞天福地藏身,很難躲過天罰。
這十九色光芒,青衫蘭度如今不過是點燃了兩道而已!
當初,被杜睿利用無盡虛空無名孤島上石碑意志擊潰的華山大法師臧青樹亦不過點燃了七色光,尚有十二色依舊晦暗不明,要知道,臧青樹已然垂垂老矣,壽元不固。而那一位,那位一直躲在青帝觀破碎洞天中活了三百年的青木真人,亦不過是點燃了十二色光芒罷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法師的戰鬥力與點燃的魂燈有關。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蘭度並非臧青樹對手,而臧青樹和青木真人較量,各施手段,神通盡使,兩者可能旗鼓相當,這是因為臧青樹有著鎮魔師的手段,當然,這也非絕對的,這也和當時所處的環境相關,以及兩者所攜帶的法器數量和質量有關聯……
武道宗師常見,而大法師不常見,在一個軍隊中,蘭度的作用其實要在梁鳳至之上,蘭度之所以讓梁鳳至帶頭,除了其他因素之外,還因為兩者的關系不錯,在蘭度還是法師學徒的時候,梁鳳至救過他的性命,蘭度之所以能夠點燃第二盞魂燈,也是梁鳳至在凶地內九死一生搶奪了一朵太陽花的關系。
太陽花,氣息陽剛卻中正平和,對法師來說,乃是天材異寶。
有太多的法師在點燃第二盞魂燈的時候失敗,被陰寒之氣反噬,化為金石雕像,神魂俱滅。
吞服了太陽花,點燃爽靈之魂便會多上幾層機率。
蘭度凝望著高台上的杜睿。
台下,被杜睿檢閱的乃是一些雜牌武者,靖邊軍除了四大營之外,尚有十幾個營,都由偏將統率,乃是烏合之眾,多味後勤輜兵。
其中,有著大量不曾修煉內家功法只是修煉粗淺的軍中外道功法的武者,除了各種雜事之外,在某些時候還會作為被舍棄的棋子丟在戰場上,成為戰陣上不值一錢的消耗品。
這一次檢閱,原本只是檢閱精銳戰隊。
不過杜睿有著異議,也讓那些雜兵出現在了校場上,當然,不可能全部檢閱,只是將那些部隊集合起來,抽出了一部分成為代表出現在校場上。
相比於那些精兵強將,這些雜兵對皇室心態便要簡單和樸實了許多,大多抱著尊敬的心態就像是在廟內拜祭自家信奉的神靈一般,一個個感激涕零,有的甚是眼中含著淚水。
對於這些雜兵,蘭度是不屑的。
他的視線隻落在杜睿那裡。
身為大法師,蘭度的神念極其浩瀚,現在,這營中的法陣中樞又由他控制,在法陣中有著他的一縷分神,所以,他的神念比宗師武者梁鳳至還要強大,至少,此時此刻是如此!
黑金色巨龍在雲海中浮現,雖然漂浮在虛幻的空間之中,只要直覺稍微敏銳一些的精神力比較強悍的武者都能有所感應,能夠感應到那強大的氣息。至於不能感應到的雜兵們,雖然無法瞧見那頭巨龍,卻能體會到那種強大的氣息,以為是皇家氣象,膜拜不已。
那些人的感應非常粗疏,蘭度則不同。
他不但能夠感應到龍氣的恢弘,感應到魚龍變的強大,也能夠感應到一絲詭異的氣息,那是一種可以吞天滅地的恐怖氣息……
這氣息甚至讓他識海中的兩盞魂燈光芒微微閃爍著,本能讓他避免與這氣息接觸,神念下意識地繞行,不敢直接和杜睿身後虛空中虛幻的黑金色巨龍接觸。
關於梁鳳至和北方的接觸,蘭度也清楚。
甚至,他投了讚成票。
杜睿來到邯鄲城之後,他和梁鳳至面見杜睿,之後,梁鳳至離開了邯鄲,他則留下,陪同杜睿北上,前往靖邊軍大營犒賞三軍。
梁鳳至臨走之前,和他有個短暫的交流,告訴他計劃暫且中止,須得小心觀望,慢下決定。
對此,他其實是有些不以為然的。
那時候,杜睿隱藏了自己的修為,他卻不能以神念窺探之,這是以下犯上,也是不敬之舉,除非他想要和長安朝廷翻臉,徹底斷絕關系。
也只有現在,杜睿激發真氣,展現實力,借著大陣他方才能明目張膽地與之接觸。
然而,本能卻不讓他深入,仿佛繼續下去或有不可測之事發生。
明明自己身為大法師,個人戰力不俗,又控制著符陣運轉,居然也有著那樣的感應,也許是誤判,不過,蘭度不想冒險,畢竟,說到底,他現在並沒有和長安朝廷翻臉的打算,支持梁鳳至和北方接觸,也不過是打著多一條路的打算,究竟怎麽做,還要看接下來的談判。
明眼人都知道,這次檢閱三軍是杜睿的試探,這是光明正大的陽謀,不容反對,梁鳳至也好,蘭度也好只能接下來,這也是杜睿正式和己方接觸。
接下來,須得開誠布公地談判。
畢竟,梁鳳至也好,蘭度也好,心裡都清楚,他們不可能自立,不可能以邯鄲為基地獨立,身處中原交通要道,地處四戰之地,處在南北夾縫之間,而邯鄲又有著趙郡李這樣的龐然大物,自立不過是笑話,就算十萬靖邊軍都忠心跟隨,旦夕之間便有覆滅之禍。
所以,只能投靠一方,希望能保持半獨立的狀況。
以前,他們是將杜睿忽略不計的,以為是長安朝廷的棋子,不過是一個傀儡,現在,自然是沒有這樣的想法了,而且,蘭度也好,梁鳳至也好,心裡都明白,長安是長安,杜睿是杜睿,鄭程那幫人和杜睿其實並非一路人,兩者必定會有著權力衝突。
現在,這衝突沒有發生,不過是在相互試探罷了。
最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這其中,決計是沒有妥協的余地,當然,靖邊軍想要在一旁看他們分出勝負的打算也行不通。
若不然,杜睿也不可能趕在年前來靖邊軍檢閱三軍。
這是來宣告主權的吧?
既然,對方出招了,那麽,接招便是!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三軍檢閱完畢,杜睿並未站在高台上演講,說一些振奮人心的說話,在這個世界,語言這東西雖然也有著蠱惑的力量,然而,這力量卻是脆弱的,不值一提。
他在校場展現的實力,他帶來的軍需,給予有功人士的資源獎勵,這些,才是實際的,才是那些軍中將士所需要的東西。
當然,要想掌控靖邊軍,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接下來,和梁鳳至等人的私下交談方才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