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嘯聲在識海內回蕩。
黑煙化為了一尊巨大的魔神,怒吼著,在光網中奮力掙扎,金色的光點不斷落在魔神身上,閃爍著火花,隨即泯滅,然而,這些光點就像是無窮無盡一般,泯滅之後瞬間又會生成,向著那尊魔神前仆後繼地撲了過去,就像硫酸潑在人體之上,發出嗤嗤的聲響。
魔神在虛空中邁著步子,撕開了光網,向著前方激進。
下一刻,金色的大魚躍起,撞向了黑煙組成的魔神,光暗交錯,頗為壯觀。
杜睿抱元守一,心神牢牢地鎖在識海內。
丹田氣海,大魚躍起,掀起千重浪,真氣在經脈內長河一般流淌,已經打通了的經脈也就作罷,自然是順風順水地流淌著,那些尚未打通的經脈,也像沙塔一般在仿佛潮水的真氣衝刷之下迅速垮塌,沒有絲毫的阻礙,真氣勢如破竹一般向前滾滾流去。
十二正經,杜睿已經打通了好幾條,剩下的幾條也不過是水磨工夫,只需要資源跟得上,消耗大量的丹藥,進行多次藥浴便能成功將其衝開。
這樣做,體內會積攢許多藥毒,須得消耗一定的時間來慢慢排除,如此,方才不至於有著後患。
對此,醫學理論上已經有著豐厚造詣的杜睿自然清楚,也知道循序漸進的好處,但是,秋獵在即,那並非普通的秋獵,他須得多一分自保的能力。
所以,他這才下令清理在桃山附近窺探自己的刺奸坐探,拚著暴露自己實力的危險,在這之前,也分別給范無忌,刀疤六,楊南一些圖紙,讓他們按照圖紙打造一些金屬構件,不過是為了製造一把武器,在這個世界還從來不曾出現的武器。
不想,在這裡卻有著意外之喜。
識海內,神念融入魚龍變心法經文之內,金色大魚以神念為資糧,不斷地躍起,衝向那尊看上去邪氣衝天的魔神,金色鱗片不斷掉落,不斷消失,另一邊,在杜睿神念的支持之下,又不斷地生成,不斷地閃現,就像是無窮無盡一般,不曾有著消耗。
魔神卻不然,邪氣只有那麽多,不過是無源之水,沒有補充。
於是,這邪氣組成的魔神一點點地在變小,黑煙被光點消融,吞噬,轉化為了光點的資糧。
是的,杜睿能夠通過魚龍變心法將邪氣吞噬吸納,轉換為自家的神念,也能為魚龍變心法所用。
就像是茶館內說書人口中的俠義小說那樣,主角掉下懸崖不死,反倒吞食了千年朱果,如此,平添了百年功力,從某個角度出發,現在的杜睿便是如此。
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對著邪氣有所感應。
就像邪氣覬覦他的身體一樣,他也對邪氣虎視眈眈。
兩者相爭,勝者生,敗者死!
暫時來說,杜睿佔據了上風。
邪氣並無靈智,一切皆從生存的本能出發,自然不甘心被杜睿吞噬轉換,它能感覺得到生命的流逝,這樣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於是,它發出了最後一擊。
現實世界,面罩被杜睿拿在手中,嶽衝站在杜睿身側,一眨不眨地盯著杜睿,神念凝聚在杜睿身上,若是發現不妥,他便會出手救援。
其他人看不出來,以為杜睿被黑煙籠罩,正處在危險之中。
嶽衝則不然,他能感覺得到杜睿並未落在下風,沒有被邪氣所控制,而是在拿邪氣當成磨刀石磨刀,鍛造自己的意志,增強自己的修為。
所以,他沒有任何動作。
“哢嚓……”
一聲輕響。
漂浮在面罩上空殘缺的符文頓時消散,就像青煙一般嫋嫋消散,
杜睿手中的面罩化為了粉末,從他手指縫往地面掉落,簌簌而降。這邪氣被符文所封鎖鎮壓,面罩也就是一件法器。
這方世界,有著妖魔,自然也有著鬼怪,所謂鬼怪,並非由人的魂魄轉化而成,而是天地所生,其來源不可考,其成分則是各種各樣的邪氣。
有著妖魔鬼怪,自然也有著鎮魔師。
所謂鎮魔師,以法師為主,武士為輔,這些人遠離大眾,只是默默地在降妖除魔滅鬼,不為世人所知,他們基本不涉及凡間世俗的權力鬥爭,哪怕是天下亂成一鍋粥,民不聊生,他們也不涉足,他們隻做一件事,那就是降妖除魔滅鬼,以此為道,秉道而生。
鎮魔師能夠利用邪氣,製造法器,轉過頭來對付那些邪魔鬼怪。
這個面罩其實並非完整的法器,已經有些殘缺。
許多年前,一個鎮魔師製造了它,光陰流轉,最後被影子所獲得,然而這時候,法器上的符陣已經有著殘缺了,邪氣能夠自由出入,也不知道吸取了多少人的精血,它已經擺脫法陣的大部分控制,可以自由地控制他人心神,這也是影子明知道不妥,卻依舊沒辦法將其擺脫的原因。
若是完整的法器,並非法師的影子根本就無法使用。
隨著那一聲哢嚓,面罩化為粉末,符陣徹底破碎,一條黑煙組成的小蛇懸在空中搖頭晃腦,它的身軀則扎在了杜睿的手上,連在了杜睿體內。
這時候,籠罩著杜睿的黑煙的顏色有著變化,不再像先前那般黑得極其邪惡,而是變得有些灰白,色澤變得黯淡,以人來做比喻,當初若是芳華正茂,這會兒,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家夥。
黑煙組成的小蛇向著影子的方向,微微搖晃。
哢嚓!
同樣一聲輕響,就像蛋殼破裂一般。
這輕響來自影子的心神,不知從何而來,突兀地出現,莫名其妙。
隨後,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破裂了,化為一塊塊碎片,這聲響便是心臟破裂的聲音,之後,整個人也就僵直著,神念完全被隔絕,失去了對身體的感應,更不要說控制了。
在眾人眼中,佝僂著背站立的影子突然變成了一團黑霧。
隨即,這黑霧猛地向著一丈開外的杜睿撲了過去,速度之快,宛若疾風。
嶽衝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杜睿身上,他非常清楚,杜睿正在和邪氣進行極其凶險的爭鬥,他希望杜睿能夠露出底牌,讓他再次感應到那一縷成就先天的契機,若非為此,像他這樣高傲的劍客,怎可能賣身為門客,即便主子是天潢貴胄,那也是不可能的。
影子突然發難的時候,嶽衝有些措不及防。
不過,他並未發愣,很自然地,手中的長劍如流水一般,向著影子湧了過去,點在了黑霧之中。
如果這具身體是影子控制,自然會選擇閃避,然而,現在他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心神就像是被鎖在一個小黑屋內,只能通過一個細孔觀察外面的世界,也只能看著而已,無法行動。所以,他只能驚恐地看著那把劍斬在自己身上,然後,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化為了一片片的碎片,包裹在黑霧之中,繼續向前,向著站立在那裡的杜睿疾風一般卷了過去。
下一刻,撲天而來的火焰將他吞噬。
影子的心神就此殞滅。
糟糕!
嶽衝暗暗心驚。
他沒有料到影子竟然不避不讓,就這樣被自己一劍斬成碎片,然而,這些碎片依舊在向前,向著他護衛的杜睿卷了過去,一旦被其卷中,結果肯定不妙。
手腕一抖,手中劍化為一道道光芒。
分光妙化!
這些光芒將那些黑煙追上,將其抹滅。
然而,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只能消滅一部分,剩余的黑煙則打在了杜睿身上,就像雨打芭蕉一般,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
哼!
杜睿悶哼一聲。
原本籠罩在他身上已經變得灰白的黑氣又有了變化,就像有人將大量的墨汁潑將進來一般,驟然間,變得極其的濃黑,像是完全就化不開的濃黑。
“殿下!”
刀疤六怒吼一聲,便要衝上前去,卻被楊南一把拉住。
楊南比刀疤六清醒,知道他們兩個無能為力,衝過去也只是徒勞,什麽都改變不了,反倒是添亂。
范無忌癱坐在地,眼神渙散,嘴裡呢喃著,說著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話語。
嶽衝面色凝重,向前跨出半步。
就在這時,杜睿的眉心突然躍起一道金光,金黃色的光芒中間,有著一條金色的鯉魚在飛躍,這金色並非簡單的金黃色,而是仿佛近乎於白色的金黃。
大魚躍起千重浪!
金光蕩漾,衝刷著籠罩在杜睿身上的黑煙。
就像是陽光下的冰雪,黑煙迅速融化,消散於無形。
一進一退之間,黑色迅速消散,金光大盛,杜睿就像是一個光人,連照射進院落的陽光似乎也自慚形穢,遠遠地避了開去。
金色鯉魚躍出杜睿眉心,在他天靈蓋上方遨遊。
光影變幻,閃爍不定。
時而像魚,時而卻像是蛟龍,在眾人的視線內。
范無忌,刀疤六,楊南全都看呆了,就像是看到了神跡。
這是天命所歸?
三人心中有著同樣的想法。
另一邊,嶽衝呼出了一口長氣。
他再次感應到了破先天的契機,那金色的玩意,時而像魚時而像龍的玩意洋溢著一股先天氣息,這氣息讓他迷醉,給著他啟示,這一次,遠比上一次初見杜睿時要清楚,他從這氣息那裡獲得了許多感悟,這種感悟語言難以形容,是直接銘刻在神魂之上。
就在嶽衝感歎之際,金色光芒散去,金鯉躍入杜睿眉心,消散不見。